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罪魁（5）
周元鹏替段军长挂好帽子，回到饭桌边坐好。 段军长说：“老弟啊，刚刚我说到哪了？哦，哦，哦，是说万一失败了。这晦气话不说了。哥哥有一件最最要紧的话，要跟你说，你可记好了。” 周元鹏神色凝重，道：“段大哥请讲，元鹏一定牢记在心。” 段军长说：“元鹏啊，要说读书，是你读的多，要说武功，那肯定也是你比哥哥高。可是要说在这个社会上行走，你呀，那就是一个大傻子、愣头青。你知道在江湖道上，什么人最不能惹吗？ 哥哥告诉你，不是土匪，也不是强盗，而是当兵的。这一件事你一定要给我牢牢记住了。多少江湖豪客，一见到当兵的都回避三尺。你可好，不仅不回避，还冲上去惹他们。 拿今天的事来说，别人都退房跑路，你不仅不跑，还出手打人。要说你身上有武功，打也就打了，打了之后你走哇。你打了当兵的，还大大咧咧地等着他们叫人来。老弟啊，你说你凭什么，有几条小命敢这么做？ 今天也就是你运气好，遇到的是我的兵，一说‘周公子’都知道是你。要是换了别人的，就算你属猫，有九条命，也都见阎王去了。” 周元鹏起身作揖，道：“元鹏冒犯了哥哥的虎威，在这里给你赔罪。” 段军长发怒道：“赔罪，我要你赔什么罪？哎，我的话你到底听没听懂啊？换作别人，赔罪管用吗？哥哥这是在教你。你说你那几下拳脚，能挡得住子弹不？而且你心还那么慈，要是不改，早晚要吃这心慈的亏。 坐下！听哥哥跟你说。古人都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下一回，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要趁早躲。实在来不及，像今天那样给堵在了门口，那就认怂。你做惯了少爷，放不下身段对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认怂不管用的话，或者真不想认怂，那你出手就得狠。别管是谁的兵，三下五去二，先杀了再说。记住，杀人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们发出声。杀了以后，走门口也好，跳窗户也好，重要的是赶紧跑路。 就像今天，你以为这么制住了一个，踢倒了一个，很威风是吧？后来呢，一下子来十几个，一人一枪就能把你打成筛子。你知道么？也是你小子命大，今天那领头的眼力劲还不错。 要是碰到一个跟你一样，楞头八脑的，先把你小子毙了，到那时候，就算哥哥我到了，把他们全都宰了给你报仇，还能管屁用啊？你不还是活不过来？听说你不喜欢杀人，那你喜不喜欢被人杀啊？ 谁喜欢杀人，哥哥我喜欢吗？这是乱世，没有法子，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来杀你。‘仁、义、礼、智、信’那些事，太平世界讲讲还有点意思。乱世，跟土匪讲没有用，跟强盗讲没有用，跟当兵的讲，更没有用！不等你讲完，脑袋就已经不在你脖子上了。这些话最要紧，你记住没有？” 周元鹏被段军长杂七杂八，一顿数落，口中连连答应，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段军长仿佛看穿了这一点，说：“老弟，哥哥的话，你好像没有听进去啊。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回你知道是我的兵，不好意思杀我的人？那你打他们，就不怕我面子上过不去啊？这些都不是借口。下回就算明知是我的兵，你还是要痛下杀手，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 周元鹏打心底不能认同，这个观点，觉得没有那么严重。 想起白天自己贸然出手，连累那两士兵挨了一百皮鞭，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等段军长停了不骂，他怯生生的打探道：“段大哥，问一下，那两当兵的后来怎么样了？” 段军长说：“这大冷天的，脱光了上身，又挨了一百皮鞭，你说还能怎么样？都死了。” 周元鹏大惊失色，“啊”了一声。 段军长怒气未平，说：“啊，啊什么啊？其实我现在想一鞭子抽死的是你。前头跟说的那些，都放在心里了吗？这个事顶要紧，一定要给我记住了。你这条小命现在是欠我的了，希望你能够长点记性，别随随便便送给了别人。” 周元鹏唯唯诺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起身敬酒。 段军长对着周元鹏骂一会，说一会，喝一会。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周元鹏是吃的汗流浃背，好在两瓶酒喝光，这餐饭也就算吃完了。 段军长又嘱咐周元鹏，明日离开，这一路往南，就不要再张扬了。 世道不太平，一路都有兵匪，周元鹏现在的身份敏感，要加倍小心一些。别仗着自己会武功，到处充英雄，银元带在身上，也别做守财奴，保住小命是最要紧的事，其他的都是小事。等到时局稳定下来，就回来找自己。 周元鹏也都一一应承了。于是段军长派人送周元鹏回去。 周元鹏回到恒通客栈二楼，不想靳云和段军长的夫人都在，给他送来了银元，连五个人的衣服，也都送来了不少。 段夫人在罗玉凤房里说话，靳云却在周元鹏的房里等着他，说是军长交代，要周元鹏一回来，就将身上穿的华服脱下来，给他带走。 至于周元鹏先前包裹里带的替换衣服，早已经在靳云手里了，连同寒云那顶帽子，也被靳云没收了。 靳云还告诉他，寒云送的那两匹马，被段军长充作军马了。段军长给他们买的马车，另外配了一匹劣马。 靳云又递给他一张盖着段军长关防大印的名刺，叫他贴身收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周元鹏苦笑着换上靳云带来的衣服，一下子从官家大少爷，变成了走江湖卖艺人的模样。等这边一切停当，靳云领着周元鹏到罗玉凤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说：“夫人，周公子回来了，事情也都办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段夫人答应着开门出来，见到周元鹏，打趣道：“瞧瞧叔叔这身打扮，可不委屈了？让叔祯那丫头见到，可就认不出你了。” 周元鹏鞠躬作揖，道：“嫂夫人取笑了。大哥真是的，竟然还劳动嫂夫人亲自过来。” 段夫人说：“叔叔说这话才是见外了。我就是来看看表妹，也没有准备什么，只有几件我自己穿的旧衣服，送给表妹，还望表妹不要嫌弃才是。” 周元鹏道：“谢谢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