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
第一章少年 瀚海阑干千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镇北郡，又名镇北城。位于黑水河南岸，乃是故秦国极北的边关重镇，扼守外族入侵的要塞，雄浑苍凉。 故秦建国已有万载，上古的烽烟虽已逝去。镇北城也几经扩建，商贸来往日渐繁盛，但自古传承下来的武风，却不曾消减。 这个寒季来的格外早，只是一九，便已经天降大雪，厚厚的把整个镇北城包裹在白装之内。 呼啸的寒风自北而来，夹杂着大雪在空中飞舞，在天地间织成一幅经天纬地的白卷。 奔流不息的黑河，也在这个季节戈然而止。 整个镇北城的街道上几无行人，路边只有几只大黑狗还在大雪中相互追逐，眨眼之间就在茫茫的大雪中失去了踪影。城墙边，一只用茅草跟木杆支撑起来的棚子终于承受不住积雪的压迫，在“吱呀”一声中，轰然倒塌。 “真特娘的什么鬼天气，呸！”随着一生嘟囔，一个清瘦的少年从倒塌的草棚中。废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钻了出来。一身满是补丁，沾满雪迹的破袄。一只手里端着一个破碗，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拨弄嘴里沾上的茅草。 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虽然依稀可以从稍微露出来的脖颈中看出一点嫩rou。但是这个少年的双手却已经充满老茧，白皙的脸上也是冻得通红一片，还有几块黑黑油油的地方。在嘴角粘了几颗米粒。但是一双眼睛缺极为有神。 “看来又要找新窝了，真够倒霉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倒塌的草棚，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拨弄开倒下的棚顶积雪下的茅草。发现自己取暖的破火盆已经被棚顶的积雪压灭，摇了摇头。把手中端着的，破了一个碴子的黑瓷碗放到倒塌的棚子上。用力的搓了搓手，哈了口气。 然后猛地端起放在一旁的破黑碗，用手不听的扒拉，把碗里的白米夹杂着几缕菜叶，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显然是饿极了。 “呵~！这不是我们的叶尘叶大公子嘛！” 一声略带了一丝嘲弄的声音在不停扒拉米饭的少年的耳旁响起。紧接着，四五个同样一身褴褛的少年，各人手中都是拿着一个大碗，围在少年身旁。开口的是一个脸上带有一丝细长疤痕的二十出头的青年。蓬乱的头发上还沾着几丝草屑。 那扒饭的少年听见这青年的声音。不停扒饭的动作一僵，神情也是短暂的呆了呆。米饭从嘴中又落回到了碗中。但是随即，这少年猛然一怔，神情依旧淡漠非常。只是扒饭的速度不由的更快了。 仿佛这几个同样乞讨的少年，不在身边一般。理都不理。 啪！ 那为首的青年乞丐见这扒饭的少年根本不理会自己。当着自己几个小兄弟的面。脸色有些难看。一伸手，向着这少年的后脑勺就拍去。 然后脚步一错，伸手把叫叶尘的少年手中的黑瓷碗一把夺了过来，反手一扣，把碗中剩余的米饭全部倒在雪地中，然后把那个空了的黑瓷碗向着倒塌的草棚旁一块木头上一摔！这本来就有些裂纹的瓷碗，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响，便彻底碎成了四射而飞的瓷片。 叶尘虽然看起来要比那青年还要高一些。但是身体却是极为瘦弱。被这青年一拍，蹲在地上的身子便保持不稳，差一点趔趄在雪地里。但是好在一只手在倒下的之前，按在雪里。但是手中的碗，却是保不住。 抬起头看着那看着一脸嘲笑的看着自己的青年，叶尘轻呼了一口气，淡漠的冷声道，“叶衡，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以欺我？” 叶衡把手中的瓷碗一伸手扔给后面的一个小乞丐，低声嗤笑了一声。慢慢的蹲下身子，一伸手，轻轻拍了拍叶尘冻得通红的脸，“叶家的大废物啊！嘿，你堂堂的叶将军长子，竟然也会落得如此地步，与我等同属一流。真是可笑！你爹娘失踪了三年，你竟然把好好的一个将军府败落到如此田地，只能沿街乞讨，连镇北地界都出不得。好好的一副皮囊，竟然任何力量也不能修炼，真是悲剧呢！” 静静的听完叶衡的话，叶尘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寒冷至极的黯然。但是随即依旧冷冷的道，“说完了没有？” “真是为叶将军和叶夫人感到不值！生了一个这样废物的儿子！” 说完这些。叶衡又要作势去拍叶尘。但是却被叶尘一扭头闪开，这一下打了个空。但是这叶衡显然要故意要与叶尘过不去，手掌猛然变化成拳，一拳击向叶尘的胸口，把叶尘猛的推出，在雪地上留下一段空痕。 叶尘的的双拳猛的攒起。缓缓的从雪地上站起来。