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甲
「若曾经的美好你都要推翻，只为那仇恨能够复燃，那我愿替我的同胞们接下你的这份满满的恶意……这份接受不会对任何人，仅仅是对你，哪怕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不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挚爱。」 那是地狱的光亮，惨死于连年战乱中无数怨魂的仇恨所组成的恶意射线，他甚至能感受到近在眼前的那份炽热：“这就是你说的，天使的愤怒和热量吗……真没想到，会是我，第一个接下它……”贾斯帕没有反应，此时他唯一想的只有过往的那些恋爱时光：“难道，那些只是你的伪装……就算是伪装，为什么要完全违背自己的恶……也许是仇恨太深吧……”唯一做的，也就只有那合上的双眼了吧…… “师兄，我现在能感受到你临终前的那种痛苦了……呵呵你一直说你死于自己毕生追求的武器之中是你最大的痛苦，其实你错了……”贾斯帕顿了下，激光一次又一次地熔化着坚如磐石的护盾，每一次撞击，光束都会绽开，好似那深夜燃放的烟火般绚丽夺目，没有人会救他，因为，除了他，没人活着了…… “最大的痛苦，不是死在你的梦想上啊，师兄……是死在自己的挚爱手里……可我不后悔……能死在你海德薇莉这个天真修女手里，值了……”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溢出的泪花，语调也随之颤抖着，护甲的一道道裂纹背后，是那滴血的心：“为什么不还手？难道你真的想被她打死？” “……为什么！还手……她是我媳妇！” “哈，现在就说人海德薇莉是你老婆了？我这个做她师父兼救命恩人和梦中情人的怎么办啊？！”那是金属的声音，掷入熔浆后又急速冷却的声音，那笑声，甚至是贾斯帕和那些血族的希望，同样也是曾经的噩梦。直到那幽蓝色的幻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弹开那致命的制导激光，他才明白，这一切不是濒死前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噩梦初醒的征兆！ “铛！”那柄幻蓝色的巨剑贴着自己的机甲笔直坠落，机舱内那不安的震动宣誓着那个“无敌”的降临，地面不安的翘起，裂缝中充盈着令一切黑暗生物敬而远之的纯净能量：“不管你是……人，机械or神，杀戮，不该于此地再次发生。”那顶牛仔帽下的双眼，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那名半透明女子，来者不善…… “复仇天使，你知道你现在正面临着的是什么吗？” “并不，主人……它也许只是和我一样……” “并不是，他是你的仇敌……你的‘记忆’，那曾经被你自己深埋于内心深处的一切，现在也该……”FENIX冷笑着，它知道，这场战斗，会是自己导演的杰作，一场由受害者，救命恩人，恋人和仇敌以及自己这个篡改者共同加入演绎，改写的舞台剧，此时的海德薇莉，无疑是自己最佳的演员。 “他……好眼熟……可恶……头好痛呃……” “记忆体写入完成，强制情绪化模块完毕。”复仇天使突然不动，诡异的仰着头抽搐着，尤利趁机拔剑，但那巨臂坚定地按着他紧握剑柄的手：“no，她是我的恋人……能否将暴力，作为，最后手段……求你……” “她是？”那是脑海中惊讶的正常反射反应，本应快速抽出并给予致命重击的巨剑，此刻也丧失了一切力量：“海德薇莉？是什么，会令你变成这样！” “少废话，仇敌！上帝会对你的罪行给予他最公正的惩罚！”复仇天使突然显出了她的全貌，若不是那圣痕，也许尤利真会把她当做新的超级机器处理掉：“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电磁热能光学三重遮蔽下，连我……” “所以说啊，你一生，就只是一名驱魔人，最多也就是驱魔人的首领，而永远不会成为她的恋人，无法成为骑士的你，是不会明白真正的骑士的……”贾斯帕自言自语着，自然这都被尤利西斯听到了，他略显不快的敲了敲胜利之子的足部：“你说骑士？难道你是骑士吗？知不知道这样胡乱猜测在战场上很……” 突然中断的话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得咽回去般，瞳孔中愈发危险的东西正在逼近自己，快的吓人……那是，尤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招式：“该死！”反手拔起巨剑的瞬间，胜利之子的驾驶舱玻璃也因距离不可避免地被划出数道骇人划痕，一切似乎都被停滞了，只有那剑尖擦擦划过玻璃的声音…… “咚……”金属与激光剧烈碰撞产生的回声久久无法散去，她全力的一击虽没有击穿尤利的胸膛，但正面扛下这次打击的真银之剑却不可避免地将它反射了，反射的光束灼烧着他们，那曾经被她深爱着，关心着，甚至是被以往的一切左右着的两人：“危……险……”空洞的双眼，茫然吐露出口的最后俩字，饱含着尤利的震惊：“如果是这样……那她就已经不能算是我们的那个海德薇莉了……呵呵……我们的海德薇莉，已经死了啊……是被他们害死的……”话语间，又有数道光束轰在他的身上，但力道似乎没有那么强了，也许是复仇天使试探对方是否已经死亡而发射的，尤利丝毫没有被撼动，这种程度的光束轰击，也就只有在他的盔甲上绽开几朵火花了：“圣母曾经很爱你……可是你却没有珍惜她对你的爱……并不是，而是恶魔们劫走了你，可你为什么会与恶魔……结伴而行？对啊，因为你已经死了……被恶魔杀死的海德薇莉……我们会为你复仇……可这躯壳……” “伏罪吧！异端！”