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于无形
世间一切值得悲悯的事物，都在广阔的蓝天下，被你的目光抚摸过。 ——余秀华《蔚蓝》 最后一屋子人的笑闹在顾淮生的出现中奇异的安静了下来，他像是没料到有那么多人，扫了一眼，看到众人中的陆芷晞，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不过一秒，他敛起脸上的表情，跟众人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顾淮生。”礼貌中透着疏离。 他只穿着简单的衣服，应该是从菜市场回家之后又洗了个澡。他也像她一样，洗澡永远比吃饭都重要。 白衣黑裤，简答的穿搭被他生生演绎出了气场，高贵而文雅。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充满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但礼数齐全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门口没有剩余的拖鞋了，陆芷晞上前帮他从鞋柜里拿了一双还没穿过的，他有洁癖，不穿别人穿过的鞋子。这个念头从陆芷的脑海里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就把他的那么多习惯记得那么清楚了。作为他的助理，这是最基本的。陆芷晞这样一想就释怀了。 他低头把鞋子换下，陆芷晞把他换下的鞋子和他们的区分开来放在另一边，这个举动落在顾淮生眼里，让他心里一暖。嘴角弯起一个自己都没发觉的愉快弧度。 这个笑落在对面一众人的眼里，只觉得看痴了。 李萌萌拽了拽陆芷晞的袖口，惶恐的趴在她耳边问，“小晞，这是真的吗？” 陆芷晞说，“难不成是鬼？” 正在与人交谈的顾淮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这句话，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来的时间刚好，菜刚要上桌。一帮人此刻讷讷的，敢说要把他请来，但是这一刻都怂了，而顾淮生显得自然无比，和众人打了声招呼，进去帮陆芷晞端菜，陆芷晞看到他进来，叫他把那锅栗子鸡端出去，他也不说什么，端着就出去。 开台的时候，人有点多，桌子显得有些挤。陆芷晞怕顾淮生不想靠陌生人那么近，但是人都在这里，她也不好就这样问出来。 陆芷晞坐在顾淮生的左边，林沐和李萌萌坐在她左边，她把椅子往李萌萌那边挪了挪，示意他过来一点。他从善如流的照做。他右边是部门一个女同事，看到他们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尴尬，陆芷晞看到了，解释，“那个，你们那边太挤了，你们过来一点。” 郑原坐在他对面欲言又止的纠结的看着她，陆芷晞怕他尴尬，想装作先看不到，吃完饭再问他。省得他又被一群人打趣。 谁知林沐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你看郑原在对面一直看你，你知道你不在的一个月里，我看他都瘦了一圈了。” 陆芷晞不知道该说什么，“别乱说，我刚开始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林沐再清楚不过，忙转移话题，夹了一个板栗，赞了一句，“嗯，这道菜好吃。” 陆芷晞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些菜都是顾淮生买的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也都赞不绝口，陆芷晞下意识的看了看顾淮生，眼神有一秒钟的交汇，他的筷子伸向那锅板栗鸡，陆芷晞的心不自觉的提起，直达他夹起一颗板栗，片刻，他用只有的陆芷晞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好吃。” 陆芷晞那颗提起的心放下，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下一秒一个板栗落在她碗里，“你也尝尝。”顾淮生漫不经心的说。仿佛那个给她夹菜的人不是他。 本来闹腾的一众女同事也矜持了起来，端起了大方端庄的架子，食不言。 所以桌上只有几个男同事在交谈着什么，偶尔几句带到顾淮生身上，他也回应一两句，只是他的话向来不多。 他不知道他这副惜字如金但字字精辟的他，会让女生更动心吗？ 那些本来想来会会这个女同事口中的“男神”般的人物，此刻看到真人，都堰熄旗鼓，有句话叫，对手太优秀，只能膜拜。单是看外表，就叫他们望尘莫及。看到人家简单的白衣黑裤，再看看自己的精心搭配，只觉得这是在打脸。 陆芷晞明显感觉一众女同事绷不住了，都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部门里一个男同事搬出来半箱啤酒，“我就开一瓶，只喝一瓶啊，炒炒气氛。”说着熟练无比的开了一瓶啤酒，给每个人倒了半杯，“来来来，干一杯。” 顾淮生瞅了一眼，举起杯的陆芷晞，陆芷晞可以不去看他的眼神，自顾自的把半杯酒喝了，顾淮生眼神一凝，盯着她手指上贴着一张创可贴，陆芷晞下意识的把左手藏到桌下。 一个女同事把杯子的酒满上，鼓起勇气站起来，略显紧张的说，“顾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顾淮生举起酒杯隔空和她碰了下，那位女同事明显受宠若惊，没想到被回应了，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能和他交谈上一两句，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一眼就被他精致帅气的外表吸引，加上他气质卓然，举止谈吐不凡，但是奈何他气场太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顾淮生不知道，他的这一礼貌回应，被她当成了可以接近的讯息，他只是不想让她的同事难堪。 