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妆梳洗迟
我必然有一种喧嚣面对你，而用同等的沉默面对我自己。 ——余秀华《五月》 顾淮生在韦素苦口婆心的劝说挽救下住了一个晚上。顾淮生自觉不合适，上次留宿是爷爷耳提面命，加上自己的私心。然而此刻再拒绝便是过了。 一夜无眠，顾淮生躺在凉丝丝的竹席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八月的天，夜晚的风吹动窗页，响起吱吱呀呀的声音。他从不质疑自己的做法，但是此刻，他突然有点不确定。 微信里进来信息，顾淮生点开，是顾秦发来的图片，几本书码的整整齐齐，是她写的书。顾淮生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像个毛头小子在学怎么追女生，不敢让喜欢的女生知道，只是默默的关注一切有关于她的信息，像个偷窥狂。想到这里，自己忍不住笑起来。发了条信息给远在N市的王远，顾不上此刻是不是休息的时间，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才纵容自己在近乎是浪费时间的思绪里遨游。 第二天，陆芷晞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然而就算她六点半坐在楼下院子，呼吸早晨新鲜空气的时候，顾淮生已经和陆禹从菜园子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小青菜，像个早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新婚男子，多了那么一点烟火气息。 陆芷晞因为昨晚的小插曲有点尴尬。干笑一声，“顾大哥，早。” 小姑娘似乎在自己家的时候才愿意喊他一声“顾大哥”，此刻她正站在还沾着露水的一丛玫瑰花旁，娇俏的给他道早上好，顾淮生露出一个比天边朝阳还绚烂的笑容，“早。” 顾淮生的视线落在她身旁的玫瑰花上，花上的露水欲落不落，折射着朝阳的光，闪耀着光。 “顾大哥，昨晚那个他们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还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陆芷晞凑过去小声解释。 顾淮生反应一秒，失笑，“什么别放在心上？什么不怪我？”故意逗她。 陆芷晞怕被爸爸听见，微微惦着脚，身高还是不够，艰难的说，“就是我七婶他们说的那些话啊，还有昨天我不是怪你不解释，我知道解释了她们也听不下去。顾大哥，你别放在心上。” 顾淮生俯身听小姑娘真的认真的一一给他解释，就这么怕他误会？ “你嗓子还没好，记得叫陆叔给你润肺止咳的药。” 陆芷晞还未来得及应，陆禹便在水井那边唤她，“小晞，来把这个青菜洗一下。” “好，就来了。”陆芷晞远远冲着陆禹喊，“那顾大哥，我先过去。” “嗯，去吧。” 吃过早餐，陆禹和韦素约顾淮生来家里过中秋节，顾淮生说要回家陪爷爷。韦素直夸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又邀请他来过中秋节后的陆芷晞的生日，顾淮生答应说有空一定会来的。韦素笑得跟一朵花一样，陆芷晞觉得她家母上一定是在打什么小算盘。 顾淮生把三个人送到G城，又顺道把陈晚和陆宣明送到N市报到。临走时，陆芷晞想问点什么，最终还是没问，下车隔着车窗和他们道别，在顾淮生深沉清冽的一声回见和陆宣明嫌弃她啰嗦的话语以及陈晚浮夸的离别戏中，看着车子驶出小区，汇入车流。 …… 周一，陆芷晞去公司，在电梯里，听到两个人在说：“天啊，应该是今天吧！我们公司好久没有这种时刻了！” “他应该会开个全体员工大会什么吧，上个星期听前台说，帅得惨无人道。我们经理亲自接待的，只路过了大厅，就直接从专属电梯上去了。” “每天公司里呆着那么一个天神一般的男人，我觉得我又能早起几分钟了！” “诶，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会不会是因为追随女朋友之类的才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要不然怎么会从总部调到一个分公司！” “不是说了吗？是上面下来调研视察的。现在不是时兴什么下基层，学经验什么的吗？或许人家暂时的下调，是为了更好的高升呢？而且，他一下来，我们总理还得好声好气的伺候着呢？况且，也就只是走走形式啦，我怕我们究竟能不能见到一面他的真面目！” 另一个女的很激动的摇着她同伴的手臂，“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人家都说他很帅，还很有气质，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帅！我们今天下班就去买衣服，还有我这个口红的颜色得换一个了，还有腮红也得换一个颜色，嗯粉嫩系你看怎么样？” 陆芷晞站在她们后面，很不雅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女人多的地方就是可怕。下调？帅哥？顾淮生来过公司了？ 她昨天想问，顾大哥调到我们公司为什么不跟我说声。想到那天李萌萌来家里的时候，说他是N市总部下来调研考察的，自己还问了第三次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问题，突然觉得自己发了次烧，连智商都下降了。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的智商呢？想想又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在心里嘲笑别人的人。