冷眼看着对面一脸笑嘻嘻的叶衡。 “叶衡！我们叶家的事情也容不得你来插嘴吧。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叶家的叛徒！” 听见叶尘的话，这叶衡脸色也是一变，随即冷笑了一声，“我呸！叶家？狗屁！少他妈跟我提什么叶家，我早已经不是那什么叶家之人。如果不是当年我脱离叶家，两年之前，恐怕西山之上，也有我的一具坟茔吧，我的好‘堂’弟！” 顿了一顿，随即又悠悠的道，“就算现在，我连家门都不敢多看一眼，我堂堂一个叶家武者，出不得城门，终日却只能做一个沿街乞讨的下三滥！这般屈辱，岂是你一个废物所能体会！” 叶尘看着叶衡，语气依旧非常冷漠，看不出任何感情。但是紧攒的双拳还是松开了一些。 “叶衡，倘若是今日你也是躺在我们叶家墓园里，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日到了地下，我也会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二哥！” 叶衡转眼之间又收起脸色的一丝冷漠，嘲笑道，“叶尘，如果不是你是一个任何力量都不能修炼的废物，恐怕那人也不会留你苟延残喘的留在世上吧！你这样的人，现在都能活着，我又如何不能？！” “废话不多说了，叶尘，我今日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当年被你打断腿驱逐出叶家的下人周星，过几日就会回到我们镇北！不过此次他却是代表破灭宗前来招募门徒！” 叶尘冷冷的道，“那有管我何事，如果他来寻仇，让他来就好了。我叶尘虽然现在是个不会元气废人，但是却是不会惧怕他！” 叶衡哈哈一笑，竖起了大拇指。但是嘴角却是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嘲笑。大声向着后面的几个小乞丐道，“哥几个看见了没，叶家大公子，就算是一个废人，都是极为有胆识的！” 后面的几个跟随者叶衡而来的小乞丐都是嘻嘻哈哈的看着有些弱不禁风的叶尘。 叶尘冷冷的看着这几个跳梁小丑般的人。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失望。自己叶家经过三年前的那场劫难，人本来就所剩无几。叶家所有人都无惧生死。 只有自己这个二堂兄，在事前便逃离家族，改名换姓。而且现在，自己这位二堂兄叶衡。竟然如此奚落叶家。叶尘对于自己堂兄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陨灭了。 叶衡见叶尘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丝毫没有任何动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微微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道，“叶尘，那周星回来虽然不管你的事情。但是如果知道我替他报了当年之仇，想必我进入破灭宗，学到高深武法元气，又加了一份筹码吧！到时候这镇北城的枷锁也就无法限制于我！” “不要怨恨我，我也是为了为我爹，你大伯报仇！你就成全了我吧！” 叶衡终于说出来此来的目的。两眼中也爆发出一道骇人的光芒。向着后面的几个小乞丐一摆手，自己则向后退了一步。与一脸冷漠的叶尘对视。 自己这堂弟他可是清清楚楚，虽然会简单的几式套路，但是身体内的元气却是一丝也无。身体也是自幼多病，极为消弱。不然自己二叔夫妻也不会远走镇北，寻医问药，失踪数年。 而自己手下的这几个小乞丐，都是自己一手调教起来，虽然也不会元气。但是想必对付起一个叶尘。还是毫无问题。 那几个小乞丐把手中的大碗向着雪地上一堆。狞笑着揉了揉手腕，四个人，分成两个方向向着叶尘围去。 叶尘依旧是一脸冷漠。正如同叶衡了解自己一样，自己这位堂兄，叶尘也是极为了解。当年不顾族人安危，与大伯争吵后，依然弃家而去！现在不过找了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看着向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几名小乞丐。叶尘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今日自己是难逃断腿之祸了。但是自己却也不是随意变可欺辱之辈！ 一伸手抓起塌落的木棚上的一个细竹竿，竹竿在地面上划出一团雪花，向着自己右侧的一名高个乞丐猛的挥去。 叶尘一家修炼。父亲叶扬更是一个魄动境大高手。叶尘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这招式却是学了六七成！使起来，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却是极为刁钻。 这一下，岂能是这个小乞丐所能避开。