一位男同事也举起了杯，“想来顾先生一定是不凡的人，感谢您赏脸屈尊来赴我们的约。”这话带着一些别的意味。 陆芷晞下意识的看他，只见他也不恼，只淡淡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意味明显，而后他说，“没事，只是我的新助理诚挚的邀请不好拒绝。”潜台词是不是要不是陆芷晞的诚挚邀请他才不会给你们面子。 林沐出来缓和气氛，“来来来，我们小晞女神厨艺精通，快点多尝尝她的手艺，估计以后你们是没什么机会尝到了，吃一次少一次啊！” “可不是吗？我家小晞做的菜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李萌萌嘴里还塞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开口。 顾淮生此刻想的是：不是谁能吃都能吃得到的吗？我只吃了一个月而已。 李萌萌略显拘谨的站起来，“那个，男神……顾先生，等等吃完饭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顾淮生没反应，陆芷晞看到一向大胆的李萌萌难得露出难堪的表情，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他。 “好。”他也不问是要帮什么忙，就这样答应。 顾淮生想的是，我只是答应了你，并没有答应她。 被男神应下一个要求的李萌萌眼梢都带着笑。 能让顾淮生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可以算是奇迹。他一向不喜欢应酬也不喜欢和不相关的人打交道，但是他却破天荒的答应了，甚至是自己主动答应。他只是想看看与她一起工作的同事。 李萌萌对面那个男同事，平时在部门里都被大家称作男神，他长得有那么一点帅，但是也只是在部门三个男同事的情况下，此刻在顾淮生面前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哦不是很不够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事实上有几个人能与顾淮生这样的人媲美。陆芷晞发现自己在心里对他的定义原来是这样的一个高度。 那个男同事当做只是顺便聊聊的样子，说，“顾先生你不是来我们公司做调研考察吗？那为什么从来都不在公司出现呢？” 陆芷晞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他管着偌大个顾氏，不是一样在这陪你们吃饭？何况一个小小的调研考察。 这样想着就越觉得两人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想到今天他语焉不详的话，心里愈发烦躁。 “还要其他的事情要做。”顾淮生淡淡的答道。 那个男同事也是想找点存在感，闻言也讪讪的转移起了话题，和旁边的人聊起了其他。 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其他地方，只看得到那个此刻心不在焉的小姑娘身上，他给她夹了一块鸡rou，她没反应的顺手送进了嘴里。 一顿饭倒也吃得风生水起，除了心不知在哪的陆芷晞。关键是大家都太会炒气氛，度过了那么几分钟拘谨的阶段，大家都和顾淮生聊起了天，而顾淮生表现得谦逊有礼，丝毫没有架子，虽然话不多，大多数在听他们讲，气氛还算融洽。 吃过饭，他们一副餍足的样子摊在沙发上，陆芷晞忙着收拾碗筷，顾淮生帮着她，陆芷晞想叫他不用帮忙，但是看到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她知道他可能是不想跟他们聊天。 众人本来想来帮忙，但是看到默契的两人，都不敢上前，生怕打扰了这两人契合的气场。 一个人在大家看不到的角落，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在厨房里，陆芷晞问他，“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就跟他们说你有事要先走。”他肯定觉得这种场合显得太没必要。 “你就这么想我走？”他曲解她的意思。 陆芷晞不想深究他这个问句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为他着想。低垂着头，把碗收进洗碗池。“没，只是怕你不耐烦。” 他很少出现这种情绪，至少陆芷晞没见过，但是她就是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的身份。 …… 本来以为他们吃完饭就算完了，谁知道他们开了剩下的几瓶酒，准备玩游戏。 夜幕刚降临，白天的时候他们都没发现阳台的景象，现在阳台没有开灯，但是却有一片幽蓝的光，众人被吸引了视线，一窝蜂的涌出去看。 他们本来在阳台聊天的时候，只看到这面墙的颜色与防护网上悬挂着的蓝色丝带是相呼应的。 此刻天色渐晚，他们自己鼓捣着把藤椅上的星星灯也打开了，两个女同事坐在藤椅上自拍。 陆芷晞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自己玩得正起劲。几个人女同事招呼顾淮生出去，一副期待又害怕的样子，陆芷晞撇撇嘴，原来这才是这个所谓聚餐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