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青楼之会
就在那绿绮指挥着手下的众丫鬟前后忙碌之际，又有两个老头儿先后到来。 当先的一个老头儿看上去年龄最大，至少也有九十许的样子，头发胡须尽皆一片雪白，额头高高耸起，两道寿眉雪白修长，几乎直垂到嘴角，若是再配个龙头拐杖，就俨然一个年画中走出来的寿星老了。 见这老者到来，朱子熙老头儿也连忙起身，口称‘老师’。 老者倒是没有客气，对朱子熙老头道了声‘免礼’，便自顾自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另一位却是一位古怪老者。这老者看上去比朱子熙老头年轻两三岁的样子，目光炯炯、鼻正口方，身着一套儒服，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正气凛然之态。唯一不河蟹的是，这老者是一个大光头，还不是自然秃顶的那种，而是后天刮光的，而且，脑袋正中央还点着九个拇指大小的诫疤！ 这位老者似乎与朱子熙老头不怎么相和，二人相见，也不过是面色冷冷地抱了抱拳，算是打过招呼。 “大场面啊！看这两个老头，似乎身份都不低啊！至少那也是与朱家伯父身份相当的人物了！” “但朱家伯父是什么人？那可是徽国公啊！当朝封至国公爵位的人，从开国到现在，那也是屈指可数的啊！” “如此，那就不应该是爵位的关系了！那就只能是学问上与朱家伯父相当了！” “两位大儒！” “难怪，朱家伯父说要自己多看多听多思考，原来如此啊！”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公孙羊立即摆正了身份，但只垂首侍立一旁，寻机便给三个老头斟茶倒酒，殷勤备至。 不过，很显然，这三位大儒，有点让公孙羊失望了。 绝大部分时间里，三人大都是闷头喝酒，就连那个假和尚老儒生也是酒rou不忌、杯杯见底、大快朵颐！ 倒是朱老爷子，还有寿星老一般的老者，只是轻品浅酌，菜也仅仅捡些清淡之物偶尔吃上那么一两口而已。 片刻功夫，三人酒足已然饭饱。 确切地说，是那个假和尚老头酒足饭饱。 舔干净了一大根猪腿骨上的最后一点rou丝，伸出宽大的袍袖在满是油腥的嘴边用力地抹了又抹，假和尚又端起一大盏的香茶，一口牛饮而尽，方才心满意足地深了个懒腰，举头以挑衅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朱子熙老头，那意思，“你行么？没老衲这么好的胃口吧！嫉妒了吧？” “这假和尚，倒是洒脱自在！” 心中思忖着，公孙羊手下倒是不慢，抢在侍女动手前，上前给假和尚又斟满了一杯的香茗，同时又将假和尚身前的酒杯也再次斟满！ “你这小娃娃倒是乖巧！比那老朱头可强了十倍不止！” 出乎意料的是，假和尚第一次开口说话，既不是对着主位上的寿星老，也不是对面的朱老头，而是对着公孙羊这小屁孩开口的。 “嗯，小娃娃，贫道见你颇具慧根，与我佛有缘，不如随在贫道身旁修行，跟着贫道，吃香的，喝辣的，还包你娶个漂亮的小尼姑，如何？” “噗！”闻听此言，对面的朱老头立即脸色通红，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吃香的、喝辣的？你那是做学问呢，还是要去当土匪啊？ 还有，神马娶个漂亮的小尼姑？这不是当着和尚嘛贼秃么？简直是岂有此理！ 念及此处，朱老头不由得吹胡子瞪眼，高声怒骂道，“你个老不羞！少在这里乱七八糟的卖弄！小羊儿乃是老朽的侄儿，可是要继承老朽的衣钵的，岂能与你这老不羞一般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 “呦嗬？还老不羞？贫道再怎么老不羞，也没八十多了还娶个十八岁的小尼姑吧？” “你！你！你！”颤抖着手臂，指着假和尚哆嗦了半晌，方才狠声道，“有辱斯文！” “伯父息怒！伯父息怒！” 见此情形，公孙羊连忙转身，快步来到朱老头的身后，伸手在朱老头的背上几处要xue轻轻按摩拍打了几下，朱老头那原本被气得酱紫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 “咦？” 这次不单是假和尚，就连一旁主位上的那个寿星老也面楼惊讶之色，很显然，公孙羊的这几下出手破有效果，也让俩老头很是好奇！ “呃，这个，晚辈曾和一位神医学过几天医术！” 仿佛看出了二人的疑惑一般，公孙羊挠了挠脑袋，一脸憨厚地开口道。 “哦！”寿星老与假和尚都微微颔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铮！铮！铮！” 便在此时，一连串清越的琴弦声响起，三个老头闻音，尽皆收敛了姿态，正襟危坐，做宁儿聆听状。 循声望去，公孙羊却正见到先前的那个恍若仙子的绿绮姑娘，不知何时已然设案焚香完毕，此刻正捧着一架梧桐古琴调试琴音。 虽然只是调音，没有拨出什么曲调来，可在那绿绮的纤手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竟将几个简单的音符也拨弄得悠扬悦耳别有韵味。 当侍女们流水一般地将残席撤下，换上了香茗瓜果之类的清淡之物时，那厢，绿绮也已经调音完毕。 妙目自三位老先生的脸庞扫了一圈，三个老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得三位老者的首肯，但见那绿绮十指轻抚，花飞蝶舞一般地在琴弦之上掠过，一连串泉水一般的琴音自那古琴之上流淌而出。 清澈，甘甜，沁人心脾！ 那感觉，就好似在荒漠中烈日下苦行了月余的旅者，蓦地喝到了雪山之巅流淌下来的泉水一般，所有浮华、烦躁、苦闷的感觉尽数一扫而空，余下的只有通透、清凉还有宁静。 沉浸在那涓涓细流的臆想之中，恍惚之际，而众人的思绪，也仿佛随着那泉水的流淌飘飘而行。 渐渐地，涓涓细流汇入潺潺的溪水，而后一路奔涌流入宽阔大河，然后河流汇聚成为波涛汹涌的大江，最终百川东流，归入波澜壮阔的大海。 身处漫无边际的海上，望着汹涌的波涛，这一刻，众人终于感受到了造化的玄奇与雄伟，个愈发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蓦地，一轮明月自海上升起，其间宫阙宛然，恍若有仙子舞动其间，凝神细看之际，偏偏又朦朦胧胧辨不得明晰。 “这就是广寒仙子么？”不由自主地，众人心底都生出了如此念头，“天上，真的有仙人么？仙道，当真不只是传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