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现实梦幻
约二十分钟后，田姨把饭菜撤下，将空间留了出来，李岩犹豫地看了梅筠一眼，也站了起来，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却被梅筠留了下来。 “小石头，你先别走，我一会有事跟你说。” 李岩微怔，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坐了下来。 “老大，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还是简丹忍受不住心里的猫爪子，抢先开了口，其他人也都正色看着梅筠。 最开始或许是带有点玩笑性质，但从梅筠将谈话放到饭后的时候，她们便知道，梅筠一定是有事要宣布。 “小丽，把东西给她们看。”梅筠却没有立即说事，而是对周丽说道。 周丽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叠纸，给在场的人每人发了一份，除了李岩，显然，李岩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不过李岩却注意到，自己开始出房间的时候，周丽正是在弄这叠纸。 “这是最近两个月游戏市场的走势图，你们仔细看看吧。”梅筠轻轻靠在椅子上，眉宇间不经意出现了一丝疲惫，然后飞快地消逝。 现场出现片刻沉默，简丹最先抬起头来，苦兮兮地看着梅筠：“老大，你是知道的，我看见这些数字就头晕，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 “简单地说，最近两个月，光明之荣耀的市场占据额缓慢下滑，玩家数量流失了近5%，导致游戏里面货币装备大幅度贬值。”梅筠轻轻磕着桌面，面无表情地说道，“换句话说，比起两个月前，我们星光工作室在游戏里的财产总值，缩水了接近两成，而根据我和周丽的分析，这种贬值趋势，还将继续下去。” “怎么会这样！”坐在李岩对面的女孩惊讶地张着小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光明之荣耀，不是一直霸占着游戏市场龙头的位置么，怎么也会贬值？而且几乎毫无征兆。” “其实在两个月前，魔神套装开始泛滥，暗之BOSS路西法被杀后，就有征兆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重视。”周丽面带惭色，她是负责游戏市场信息收集的，“这是我的错！” 梅筠摇了摇手：“别把过错往你自己身上揽，两个月前，我们收购光辉工作室的装备时，你就向我说过，担心光明之荣耀的市场份额会下降，是我没重视。” “这就是小工作室的悲哀，信息资讯渠道不够，到了关键时候，一不注意便被别人当了冤大头。”梅筠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低沉，“不过幸运的是，游戏贬值的速度还不算太快，而两天前龙神战队以5人之力再度杀死路西法，更是短暂地激起了玩家的兴趣，此时抛售，我们会亏损三成到四成，不至于血本无归。” “那就好，大姐，你知道不，你吓死我了！”一声长长的呼气声响起，简丹轻轻拍着胸脯，激起一阵波涛，“我还以为我们又要去睡大街了呢！” 听闻简丹不经意将称呼由老大改为了大姐，梅筠知道她是真吓着了，不由微微一笑，然后蹙眉：“你知道亏损三四成代表着什么吗？” 简丹豪迈地摆手：“我管它代表什么，只要不睡大街，不连续吃几个月泡面，那就行了，最多你带着我们再找个游戏玩呗。” 说完，简丹心虚地看着梅筠：“这个月的房租够吧？不用吃泡面吧？” “那倒不用。”梅筠微笑道，简丹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老大，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简丹放心了，别人却不放心。 “接下来要做两件事，一是处理光明之荣耀里的资产，尽量挽回损失，这一点由我和周丽来处理，你们要做的，就是再找一款适合我们的，并且市场前景不错的游戏。”梅筠显然是早就考虑好了。 “光辉工作室，哼，别让我再碰见。”简丹恶狠狠地说道，她性格粗略却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姐妹这次是被人坑了。 “光辉工作室的事有机会再说吧，现在来确定一下你们的分工情况。”梅筠淡淡说道，“周丽，你给她们解释一下。” 周丽点点头站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单子：“根据数据统计，最近半年新开的游戏中，市场持续上升的有12个，其中3个竞技游戏，剔除，2个武侠类游戏，剔除，2个休闲类游戏，剔除，还有1个进度太快，现在进去将会落后太多，也剔除，最后剩下,4个游戏，大家注意看看，在最下面我给标志出来了。” “4个游戏，我们刚好4个人，不错，一人一个，刚刚好。”简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纸张，略微一瞟过后，将纸连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了，我就选这个梦幻世界，名字挺好，符合我的性格！” 在场的人一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的性格哪里梦幻了。不过却也没人和她争，这早已经成为了惯例，简丹火爆直接的性子都注定了每次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 “从今天起，工作室短期之内不接受代练任务，常规任务也尽量少接，撤回光明之荣耀里的广告，一切等我们决定游戏了再说。”梅筠将一些事情的细节全数向周丽交代了个遍，待到交代完毕之后，其他三个女孩也选择好了各自的目标。 “好了，解散了吧，都各自进自己的游戏看看，最近几天多忙忙，尽早拿到各自的详细资料，早进一天，多一天的优势。” 之前的坏消息显然多多少少影响了几个女孩的情绪，就连简丹也火爆不起来，各自默默散去，简丹路过李岩的身边时候，依旧习惯性地拍了拍李岩的肩膀，只是力道大得让差点让李岩栽了个跟头。