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往事

    急切地摇了摇头，丝丽儿被小丫头闹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拉着段心禅的小手，丝丽儿一脸哀求地说道：“蝉儿别生气了，你可是丝丽儿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好朋友，丝丽儿怎么会不在乎你，只是剑穗哥哥曾经救过丝丽儿，丝丽儿却是不能由着你笑话他！”

    “哦？他怎么救你的？”

    听丝丽儿这么说，小丫头立刻来了兴趣，顾不得再在那里装生气了，一脸好奇地让丝丽儿给她讲讲，丝丽儿性子单纯，哪里是这位大理公主的对手，小丫头气哼哼地一本脸，她便忙不迭地把经过道了出来。

    老太太一直没向空见几人提及，丝丽儿师傅的身份很有些不一般，小姑娘刚才还哭诉师傅不要她了，空见几人却都没想到，丝丽儿的师傅便是那失踪十年的老殿主。

    虽然性子单纯，做起事来还像个孩子，丝丽儿今年虚岁却已经十七，比空见也小不了多少。

    六年之前，她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当时元老殿的殿主已经失踪四年，丝丽儿虽然天真，却已经慢慢意识到她的师傅有可能一去不回了。从小到大，丝丽儿一直都由师傅抚养，老殿主一走，机关楼里竟再没有人照顾她。

    元老殿人气凋零，机关楼虽不似百草园般只剩下老太太一人，剩下的也都是些醉心于机关之术的老家伙，性格脾气极似空见前世那些做研究的人。丝丽儿本是老殿主无意中收留，楼中的老家伙常年闭门不出，有些甚至有些不知道她的存在，老殿主失踪之后，机关楼的人竟无人记起这小姑娘。

    楼中自有吃食，虽然平日饿不到丝丽儿，但穿衣生病，小姑娘却再不会有人照顾。

    小姑娘十一岁那年，开封城里下了场百年不见的大雪。老殿主走后，小姑娘便再没有什么新衣服，只穿一件薄衫的她被冻了几日，迷迷糊糊中患上了风寒。

    老殿主在时，曾教过丝丽儿一些武艺，来到元老殿后，小姑娘便没生过什么病，得了风寒之后，小丫头只觉得脑袋沉沉得有些不舒服，却没有向生病上面去想，只道是夜里太冷，自己没睡好觉的缘故。

    在床上躺了半日，小姑娘浑身还是懒洋洋的，便一脸苦恼地从床上坐起，摇摇晃晃地到院中打了一趟五禽戏。老殿主失踪前曾叮嘱过她，诸般拳法中，就数这五禽戏最能强身健体，小姑娘有什么不舒服便将这拳法打上几趟，定能百病尽去。不想小姑娘平日里便不注意身子，这风寒竟是久积勃发，院子里积雪深深，小姑娘打了几趟拳，竟将体内的寒气勾出，忽感一阵天旋地转，她便“嘤咛”一声倒在了雪地中，秀丽的小脸煞白煞白，嘴上却还叫着师傅的名字。

    机关楼的老家伙们整日在房中摆弄木头机璜，这么冷的冬天，他们是绝不会出房间的。小姑娘躺在雪地上，一时间竟没人发现，若不是剑穗恰巧到机关楼取剑鞘，说不定小姑娘便已经冻死在了雪地里。

    元老殿六院之中，数剑阁与机关楼地位最高，两院一修剑术，一擅机关，殿内的安全全由两院维护。同负护殿之责，两院的关系却不是一般得好。

    老殿主失踪之后，六院之人不能擅离院门，剑阁与机关楼的弟子却不受此限制，毕竟顶着个护殿之名，在院中转悠转悠别人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走动得不能太频繁罢了。

