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果然狐狸
不大的广场在站了数百人之后变得拥挤起来。 此处是位于太阳系小行星带的某隐秘小行星基地内，据岳馨描述，在北鸣与木言‘休息’的这半天中，特务舰做了一次不明距离的加速器机动（注1），随后又飞了一段路程，才抵达这里。 之前在北鸣众人眼中庞大的201小队特务舰，那艘黑豹级，被命名为虎斑猫号的飞船，此刻却仿佛安静的小猫般蛰伏于不远处的内部港口区。 由此可见该基地的庞大。 而现在，被虎斑猫送来的新兵们，则毫无纪律地挤在距离港口区不远的这一处广场上，咋看起来更像是军事爱好者所组成的旅游观光团——这就是小心翼翼地穿好军装，尽可能做出严谨军人举动，下了战舰来到广场的北鸣和木言所见到的情况。 霎时间，两人就有种如此认真对待这些的自己，就仿佛小丑一样的无力感。 “这是什么情况？” “据我分析……” “这边，”一旁的岳馨却最先反应过来，出言打断两人的废话之后，就带着他们向远处的队列走去。 也许是照顾新兵的适应性，队列的设定考虑了运输船抵达时众人所选择的座位，这使得北鸣四人都处在同一个队列。 而理所当然的，郑祀也在其中。 但此时四人相见，除了岳馨面无表情外，刚刚从医疗室出来的北鸣和木言显然没什么好脸色。至于郑祀自己，或许情知理亏却又不愿道歉，以至于眼神躲闪着不发一言。四人间沉默的气氛，再次让这个小团队与周围吵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好冷，”北鸣纠结而又无语地想到。 “真的好冷，”话虽如此，但沉不住气的木言果然也只坚持了几秒就再次开口：“我说……” 可就在这时，整个队列却又安静了下来。 长官发言了。 —————台上台下————— 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气势却被掩饰在满脸笑意之中，以至于本人就不那么咄咄逼人。 站在高台上的赵震上校很清楚这些新兵是怎么来的，更清楚自己所在组织要用他们来干些什么，因此他根本没兴趣走什么过场。在一旁的维纶.道尔中校报告新兵全员抵达之后，他便挂起固定在脸上的弥勒佛笑容，视线扫过众人后故意轻咳一声。 这古往今来一直实用的吸引注意力方法，很快将新兵们的视线集中在了讲台处……在讲台上对着扩音器咳嗽的，有几个会吸引不了注意力？ “各位军人们，你们好。”他刻意加重‘军人’两字的发音，与其说是称呼用的名词，不如说是讽刺用的形容词。 队伍中聪明点的人立马站好，但这个世界当然也不缺毫无自觉的生物。 对这些人的表现，赵震上校却不置可否。 “鄙人是201特务大队大队长，想来你们也想到了，不久之后的你们将会成为我手下的兵。大家此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不多说也不多问，这是我们这儿的纪律，也请各位记住这一点。” 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人群中某些‘新兵’。 与周围的新兵不同，这群人虽然表现并无异常，唯独神情淡定，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无聊’。 对此，赵震上校也不以为意，紧接着说道。 “但我知道一点，也许一年之后还能站在这里的人，将十不存一。” “什么！”短暂沉默之后，人群哄然躁动起来。 “十不存一，筛选条件有那么高！” “正好，把老子剔除吧，老子可不想在这儿呆！” “感觉好有压力啊，才怪，你觉得这么点话就会吓住俺们？” …… 各种脱口而出的自我见解，将人群的声浪逐渐推高。 “真吵，”身前的岳馨轻声抱怨。 “也是，不过，”北鸣疑惑地皱起眉头：“十分之一的淘汰率，该说不愧是特务部队吗？” “以我的分析来看，恐怕这次新兵的训练期会有一年，而且要求极其严格，以至于淘汰率才会达到这么高，”木言这样说道：“甚至，按照这么高的要求，可能还会出现一些训练伤亡也说不定。” 同样的想法在很多新兵中都存在。 但似乎，大家都想错了。 “也许你们中有些聪明的家伙想到‘新兵会训练一年’，而且‘淘汰率很高’这样的结论，我喜欢聪明人，”赵震上校的嘴角微微翘起，看着人群中某些脸上浮现得意的新兵，却很快换上一副遗憾表情补充：“可惜，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都想错了。” 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上校在反驳之后却没有解释，而是侧身将一名中校让了出来。 “废话我也不多说，现在就由我先为大家介绍你们的教官，维纶.道尔中校。他将负责在一个月的新兵训练期中，教导各位如何在战场上完成任务并活下去。” ‘一个月’ ‘战场上活下去’ “难不成，十分之九的人会在一年间死掉？”结合此前所说的‘一年后十不存一’，这个想法不可抑制地浮现在众人心头。 瞬间，不少人开始后悔加入这支部队。 这时，身材高大的道尔教官，则做出了很符合众人从故事中所了解的教官形象的举动。 “都他M给我安静，一群垃圾！”威慑 “太普通了，”木言在北鸣前面吐槽。 “额，”对此，北鸣只能无言以对，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显然，影视作品坑害了不少人的同时，也让很多人变得处变不惊。 不过暴吼声后，面对表面噤若寒蝉，眼中却不以为然的人群，一头利落棕色短发的教官也没在意，继续冷酷地自言自语到：“我的名字是维纶.道尔，你们的教官，以后可以叫我道尔中校或者教官，但实际上叫什么随便，因为我跟死人和垃圾没什么好交流的！” “你们也许以为所谓的训练，是对你们进行网络上那种打打枪、玩玩模拟游戏、走走前后左右队列一般的军训，那我要提前申明的是，不要妄想了！” “那样的训练，不过是给普通部队的垃圾新兵们玩的，而你们！”中校冷酷的视线扫过众人，在大部分新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之后，才满意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只会教你们战机驾驶和队列合作，其余的我一概不管也不会给你们安排！” “我会在上课时出现，说完后结束，其它时间将不会负责！” “一个月后，我不管你们是否合格，都将仁慈地给你们合格的评价，然后将你们塞进军队。” “所以，想偷懒的就高兴吧，因为就算你们一直不上我的课，我也会让你们通过，”说到这儿，貌似性格恶劣的教官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至于你们的训练成果，那就只能让战场来检测了。” “……”人群再次沉默。 “因为在我看来，只有经历了生死的考验的人，才会真正的合格，”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旁赵震上校略显难看的脸色，道尔教官继续补充到：“而同样，也只有生死的压迫，才会让你们这群平民努力！” “所以，为了一个月后、一年后、甚至几年后你们还能够活着退役，好好努力吧！” 终于，教官停了下来这看似恐吓的举动。 “激将法吗？”木言轻声嘟噜。 “大概，”北鸣轻声附和。 “当然，你们也可以认为我这是激将法，或者觉得‘为什么要听你这没人性的家伙乱说’，那么尽情地去那样认为吧，我不介意，”没想到教官随即就做了这样的补充：“因为我并不需要为你们负责，而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们自己能为自己负责！” “你啊……” 此时的赵震上校看来对特立独行的教官也很是无奈，但张了张嘴却仍没打断对方的发言。而语气顺溜起来的教官也在短暂恐吓或者另类激励之后，将发言回归正途，公式般地宣告了一些普普通通的军队纪律。 到这时，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的赵震上校才看向被打击的众人。 “嗯哼，鄙人补充一下啊。”他这样说道：“各位现在的分组是根据抵达时自行结合的团队而定，这是为了方便以后的训练和战斗。若有不满的人，待会儿也可以申请变更。当然，接受与否是由我们决定。” “大家现在都是下士职衔，本不合规定，可作为邀请大家加入的前提也算特事特办。” 说到这东西，新兵们倒是轻松了不少。 “但这并非固定的，还有提升余地，”上校随即补充到：“在半个月后将会有一次测试，有表现好的人或许能荣升中士；一个月后也将会有另一次测试，而根据最后这次测试结果，有的人会成为上士小队长，有人甚至能成为少尉军官。” “具体如何，将由那时的情况而定，但有一点不会改变。” 伸出一根手指，赵震上校一脸温和的笑容让新兵们如沐春风：“我们201特务小队有别于军队的一点是，我们这里是很讲民－主的地方。我们不会为你们指派军官，整个队伍的小队长、中队长都将由你们之中产生，甚至未来的指挥作战，也将由你们自己负责。” “所以，上士、少尉、甚至中尉，想要吗？那么努力吧！” “哦！！”人群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赵震上校的诱惑显然比道尔中校的压迫来的让人舒服，虽然效果如何尚无从知晓。 “真论作用的话，道尔中校的方法恐怕更容易激励有潜力、有野心的人，”木言轻声说道：“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赵震上校这种温和规范的方法好些，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不过两方结合才是最有效的吧，”北鸣点头。 而就在这两人私下调侃长官时，赵震上校最后补充了一句。 “但就如道尔中校所说，一个月后的大家就要走上战场，如果不好好学，战场上可就是用生死来检验效果了。所以，即便是为了到时候能好好地活着，活着享受军职的优厚待遇，活着以英雄的姿态回去，我想大家也知道，在这一个月该要如何去做吧？呵呵。” “老狐狸！”这一刻，这是众新兵无比一致的心声。 —————————————————— 注1：加速机动 由于加速器技术的限制，现有第三代加速器也只能基本实现‘通用’的要求，但只能作用于五级以下的中小型太空飞船，五级以上的大型战舰执行加速时，一般都会有特制的高成本工具，甚至只能依托常规飞行速度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