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惊雷（7）

    周元鹏铮铮的不知道如何答话。袁世凯笑道：“幸亏元鹏回来的及时，老夫才能够捡回一条性命。”

    赵秉钧说：“中堂大人洪福齐天，自然是有惊无险。岂能是犬子之功？卑职听说，是一个白衣侠士，赶马车送大人回府的。怎么也想不到竟是犬子。”说到这里，突然神情一变，拉着周元鹏就跪下了：“犬子违反中堂大人军令，私自回京，还请大人责罚。”

    袁世凯伸手将赵秉钧扶起：“罢了，罢了。元鹏无意功名，喜欢闲云野鹤，诗酒风流。这事原本就是你我做的不对，还谈什么治罪？”

    赵秉钧对周元鹏说：“孽子，还不快点谢过中堂大人法外开恩？”

    周元鹏单膝点地，朝袁世凯双手一抱拳，说：“元鹏谢中堂大人不罪之恩。”

    袁世凯用手拍拍周元鹏的肩膀，笑道：“贤侄啊，你先出去吧。老夫和令尊大人还有些话要说，啊？”

    周元鹏一躬身：“元鹏告退。”说罢，躬身退了两步，转身打开门出去了。袁世凯慢慢转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说：“赵大人，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赵秉钧回答道：“回禀中堂大人，抓住了十人，其余的被他们跑掉了。”

    袁世凯淡淡道：“我们这边情况怎么样？”

    “中堂大人恕罪。卑职得到消息赶去的迟了。大人的卫队，包括卫队长在内十五人全部殉职。”

    “你说，全部？”袁世凯变色道。

    “是全部，大人。都怪下官去的迟了。”赵秉钧诚惶诚恐的回答。

    袁世凯脸色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革命党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赵秉钧说：“宋先生反应还是挺快的，派人传话说，只要中堂大人能够下令停止进攻武昌，发表拥护共和的声明。革命党可以保证对袁府上下做到秋毫无犯。假如中堂大人能够劝动皇上下诏退位，革命党还将拥戴中堂大人，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的职位。”

    袁世凯沉思了一会，说道：“赵大人，麻烦你去帮我起草一份声明，明天通电全国。就说我袁世凯拥护共和。对了，姓宋的还有没有说别的？”

    赵秉钧说：“是，卑职这就去办。中堂大人，宋先生还说，希望大人，希望大人能够维护刺客周全。”

    袁世凯右手狠狠地朝桌面一拍：“革命党派人来行刺老夫，还要老夫保全刺客的性命，真是岂有此理！”

    赵秉钧见袁世凯发怒拍桌子，连忙劝慰道：“中堂大人息怒。大人洪福齐天，岂是宵小之辈伤得了的？纵然他们竭尽心力，大人也只是有惊无险。卑职愚见，以后还有用得着姓宋的地方，眼下不如卖他个人情，只将为首的杀他三四个，其余的就放了也无妨。”

    袁世凯听了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说道：“赵大人，这为首之人，老夫可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啊。”

    赵秉钧感觉奇怪，诧异道：“中堂大人何出此言？天下苍生都在中堂一掌之握，何况是那区区几个贱民。大人如果愿意，就全杀了，卑职料姓宋的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袁世凯笑容满面的说：“赵大人可知这次刺杀老夫的，是谁人为首？”

    赵秉钧赶紧说：“卑职虽然现在不知。不过抓了十名活口，最多也就一日两日，定叫那些刺客将为首之人招供出来，让其伏法。”

    袁世凯摆了摆手说：“赵大人是警界奇才，自然是有这份信心。不过这回倒也不必大人如此费心。老夫实话对你说了吧，安排行刺老夫的为首之人，便是救了老夫性命之人。”

    赵秉钧重复着“为首之人便是救了性命之人”，脸色一下子变的煞白，“噗通”一声双腿跪地：“中堂大人明察，犬子就算再不肖，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还望中堂大人明察。”

    袁世凯笑容满面，说道：“老夫现在糊涂得很呢。可这是令郎亲口跟老夫说的，老夫又不得不信。赵大人，你说是不是？”

    赵秉钧一听这话，顿时呆若木鸡，数九寒天，却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袁世凯哈哈一笑：“赵大人，你我相交多年，满朝文武，只有你称得上是推心置腹。令郎老夫也一直当他自家子侄一般。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不是大人的血脉，不与大人同心同德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老夫受到惊吓，思绪混乱，这种事实不知该当如何决断，少不得还只能仰仗大人你了。一切就凭赵大人处置吧，顺便还请大人帮老夫上个折子，就说老夫受惊，不能上朝理事。”

    赵秉钧趴在地上“咚咚咚”给袁世凯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说：“中堂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处理。”说完这句话，爬起来转过身出了书房的门。

    赵秉钧离开以后，袁世凯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之后，突然将手往书案上一拍，高叫了一声：“来人！”

    室外有人敲门进来，跪地说：“中堂大人吩咐。”

    袁世凯恨恨地说：“这周元鹏实在可恶！安排下去，待他离开BJ城，手脚利索些。还有那赵秉钧，也盯紧一些，记住别给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此人目前还用得着。周元鹏的事，也别给他抓住什么证据。”

    那人领命而去。袁世凯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到地面上，然后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将头仰靠在靠背上。

    赵秉钧走出袁府大门，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得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他和站在袁府门口，等待接见的几个同僚，随意寒暄了几句，才一一拱手告别。

    从袁府家人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不紧不慢地往自己家而去。进得家门，他立即吩咐管家关上大门，吩咐谁来都不见。

    赵府管家赵安，是一个四五十岁身材瘦削的男人，佝偻着腰身问道：“老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秉钧脸色铁青，说：“什么都别问，叫少爷立刻到书房见我。”

    赵安答应着出去。赵秉钧在书房刚刚坐定，门外就响起了周元鹏的敲门声。

    “进来！”周元鹏推门进去，叫了一声：“爹！”

    却没有想到，平时和颜悦色的赵秉钧怒吼一声：“跪下！”

    周元鹏见赵秉钧脸色不对，赶紧双膝跪地。赵秉钧见他跪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大声叫了两个字：“管家！”

    赵安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元鹏，说：“老爷，老奴看少爷实在无心功名，您就随了他吧，可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