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岩的心情不由微微紧张起来，低头等着梅筠开口，过了许久却没有听见声音，不由感觉有点奇怪，轻轻抬头望去，却正好碰见梅筠的目光，不由心中一慌，梅筠见状，心中轻叹，面上却露出个微笑：“小石头，你来筠姐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零三天了，筠姐。”李岩轻声答道。 梅筠一怔，然后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挺清楚的。” 眼角余光瞟见了梅筠脸上的笑容，李岩只觉得心中一慌，嘴唇动了一下，愣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这个月筠姐太忙了，都没时间照顾你，你不要怪筠姐。”梅筠说道。 李岩急忙摇头：“筠姐，我过的很好，真的，我很……开心！” 李岩没有说谎，实际上，这一个月来，他是真的过得很开心，独自守在属于自己的角落，哪怕这个角落只是一个10来平米的小房间，可是没人打扰他，没人鄙夷他，还有台电脑终端，这对陷入自闭的李岩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梅筠很快便想明白了李岩话中的意思，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感到一阵悲哀，盯着李岩的脸庞，依稀仿佛看见小时候那个精灵调皮的小男孩，不由心中微恸，声音愈加放得柔和：“小石头，我们之前有7年没见了吧？” 李岩低下头：“7年5个月零8天。” 梅筠微怔，从李岩话中她似乎听出了某种特别的意味，可眼前这个唯唯懦懦的男孩让她很快否则了刚刚要升起的那个念头。 “当初要不是叔叔和阿姨，我早就冻死在了街头，所以，还是那句话。”梅筠盯着李岩，“把筠姐这里当成你的家，明白了么？” “明白了，筠姐。”听见梅筠提及自己的父母，李岩轻轻低下头，将眼中闪过的那抹痛苦隐藏了起来。 看着李岩的姿态，想起记忆中那两个温和的叔叔阿姨，梅筠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轻轻招了招手：“好了，你去玩游戏吧，记得有什么需要来找我。” 李岩站了起来，在梅筠复杂的目光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越靠近房间，脚步便越轻快起来，似乎那个无人的小角落，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世界。 “哎~”梅筠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岩离去，轻轻长叹，这一刻，她彻底失去了星光工作室大姐的强硬姿态。 周丽从房间内出来，走到梅筠的身后，目光看向李岩消失的房间，眼中的那抹忧色再次悄然浮现。 “大姐，你似乎对他很特别啊！” 梅筠转头，朝周丽望了一眼，轻笑道：“有话就直接说，拐弯抹角可不像你。”随即脸色一黯。 “知道么，虽然他一直叫我筠姐，可实际上，他还要比我大三天，记得当初，他可是一个典型的阳光男孩，不过因为和我打赌输了，才叫我筠姐。” “那是八年前吧，我才11岁，在一个公园的座椅上受了凉，高烧连着几天不对，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哀求他的父母救救我，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碰见了天使。” “我在他家呆了半年，虽然一个50平米的房子住4个人很拥挤，可那几乎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阿姨有病，一家四口全靠叔叔一个人养活，我看得出来他很累，可是他从不在我们面前抱怨，我知道，他是怕我有想法，可从小孤零的我哪里能不知道，可是我实在是眷念那种滋味，所以终究是住了大半年。” “后来，在我的坚持之下，叔叔阿姨将我送到了福利院，遇到了你们，从此我便失去了他们的消息，直到前不久，我才知道，在我离开后的第二年，他们家遭遇了车祸，叔叔阿姨当场死亡，而小石头，也受了重伤，昏迷了大半年。” “幸运的是，在医院几乎要放弃治疗的时候，小石头醒了，不幸的是，小石头醒后，几乎变了一个人，患了自闭症，每天将自己关在小黑屋，什么人也不见。”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要被他的姑姑送往精神病院，所以我把他接了过来，还好，他还记得我，愿意跟我走。” 款款往事在从筠口中说出，一抹淡淡惘然逐渐弥漫她俏丽的脸庞，让身后的周丽陷入了沉默。 梅筠看了周丽一眼，眼里满是nongnong歉意：“也正是因为当时我的精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小石头身上，才被光辉工作室坑了一道。” “原来是这样！”周丽恍然，随即轻声道，“从福利院出来，我们几个姐妹都是在大姐你的保护下才能生存下来，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几个，既然小石头的父母对你有恩，自然也是我们大伙的恩人，可为什么你不告诉姐妹们呢？害大家老是在猜测……” “猜测什么？”梅筠好笑地看了周丽一眼，随即摇头，“我不说不是怕大家有什么想法，只是我不想提起叔叔阿姨，让小石头再出什么意外，他现在好不容易慢慢恢复，你知道简丹那个大嘴巴，其他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又怎么敢说。” “那倒是，不知道我们能帮他做点什么？”周丽道。 “什么也不用做，之前他姑姑已经带他看过很多心理医生，都没办法，所以说只能看他自己。”梅筠摇头，“我相信，小石头承受的阴霾尽管很浓，但绝对遮挡不住昔日那个男孩的阳光本性，他会好起来的。” “那就是说，现在我们只能希望小石头能够自己慢慢走出阴影了，是吗？”周丽惘然说道。 “是的，希望他能吧，不！他一定能走出阴影，恢复当初那个阳光灿烂的小男孩。”梅筠喃喃自语，只是看着角落里那间狭小的房间，眼里忧色渐浓。 只是她忘了，如今的李岩不再是个男孩，在她的印象里，只是那个阳光灿烂，无忧无虑的小男孩，分别的岁月，因为痛苦的记忆，让她下意识地忽略掉。 自闭的岁月，能仅仅依靠时间治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