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必须要依赖的敌人
“我、我要去霍格学院。”艾米莉亚小声的说。 “不错的选择。看来你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爱德华点了点头。 艾米莉亚的选择无疑是值得称赞的，十分明智。 现如今，神赐之地一片祥和，南征的大获全胜让人们欢呼雀跃，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民众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失踪的断罪之翼，也没人去理会消失的勇者，就连引咎辞职的雷姆大元帅也没几个人关注。对于军方的人员变动，更多人是抱着看大戏的心态。 即使失去了勇者，即使失去了最强的断罪之翼，人类的日常生活依旧没有任何改变。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魔族战败了。也许有一天魔族还会回来，但起码接下来的几年内人类可以高枕无忧的享受生活。 也许那个神秘的组织——原罪之门也是这么想的。 奥德利比艾米莉亚更早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带着他的弟兄们组建了一个佣兵团，潜伏在最危险但也最安全的地方——银松森林。在那个被遗忘者的国度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感到奇怪，他们的身份也不会轻易暴露，而且银松森林离中央城只有一天左右的路程，只要他们愿意，没什么新闻可以逃过他们的耳朵。 比起奥德利，艾米莉亚的选择要更为激进，但收获也可能更多！ 如果她可以进入霍格学院，就可以用新的身份隐藏自己，避开暗处的敌人，而且还可以方便的寻找女神之泪来恢复自己的力量。但是，这比去银松森林当佣兵要危险的多的多！ 霍格学院就在中央城内，那里聚集了来自神赐之地各处的学生，是整片大陆最中心的舞台。若艾米莉亚真的置身于此，真的把她自己置于最耀眼的镁光灯下，原罪之门必定会有所行动。 所谓打草惊蛇，若原罪之门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被艾米莉亚发现，找出真凶替薇尔维特报仇将指日可待。 只是，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这份在敌人面前走钢丝的技术活儿，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靠艾米莉亚那种白痴头脑真的能玩得转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艾米莉亚似乎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所以你也要跟我一起去！”不知为何，艾米莉亚的声音突然变大，态度也跟着强硬起来了。 “不！”爱德华厉声拒绝！ “为什么？” “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虽然我也很想跟你一去，但是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你，是在撒娇么？”艾米莉亚淡淡的说。 “才没有！”爱德华一窒，“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我非要跟你冒险不可啊？” “你说过……合作。”艾米莉亚一字一句的说。 “啊，我的确说过要跟你合作。”爱德华摇了摇头，“但是，你还没有给我回应！在那之前一切免谈，我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不肯表露真意的队友。” “爱德华，你是魔王，无论如何我都还是勇者，我不会容许你在神赐之地为非作歹！” “喂，别说的我好像是个变态一样，我什么时候为非作歹了。” “你可以选择拒绝我，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俘虏。” “那又如何？” “如果你拒绝，我会把你送到教廷接受审判。” “啧……你都说了这种话，除了投降我还有其他选择吗？不要再多费口舌了。”爱德华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我无法拒绝你，所以，随便你好了。” “……” “好困，你快走吧，让我再睡一会儿。” 爱德华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艾米莉亚。他一头倒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脑袋扎进枕头里，准备舒舒服服睡个回笼觉。 “我的回应……好吧。”艾米莉亚没有走，而是坐在爱德华的床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曾经对我说过，有很多人类一辈子都没见过魔族，人类和魔族并没有理由永远敌对下去。也许你说的对。” “……”爱德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作听不见。 “除了七年前活下来的那些人。” “……” “你说的对，没人规定勇者一定要与魔王为敌，我应该有我自己的想法。可是那些人不会妥协。血债要用血偿，是你们让他们流下了第一滴血。” “……”爱德华翻了身，面朝墙壁，用屁股对着艾米莉亚，继续睡大觉。 “你说的对，我们的处境很相像，你是个不称职的魔王，而我是个半吊子勇者，但我们终究是敌人，我不容许自己背叛薇尔维特，我必须要为她报仇。” 那个少女的语气不带有一丝情感，即使提及报仇时也平静似水，仿佛暴风雨前夕的宁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可是爱德华依旧不做声。 “……” “你说的对，敌人潜藏在暗处，我不能依靠别人，也不能拖累任别人。”艾米莉亚继续一个人对着空气诉说。 “……” “所以魔王，跟我去霍格学院！” “啧……”假寐的爱德华翻过身来，半眯眼睛看着坐在他身边的艾米莉亚。 今天的艾米莉亚为他带来了太多的惊讶。一向惜字如金的勇者今天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在他装作听不见的前提下。今天，他们两人角色互换，往日沉默的艾米莉亚变成了诉说者，而一向聒噪的爱德华则成了聆听者。 “七年前我成为勇者，在教堂接受祝福那天，我以为我可以靠圣剑击败所有的敌人，而且我一直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失去了圣剑、失去了所有的所有后我才明白我错了。你说的对，没什么东西只有我才能做到。” “……” “你说的对，我就是个白痴，我并不够坚强，我就连从被遗忘者手中夺回女神之泪都做不到。你说的全对，可是——” “可是？”爱德华问。 “——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你还是老样子啊……好啊，那么你就去叫上安洁莉娜，让她成为你的同伴，然后和她一起坠入深渊吧。”爱德华侧着头，面无表情的说。 “不！”艾米莉亚摇了摇头，用清澈的嗓音轻轻的说道，“如果说，我必须要拉一个人和我陪葬的话……魔王，别忘了，你还是我的俘虏，就算我被敌人拖进深渊，最后，我也要把你一起拉下去！” “……” “所以，跟我去霍格学院。我不会让你逃掉！” “噢。”爱德华淡淡的回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么我走了……爱德华，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 “你，真的是魔王么？而我，真的是勇者么……”留下一句不明就里的话，艾米莉亚不等爱德华回答就离开了房间。 “切，这种问题谁知道啊。” 爱德华一直猜不透艾米莉亚的心思。如果说最初在魔王堡时，艾米莉亚没有杀他是为了将他俘虏后送回教廷接受审判，那么后来又为什么没有把他送到教廷去呢，是什么让艾米莉亚改变了主意？ 直到现在，爱德华才终于听懂了艾米莉亚想传达给他的信息。 艾米莉亚的回应。 “艾米莉亚，你记住了我说的很多话，但是你忘了我还对你说过，你没学会人类最擅长的伪装，你不是一个虚伪的人。” “你的力量有限，只靠圣剑无法击败你的敌人，所以你还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同伴，一个依靠。但你不愿意连累自己的朋友，所以，你找不到那个依靠。” “呵呵，你说你要拉着我陪葬？即使被拖进深渊，你也不会让我逃掉？” “不，你说谎了。其实你根本不信赖其他人，你只能相信我，依靠我，因为，你知道只有我可以带你逃离深渊。” “所以，我才是你最好的同伴——一个必须要依赖的敌人。” “这样理解你所说的话，应该没错吧？” 爱德华闭上了眼睛，回忆起艾米莉亚红宝石般的倔强眼神。那个迷人的眼神，那张瘦弱的脸庞。 “呵呵，你还真是不坦率呢，直接求我帮你不就好了么，还要绕圈子，真是的……算了，反正我失忆了，是不是魔王又能怎样呢。偶尔一次，只这一次，成为勇者的依靠，也没太大问题吧。” 清晨的鸟鸣声格外刺耳，趁着第一缕阳光还未侵入房间时，爱德华决定抓紧时间睡一个回笼觉先。 “早睡早起真的能减轻黑眼圈么？啧……管它呢，困死了。” 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