第十一章：作客
老何等人抵达江门市荷塘镇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寂寥的寒空，细雨磅礴。老何的老家位于距离荷塘镇不远的良村，在铁蛋的盛情邀请下，老何也是答应了在荷塘镇的铁蛋家里一起共度晚餐，决定次日清晨再回良村。 铁蛋在荷塘镇中心开了一家规模相对不差的商品批发部，家门口便是大街，所以地处也算热闹繁华，但是路上赶路的行人，哭闹的小孩，也无疑让得金晨等人坐在家里也感到一丝吵杂。 铁蛋家一楼便是做生意的批发部，二楼三楼则是自己居住，房屋只是简单地装修过，也并不宽敞，但是常用的家用器具也都具备。 此时金晨等人坐在第三层，围着一个木制的方桌，静静地喝着茶。铁蛋的老婆也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在金晨等人坐下之后便是笑着一个接一个地打了招呼，旋即吆喝着自己的儿子下楼泡茶。铁蛋在安排几人坐下之后，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面带笑容地摩挲着头顶在老何身旁坐了下来，帮几人填满茶水，递了香烟。 金晨与陈百花也一直礼貌地点着头陪笑着，对于铁蛋，他俩第一印象都不是很差，现在看来，这朴实热情的一家人倒是给他们增加了一些好感。 众人围坐着，气氛和睦，率先开口的便是那位铁蛋，“几位都是大城市里的人，来到这里难免有不习惯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就给我说啊，不用客气的，嘿嘿嘿。”铁蛋用着并不流利的国语，热情地环视着三人，慢慢地开口道。闻言，三人也是对其笑了笑，随即金晨摸了摸鼻子，礼貌地回答道：“没有不习惯，没有不习惯，哈哈哈，谢谢叔叔啊。” 在几人畅聊了许久之后，铁蛋的老婆终于带着儿子上楼来，在快速地收拾一下桌面之后，又准备带着孩子下楼端菜，陈百花见状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要一起帮忙之后便跟着铁蛋的老婆下了楼。老何淡淡地转头看着金晨笑意泛起，开口调侃道：“这妮子什么时候被你*得那么懂事了，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这么好的一个贤妻可别给弄跑咯，哈哈。” 金晨捂着茶杯抿了抿嘴角的茶水，忍不住地笑道：“得了吧，她就会这种时候装懂事的样子，我还不了解她吗我，别被她的假象给骗了，哈哈哈。” 片刻后，陈百花陪着铁蛋的老婆儿子终于端着菜走了进来，众人拿着筷子客气了一番之后便开始享用了起来，其间陈百花一边嚼着菜一边点着头对铁蛋老婆竖着大拇指，而金晨老何三个大老爷们也是惬意地小酌了起来。 冬夜里，众人饭后趴在阳台上抽着烟，随意地扫视着镇上的大街小巷，那些地方灯火通明，家人相伴纵享天伦。铁蛋对着老何招呼一声过后，便下楼帮忙收拾货物，陈百花也跟着铁蛋的老婆收拾着餐桌。唯独金晨和老何依旧站在阳台边上，观望着夜空，轻吐着烟雾。 “老何，你女儿现在一个人住在老家吗？”金晨盯着远方随意地问道。 “她和村里一个妇人在一起，那妇人把她带大的。”老何眼看着天空，吐着烟圈，语气中微带着几分凄凉，旋即转身背靠在阳台上，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又转头看着金晨，双目微闭，口齿含糊地补充道：“她mama早就离开老家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走了之后便把孩子丢给了那位妇人，那孩子从小和我见面较少，对我没什么感情，一直不肯跟我去上海，就愿意待在老家，我如果不在上海赚钱，怎么供得起她两的生活，哎...人生啊，哈哈哈...”说完后，老何再次点燃一支烟，重重地呼吸着，眼眶红润。 老何的内心是沉重的，作为父亲的他，何尝不是爱着自己的女儿，作为丈夫的他，何尝不想知道曾经与自己互许下山盟海誓的妻子身在何方。苦在天意弄人，难在无可奈何。 就像老何说的，这就是人生，他的人生。 对于陪着自己长大的老何，金晨心里也不知，该怎样起定位两人的关系，主仆还是朋友？不，那都不是。老何，早已在金晨心目中，成为了一个值得万般尊敬的长辈，一个有难同当的兄弟。 金晨双手插在口兜里，含着刚点燃的香烟，他并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停留，这样的话老何也许会更加难受，所以开始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老何的肩，转移话题道：“好你个老何，竟然还有事瞒我，得得得，你先别狡辩啊，今天在车上我都听见了，还当我一点粤语也听不懂不成？哈哈哈，你这老狐狸，说说吧，啥事...”金晨嘴里叨着香烟，虚闭着一支眼，表情神奇地问道。老何一听也无奈地苦笑了起来，摇着头沉默了片刻，回忆慢慢从脑海涌出，淡淡地开始对金晨述说了起来。 既然金晨也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在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说不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健壮挺拔的身影，一道消瘦的声影，仍然优雅地伫立在寒风中。陈百花也早已行至两人身旁，但是见两人聊得起劲，并未打断，静静地站在两人身旁倾听着。 “啥？一拳就打成盆栽了？哇靠，老何你给我介绍一下吃啥长大的吧？你到底师出何门？”听完老何的述说金晨不禁砸砸嘴，深吸着凉气对着老何竖着大拇指，称赞不停，内心也跟着大叫痛快。 “在金家，那阿拓学历比我高，管理也比我精明，为什么总管家的位置还是我？靠得就是这个...老爷就是要我用这个，保护你不被任何人欺负，你小子以为自己惹的祸少了吗？”老何说到这里便拳头微微抬起。 对于这一点，金晨倒是无可置疑，那阿拓在老何手上，一拳就已经算很抬举他了，估计一推就能昏死过去。金晨听完讪讪地笑了起来，老何所说不假，自己本来就性子高傲，难免会得罪一些学校里的坏学生，甚至还有一些校外的地痞流氓。小学到初中，这等问题还能靠路石石解决，可上了高中之后，谁不是人高马大的？而且事情一闹就会惊动校外的一些混混，这时自然得老何出面解决。 “那我说，你这事瞒着我意义在哪？你早点告诉我，我还能早一点对你多几分崇敬，小时候你刚来金家的时候我也不会禁止你跟着我了。”金晨白了白眼，扭头瞥了一眼老何，不解地发问。 “那时候的你，一定会排斥一个刚坐完牢出来的人吧，或者说，有些惧怕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我不怕，我才不怕。” “真的不怕？” “不怕。” “你小子，哈哈哈...”老何轻轻地捶了一下金晨的胸，旋即一只手重重地搭在金晨肩上，笑容灿烂欣慰。 空旷的阳台回响着俩人的笑声，打破夜晚的寂静，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