盖住尤利低语的，是那愤怒的尖啸，和那绝望之鸢组合后的全力激光打击，致命的光束湮灭着尤利西斯身边的一切，同样也在尝试着湮灭他本身这个巨大的阻碍，可他却像是反应中的不可反应物，除了摩擦生热所产生的正常变红变亮外，并无任何异样，自然，只是执行程序的复仇天使也不会在意是否已经完全摧毁这件事，只需要把能量一股脑的倾泻在所谓敌人的身躯上，这就足够了…… “审判，结束……还有你……我可没有恋人！”海德薇莉冰冷的说着，同时绝望之鸢的枪口也指向贾斯帕的头颅：“……！亏地我们那么关心你！不，你只是具可悲的躯壳！从海德薇莉的身体里滚出去啊！” “不……可能……”那本应完全毁于能量洪流的巨剑，再次出现了，这次，近在眼前…… “白银……天梯！”能量洪流逐渐减弱，直至销声匿迹，先前的高温似乎只是为这一刻更强大能量辉煌所做的铺垫，本能的闪避也无法避免这股狂暴的力量宣泄的欲望：“这是……系统从来没有过如此剧烈的……高能反应……”她眼中，只有那个“仇敌”，踏着绝无可能的白银铁梯环绕着她的四周直冲云霄，银质的天梯好似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她囚禁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囚笼战术！复仇天使，立刻脱离目标区域！”那是毁灭，将暴力美学诠释到几近完美的毁灭。沉重纯净的白银缓慢向着她合拢，一丝，一寸都不为她留下，她所能做的抵抗，也就只有绝望之鸢发射的激光束了，但光束除了被折射衰减直至消失外，并没有任何作用，牢笼依旧逐渐靠拢，试图将她完全以上帝的方式彻底净化：压成馅饼。 “唔……这感觉，难道就是人类口中的疼吗？！真难受……”牢笼很快收缩，她只得踮起脚尖勉强的寻找着可怜的细小缝隙，但逐渐压缩的空间已经不容许她再犹豫，此刻的海德薇莉双手举高，扭动着身体试图找到平衡，但很快她发现，根本不需要平衡，因为那墙壁已经把她夹紧了，一开始被束缚的快感也很快变为了痛苦的窒息：“唔……”也仅能发出这样的呜咽了。 “尤利！不要！” “混蛋！你爱的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我亲眼看着敌人在我面前杀了她！与其让她作为一个傀儡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救赎她！尤利难过的吼着，他明白，心里，他比谁都不愿结束那个善良少女的生命：“尤利……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你会……对我下手吗？” “凌？！为什么会是……”心底一颤，白银巨墙也随之停止了移动，海德薇莉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她并没有放弃，而是本能的伸手去够脚边的武器，但尤利没有反应，面对着贾斯帕的乞求，他也没有回应，好似被停滞了般：“你给我的答案呢？” “师父？可是，那是……” “我知道，尤利。当初我也和你一样有过这种艰难的选择，你的心，会告诉你最正确的答案。”范海辛微笑着，尤利不知这是第几次梦到他，至少在战场上突然面对他的疑问，这是第一次。他擦去眼角的泪痕，坚定地拒绝了贾斯帕：“抱歉，恶魔，必须得以清除，这样海德薇莉才能安息……我想这也是她被恶魔幽禁的灵魂所希望的吧……” 尤利微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轻轻碰了下他的帽檐：“抱歉，贾斯帕，我是很不够哥们，但，比起要个傀儡，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她已经快乐地前往天堂了……要恨我，我会全部接受的！” “不要！”胜利之子怒吼着，但它无法阻止白银天梯，只要靠近一步，剧烈的电场就会彻底摧毁它那脆弱的控制电路，此刻的它，只能痛苦的看着曾经的恋人一点一点被天梯击碎，消化，直至终结…… “尤利！你混蛋！我恨你一辈子！” “FENIX，我的使命，真的，结束了吗？” “不，还没有。这个女孩，吾将全力守护，如守护吾之生命般至死不渝！”那是另一个声音，隐藏于贾斯帕怒吼之下的一个声音，濒死状态下的海德薇莉并没有听到贾斯帕的怒吼，相反，这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却深深地嵌入了她的耳朵：“你……来救我了吗？尤利……” “错了，不是那个仇敌哟，是我……巨鲸。” “巨……鲸吗？谢谢你……这牢笼，捆的我……好疼……” “对不起，莉儿，让你……久等了……”白银巨墙即将完全吞噬海德薇莉的那一瞬间，地面突然裂开，泥块和碎石组成的护盾紧紧的裹住了那机械少女，托着她冲破了那致命的牢笼，白银穹顶被生硬的撞开了一道口子，尤利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那巨型土块从天而降，白银天梯也因这突然袭击而停止运作，无力地变成了一地碎银：“她的故事，不应该在此地，以这种痛苦的方式，完结。神恩者，这种方式，不觉得相当残忍么！” “你是谁？” “final左翼护卫·赛特斯（巨鲸）”尘土下的，是那巨大的机体，强壮有力地手臂托举着那沉睡的机械少女，手腕处是那巨大的逆戟鲸拳套：“我们赋予了她永生，可你却要她加入亡者大军！” “杀死她的是你们。她原本，是个人类……”尤利愤怒地低语着，身上不断散发出幽蓝色的电弧，贾斯帕本能的后退：“呼叫兰德，情况有变，敌军呼叫增援！” “看看她曾经脆弱的躯体，是我们给予了她永生不死！她知道感恩，可你呢？！” “可我很明白，这感恩，不是自愿的。”尤利啐了口唾沫，拔剑直扑巨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