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曹大将军的另一面
兵部衙门位于离水城西，远离其余各部衙门和皇宫。将它放在此地的好处是出城五十里便到了前锋营驻地，是整个离水城离这座军营最近的地方。衙门的后面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庄园，所有的兵部大员们都居住在这个防护严密的庄园里。 兵部衙门是一幢四层楼高的临街大楼，很气派但并不豪华。此刻，刘行便位于这幢大楼的一楼入口处。 他看了看伫立在门口的两个巨大的石麒麟，这一点倒是和前世的石狮子不同，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麒麟？ 刘行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向着衙门的大门走去。多方寻找童小依无果之下，他便想找曹帷帮忙，而不是到这兵部来报到。但探寻之下他无奈地发现，根本就没有接近曹帷的机会。无论是兵部衙门还是后面的庄园，都是防备森严，根本不会放任何的闲人进去。而兵部大员们外出都是统一制式的马车，根本不知道谁在马车里。 在门**验过兵部文书和身份腰牌之后，刘行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公事房前。这里，是所有进京述职的士官们的报到之地。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谈话声，而门外则有一个中年军官正坐着等候。刘行走到这军官身旁坐了下来。 看清刘行的面容后，那名军官吃了一惊。要知道，前来这间公事房报到的最低军职也是中郎将。也就是说，在这里报到的每一个都可以称之为将军。 晋国年轻的将军不是没有，当年周无畏便是在二十五岁就直接被任命为了偏将军。但不到二十岁的将军，那是听也没听说过。 “兄弟您好，在下孙卫国，是镇南军的一名中郎将。请问兄弟如何称呼，在哪一部高就？”这孙卫国立刻起了结交之意，热情地和刘行打起了招呼。 此刻孙卫国的心中甚至感觉有点幸运。这么年轻的将军，肯定是哪位皇亲国戚，或者军中哪位大佬的子侄被派往军中历练。说是历练，也只是走个过场，眼下被提拔成了将军，便回京述职了，正好和自己碰上。如果能成功结交，说不定日后会成为自己向上攀爬的巨大助力。他的穿着很普通，这点异常也耐人寻味，将军哪有穿得这么寒酸的，肯定故意为之，好隐藏身份。 “你好，在下刘行，是镇西军的一名军医。”刘行客气地回应。 孙卫国脸上那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迅速收回了拱起的双手，板起脸道：“军医？你小子走错地方了吧，一楼有一个专门的下等士官的报到处。” 刘行微微一笑，并不理会，方才在一楼交验文书的时候，那人说得很清楚，让自己到二楼来的。两人间迅速恢复了沉默。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孙卫国觉得十分奇怪，从方才进门至今，整个大楼内都是一片肃静，是何人竟敢如此粗暴地破坏了兵部的严肃和纪律性。不过从脚步声的频率来看，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卫国抬起头，看到一个白面文气的中年男子正向着这边奔来。奇怪的是，此人脚步虽急，脸上却是一派喜色。 等那人再近些，孙卫国认出他正是兵部员外郎高迪瑞。他可是兵部中枢的大员呀，如果能结交一番就好了。 看见高迪瑞正是向着自己奔来，而且高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欣喜，孙卫国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越跳越快，口干舌燥。 难道，自己立下的那件功劳竟得到了大佬们的赏识，以至于高迪瑞竟然亲自前来迎接自己？ 孙卫国紧张地往身边看了看，除了刘行没有别人！高迪瑞不可能会亲自来迎接一个军医，那么他确实是冲自己而来无疑了。 他强自压住那跳得要飞起来的心脏，可绝不能在大员面前丢脸。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动作敏捷，气势十足。脸上堆足了笑容，向着高迪瑞迎了上去：“末将何德何能，竟劳动高将军亲自前来迎接，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原来，杨迪瑞径直绕过了他，走到刘行跟前，亲切地说道：“小刘啊，你怎么现在才来？！可急死我了，不但曹大将军每天都要追问我你是否来了，就是皇上，也已经问了不下八次了。快，快跟我上楼去见曹大将军，这里的事，我回头找个人帮你办好。” 曹大将军天天追问？皇上也问了不下八次？正在一边无地自容的孙卫国又被震撼了一回，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难道竟是个仙人么？