一定是气质太干净的缘故，好像突然就懂她家母上偏爱他的原因。 N市总部？顾氏集团总部？顾淮生？姓顾？好像突然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捂紧我的小心口！ 脑补顾淮生站在一堆花痴他的女人中间，那个画面真是想想都很美。为他心疼十秒。 陆芷晞觉得今天整个部门哦不是整层楼的气氛都不对劲，是自己请了一个星期假的缘故？自己的气场融不进这个氛围了？ 她觉得好像每个女同事的气色都变好了，每个人好像盛装出席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连李萌萌都破天荒的穿上了淑女的裙子，等等？还化了精致的妆。还有，男同事一副老婆出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陆芷晞返回去看了一下门外的牌子，是策划部不错啊？ 李萌萌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步进去的陆芷晞，“小晞，你怎么这样就来了？”凑近看了看她的脸，嗅了嗅颈部，还挑起她的头发看了一下。 陆芷晞：“……”果真是走错了吗？所以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结果就听到她故作深沉的说，“小晞，你这一身是对人的不尊重！” 陆芷晞：“……”这不是上次和你们一起去买的那套正装吗？好吧，我今早没化妆，就涂了个口红。可是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小晞，要不你回去换个衣服再来吧？就说你发烧还没好全，请假回去吃个药？” 陆芷晞：“……”你才该吃药吧？ 她还在孜孜不倦的研究陆芷晞的衣着以及妆容，最后低低嘀咕了一声：雾草，陆芷晞你没化妆皮肤都那么好！卧槽，陆芷晞你这个口红的颜色好好看啊！我擦，陆芷晞你皮肤真的好好哦，会不会他比较喜欢不化妆的女生？！清水出芙蓉的气质最吸引人了！李萌萌一把把她拉到工作间的仪容镜前，“你看看你，这像是该有的样子吗？卧槽，不过小晞，我发现你此刻有一种‘弄妆梳洗迟’的既视感诶，会不会在一堆浓妆艳抹的身影中独独看中你这抹小清流啊，天哪，失算了……” 陆芷晞：“……”你确定‘弄妆梳洗迟’这句诗是这样用的？无语望天…… 陆芷晞：“……”如果是我猜的那样的话？我现在去辞职会不会被打死。 终于李萌萌和陆芷晞心有灵犀了一回，“小晞，你怎么这么不上道？上次不是跟你说了，N市总部有个高层下来我们G城分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视察调研吗”看到她明显疑惑的眼神，李萌萌怒其不争的：“……”简直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芷晞:“……”扭头就走去辞职来得及吗？ “小晞，过来一下。”林沐站在位置上喊她。陆芷晞安抚的拍拍正躁动的李萌萌示意她先过去。 “小晞，病都好全了吧？” 这话怎么答？“林沐姐，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今天要开全体员工大会啊，不是在我们部门微信群说了吗？” 陆芷晞点开微信，果然是有全体成员信息通知今天十点开全体员工大会，“那有着装要求吗？” 林沐笑得一脸神秘兮兮，“就只有你傻，你没看到来来到一楼大厅就看到每个人都把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服穿来了吗？”说完还示意陆芷晞看她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裙子，陆芷晞嘴角抽抽，“……！”她继续讲，“虽然没有着装要求，但是你不见人家都不约而同的要求起自己来？”说完拿出手机，像地下党交换信息一样，看了看四周，点开相册，示意她看，入眼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人高腿长，别说还真是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有味道，模糊的侧脸，足以媲美英国拥有英俊脸庞的男子，脚下生风的大长腿，身后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他，估计是偷拍的照片，略显模糊。如果陆芷晞没有认出那是顾淮生的话，估计也会加入她们的迷妹一族。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向来以高冷气质著称的林沐，此刻也尽显小女人花痴气质。 陆芷晞想扶额，问一句苍天，顾淮生估计在这里干了什么事情？下蛊？好吧，人家确实是拥有这种自带光环的能力！ 迎着林沐是不是把你也迷倒的了的疑问眼神，陆芷晞点了点头。很无奈的问，“林沐姐，以后是不是会出一条新的部门守则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衣着妆容精致才能来上班？” 林沐煞有介事的点头，李萌萌窜过来，“小晞，沐姐，我们下班去逛街吧，我的口红这个颜色好像不够范，还有，我应该购置一批性感一点的裙子……” 陆芷晞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不适合她呆。想到第一次见到顾淮生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很痴汉啊，最多……只是……盯着人家看了会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