一下便击打在了小乞丐的下巴之上。寒冷的天气，打在脆弱的下巴上，小乞丐不由的痛呼一声。捂着下巴猛的向后退去。 但是叶尘因为没有元气，出招的速度并不快。这一招之间，其他的三名小乞丐便已经近在身侧，其中一个小乞丐一挥拳，带去一丝雪花，向着叶尘的脸颊轰去。 叶尘把手中的竹竿一扔，双臂猛的抬起，向着挥来的手臂猛的一压，这一拳便打空。但是叶尘的力气本来就不大，虽然是双臂，但是小乞丐猛的一使力，另一只手一抓叶尘的手臂，竟然反弹而上！ 叶尘站不住脚，身体向着后面退去。在深厚雪地里留下两行足迹。但是这样一来，却是恰好避开了另外两名小乞丐挥来的拳头。 叶尘微微喘了口气，胸口传来一阵胸闷。皱了一下眉。 但是此刻，三名乞丐又是紧追而上，五个拳头，分成三个方向向着叶尘砸来。而另一只下巴受伤的乞丐，则直接从地面上抓起一团积雪，咬着牙向着叶尘的双眼扔去！ 彭！这一团雪花结结实实的砸在叶尘的脸上。双眼顿时一阵刺痛。这时，几只拳头也重重的砸在叶尘的身上，同时双腿受到一股大力，不由一歪！ 叶尘暗道一声卑鄙。双腿微分，卸掉力道。但是腿骨却是一阵发麻。闭着眼猛的抓住一个小乞丐伸来的胳膊，忍着有挨了几拳，一拳却是重重的砸在脸颊上！ “嗬！”叶尘咬着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手一手抓住这小乞丐的胳膊，腰部一弯，整个身体向着抓住的小乞丐猛的撞去。 随着叶尘的一撞，这小乞丐顿时翻滚在雪地里。而叶尘却是咬着牙，猛的挺住了身子。脸上依旧冷漠，但是现在确实多了一分，仿佛嘲讽一般的笑容。 那叶衡见这几名小乞丐还拿不住叶尘。不由低声骂了一句，“没有的东西！” 本来不想出手，但是如果磨蹭的时间长了。被人发现了几名乞丐打架总是不好的。身影一动，在原地划出一道影子，向着叶尘猛的踹去。 这叶衡虽然如今也是个乞丐，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叶家出身。一身元气也是极为厉害。这一腿，带了一身划破空气的爆破声，沉闷的砸在叶尘的腰部！ 叶尘闷哼一声，猛的向着后面倒飞，身体重重的落在雪地里。但是却忍住一声不发，眼睛直直的盯住这个叛家无情的堂兄。 “废物就是废物！”叶衡不屑的拍拍手，对着四名小乞丐道，“先把他揍一顿，叫他反抗！” ······ 叶衡看着坐在雪地上，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却是依然要站起来的叶尘。嘲笑一声，左腿猛的弹动，向着叶尘的小腿便扫去！ “咔啪！” 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彻在这个寂静的街道上。叶尘身形一歪，但是随即还是咬牙单脚站立了起来，但是额头上已经疼得冷汗淋淋。脸色也是苍白的吓人。右小腿的疼痛不断的啃噬着叶尘的神经。额头上太阳xue不断的突突而跳。 叶衡看见叶尘的小腿已然断了。嘴角裂了裂。不再说话，向着一侧几个小乞丐一挥手，五个人扬长而去。一拐弯，消失在这个街道上。 叶尘紧紧的攒起双拳，微微闭了闭眼睛。重重的喘了口气，用此来减缓小腿处的疼痛。单脚一跳，抓起木棚上的一个比较平直的木板，然后哆嗦着双手，用力的撕下破衣上的一缕布条。 做完这些后，叶尘再次闭上了眼睛。随即一咬牙，脚腕猛的扭动，大腿下压！ ”咔啪！“又一次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叶尘却是强行自己接骨。但是随着这一声咔啪，强大的锥心的疼痛却是让叶尘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几乎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猛然一黑。 但是随即猛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嘴唇也不由被咬出了一丝血痕。不过好在叶尘忍住没有昏睡过去。摇了摇脑袋。粗重的喘息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慢慢的蹲伏下疼痛难忍的身子，冷汗一滴一滴的从额头上滑落。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洞。叶尘伸手拿过木板，用事先便撕下的布条，紧紧地固定在自己小腿处。 等到绑定后，叶尘松了口气，站起身子。随手把之前自己击打小乞丐的竹竿捡了起来，也不再看一眼木棚，沿着宽大的街道向着西面，脚步蹒跚的拄着竹竿向西一瘸一拐的行去。在雪地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 大雪依旧飘飘洒洒的落下，眨眼之间便把脚步重新掩盖起来，不留一丝痕迹。给这个孤独的少年更添了一份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