否则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位？！ ······ ······ 曹帷见到刘行十分高兴，二话不说，便将他拖到了后面大庄园内一处幽静而豪华的餐厅里。 二人坐定，曹帷屏退左右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和陈崇圣谈话的内容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夫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在这兵部出现了！没想到你今天来了，想必是相通了要帮助我们吧，幸事啊！哈哈哈···” “大将军，在下还是不想卷入这场纷争。我只是来京城找人的，但现在找不到人，便想稍稍借助一下兵部的力量。其实在下是想私下找您的，但身份相差太过悬殊，在下找不到门路。” 曹帷又再哈哈大笑，随后道：“你肯帮助我们的话，身份容易。我今天就给你封个将军，让你马上搬进这大院来住。” “不必了，在下真的只是来找人的，不希望掺和别的事情，希望大将军能帮忙成全。” 曹帷闻言，收起了笑容，淡淡说道：“帮忙？那你倒是说说看，兵部为什么要帮你的忙？” 刘行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冷淡。这是这变化实在太快了些，刚才还是三伏天，怎么一下就变成了三九天！他沉吟半晌，还是硬着头皮道：“在下还是为兵部和晋国做了不少贡献的。” “是吗？你倒说说看，都有些什么贡献？” “在下帮助李将军树立了信心，增强了战力，最近天雷营的表现便是明证。在下还帮前线的军医极大的提高了水平，这个短期效果也许不明显，但长期帮助可是极其深远的。”话已至此，刘行只能厚着脸皮上了。 “刘行啊刘行，你还真会邀功，在军中不过一年多，你别的东西没学会，这假大空的本领倒学了不少。李将军的信心？即便是我，即便是李将军的父亲，只怕也不敢夸你这样的海口吧！军医水平提高？提高在哪里？你可有证明？没有真凭实据，随便说说，你怎么不说你虎躯一震，有虞军队便吓得不敢向前？！” 刘行哑口无言，如果真的要他举出实实在在的功绩，还真的没有。 “你既然提到对兵部和晋国的贡献，好，老夫就给你举出一点你的贡献。第一，恃才傲物，目无尊长，与周将军发生剧烈冲突，破坏了军队里的安定团结。第二，恣意妄为，目无法纪，救助敌军战俘，严重打击我军士气。第三，知情不报，私通敌犯，明明知道柳郃在战俘营中也不举报，还私下结交。如果不是最后他并未返回有虞，老夫今日定会将你以军法处置。你自己说说吧，你对晋国和军队，到底有多大的贡献？” 这一番话说得刘行一头冷汗，曹帷说得虽然夸张了点，却并非无中生有。这其中的第二点，第三点都是可大可小之事，真要被人拿出来做文章的话，完全可以判他通敌卖国，死个好几回了。 “曹大将军，您真的不能帮帮在下吗？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情分？昔日老夫是个大将军，你不过是个新兵。老夫发现你是个可造之材，想要栽培你。老夫把热脸贴上去，你却给老夫来了个冷屁股。老夫看不出有何情分可言。话说回来，老夫确实是惦记着当日情分的，否则此刻你的头已经悬在城门示众了。” 席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刘行没想到今天来兵部竟然是这么个结局。曹帷原本给他的印象是个和气善良的老头，今天却完全看到了另外一面。 想想也对，如果他是心慈手软之辈，又怎么可能成为手握晋国兵权的巨头？当时他对自己好，那是因为自己有潜质，让他起了惜才之心而已。而且当时没有利益纠葛，他培养自己还可以将自己纳入他的派系。而眼下，双方有了不同的利益诉求，他的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士兵，哪里又有能让对方帮忙的面子，又哪里有和对方谈条件的资格？ 话不投机，这样的饭，吃比不吃更难受，刘行连忙起身告辞。 “刘行，你心里就真的没有晋国，没有兵部。这么些年，你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曹帷的目光像刀锋一样。 “望老将军恕罪，感情是有的，但在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嘿嘿，你还真是又臭又硬的脾气。那你准备就这么走了，不找你那小女友了？” “找是肯定要找的。但我还是想先靠自己去找找看，实在不行的话，我会仔细考虑老将军的建议的。”刘行说着，站起身来。 “你把童小依的详细资料给我，我让他们先准备起来。”曹帷慢慢说道：“把这段饭吃了。吃完以后，我带你去宫里面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