    剑穗比丝丽儿大两岁，当时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受剑阁主人亲自调教，年纪尚小，他便有一身不俗的剑技。月前剑法初成，剑穗奉师傅之命到机关楼求了一把剑鞘，乍一听没什么，此事却显出了剑阁主人对他的看重。普通的剑鞘剑阁中有的是，自不用到机关楼相求，机关楼打造的自不是一般俗物。当时六院之人都没想到老殿主会失踪十年之久，剑穗的师傅和剑阁主人本打算老殿主一回来便让剑穗去行走江湖，这也是剑阁弟子的特权，其他六院弟子却是没有这等机会的。

    经剑阁主人首肯，剑穗的师傅让他到机关楼求一把秘制剑鞘。这剑鞘机关楼以前也曾做过，其中共有六道机关，虽不似暴雨梨花针那般凶险恶毒，却有常人想象不到的玄机，带它行走江湖，剑穗的便不怕被他人暗算！

    剑穗月前来时，天气还不似这般寒冷，丝丽儿当时正在房中做她的机关兽，却是没和剑穗见过面，元老殿中，两人这般年纪的还真没有几个。

    大雪之后，剑阁之中还算有些人气，冬日东升之后，阁内弟子便会在院中练练剑术。相比之下，机关楼却要清冷得多，剑穗进来之时，楼内静悄悄得竟没有一丝声音。

    昏倒在地上的丝丽儿正穿着一件春日的白衫，这衣服还是老殿主走时给她做的，此时已经有些小了，而且也不是这时该穿的衣服。

    进门不久，剑穗便发现了雪地中的丝丽儿，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同龄的女孩，丝丽儿长得秀美可爱，单纯的剑穗一时竟然看呆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身前这女孩似乎还躺在雪地里，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了起来，剑穗这才发现丝丽儿的身体已经冻僵。吓了一跳，小剑穗赶忙将她背进了机关楼，可笑机关楼的老家伙们差点没认出丝丽儿是楼内的弟子，直到老殿主的师兄弟赶来，才记起这位殿主的传人。

    机关楼的老家伙们哪懂治病之术，见丝丽儿病得不轻，便将她送到了老太太的百草园。剑穗的剑鞘还没有做好，之后几日他便借着取剑鞘的借口，整日向百草园跑，忙前忙后地照顾丝丽儿。

    几日之后，剑穗的剑鞘终于做好，正当他一脸不舍地来到百草园，准备看丝丽儿最后一眼时，病了几日的小姑娘终于睁开了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

    自那日起，剑穗与丝丽儿算是正式相识，碍于元老殿的殿规，剑穗一年只能来机关楼一趟，虽多也只能在楼中呆上两日。小姑娘与剑穗心性单纯，见面之时只是聊聊天，摆弄下小姑娘的机关兽，从没向其他方面多想，直到有一日，机关楼的楼主突然问剑穗想不想娶丝丽儿，两人才发现相互之间已经走得很近。

    剑穗从小便立誓以剑道作为终生目标，从不曾想过婚嫁之事，机关楼楼主问他时，他只感满心的迷茫，什么都没有说；丝丽儿虽是位女子，这件事她却坚决要让师傅决定，再者她也没有弄清自己与剑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很喜欢和剑穗在一起，但小姑娘喜欢的是师傅走后，有人关心的感觉，虽然这种关心一年只有一次。

    其实丝丽儿也曾察觉，她与剑穗之间有着一些不同，小姑娘性子单纯，只希望有人陪他玩耍，有人关心她。几年来几乎没有一丝变化，相比之下，剑穗的性子却像极了剑阁主人，虽然也很关心她，更多的心思却放在了剑道上，丝丽儿有时也想，几十年后的剑穗，会不会向剑阁主人那般，为了剑道可以放弃一切。

    丝丽儿痴痴地讲着，小丫头却听得流下了泪来，握着丝丽儿的手，她实在无法想象几年都没人关心的感觉。

    悠然一叹，空见望向了殿前的剑穗。单论相貌，这位剑阁弟子与丝丽儿倒是绝配，可他真为了剑道放弃了一切的话，丝丽儿怕不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