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诸公子入宫
窗外马蹄声声，整齐而肃穆。 夏如朝掀开帘子往外瞧，此时已入了宫门，64驾马车排列整齐有致，像一个方阵似地沿着大道向前。 天微灰，黑色的鸟低低划过皇宫上方，却不敢降落。 他朝自己身侧摸去，除了佩饰，什么也没有。一直随身携带的剑，却在进入宫门前被取下保管。 虽说他知道入宫觐见是不能佩戴兵器的，但总归是不习惯。他只好望着外面分散注意力，远处皇宫的飞檐舒卷有序，近处的卫士则是僵硬而机械。他不知这位新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临出门前，父亲和meimei还再三叮嘱，万事要小心谨慎。 听闻，国主所居的这座宫殿乃至整个皇城是隋时宇文凯所设计，数代君主皆十分青睐这里。都城的设计与洛阳的山川地貌结合完美，堪称天人合一。宫城、皇城的正南门，与龙门、伊阙相对，将宫城布置在都城地势最高的地被，象征居于天之中央的北极星。隋唐时，这里被称为“紫薇宫”。 谁料，队伍走了老久，似是又由侧门出了皇宫，夏如朝刚想差人问问，就听到队伍前方一位宦官道：“各位公子辛苦，圣上有令，宴席改设在上阳宫。” 马车里的各位公子均惊得掀开帘子，面面相觑。须知道，上阳宫南邻洛水，北连禁苑。这座宫殿是高宗李治在迁都洛阳时修建的，上元年间，李治在此处理朝政。两百多年前，武则天被中宗逼迫退位时，一直居住在上阳宫。玄宗对上阳宫也十分偏爱，在那里处理朝政，举行宴会。然而，安史之乱时，上阳宫被严重破坏，之后逐渐荒废了。这位皇帝，怎么会在那地方宴请他们？ 公子们互相浅声议论着，一时间队伍很是吵杂。管事的公公大声咳嗽了一声，公子们这才缓缓收了声。 直到公子们都困得有人在车上打鼾了，就听到传报，上阳宫到了。从这里开始，公子们需步行进入。 眼前的景色令人有点不可置信，此处风景秀美，远方山峦青翠，不远处有一道虹桥跨越着洛水。门阙、台阁、亭观曾极尽豪奢，如今已是色彩黯淡。但总的来说，此处显然被匠人精心修缮过。 “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箫金管路人愁。”诗人王建的句子从夏如朝处脱口而出。 公子们步入甘露殿，殿内已备好精美的食物，落座后，皇帝驾到，众人纷纷起身，浩浩荡荡跪了一地。李从厚身着赤黄色常服，二十岁的天子，还确实有些威仪。 他端起酒杯，道：“诸位公子的先祖，都是建国有功者。如今，你们身为嫡长子、长孙，有的已是我朝栋梁，肩负一方使命，有的，则钟情山水，无意于朝政。无论如何，朕今日，在此谢过。” 诸公子举杯，行礼，一饮而尽。 锦瑟奏起，一群身着霓裳舞衣的艺妓踏着碎步蔓进殿中，她们翩翩起舞…… 晚宴后，各公子被获准于上阳宫偏殿居住一晚，房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第二日，八名公子为一组，共分八组，他们跟随李从厚去禁苑狩猎。 禁苑里有珍禽异兽，草场广阔无边。李从厚挥鞭，威风凛凛。有些公子只会骑马，并不懂射箭之术，草草跟随了一段就放缓脚步，停在树荫下聊天。 “诸位，圣上又是宴请，又是特准我们入禁苑骑射，究竟是何用意啊？”一位公子低声问。 “昨日我听一位公公碎嘴，说圣上想从我们之中选出几个文章武功皆优之人，许以官职。我们年纪尚轻，又不是通过层层选拔或是官员荐举，而是由圣上直接选派，我想，他是想扶植几个心腹吧。”有人笑着回答：“只可惜，我一不晓骑射，文章虽好，也只懂得些yin词艳曲，怎入得了圣上的眼。” 夏如朝笑了：“陛下身为帝王，心深难测，我等配合便是，不必揣测。”他喝马，追着李从厚而去。 “那是夏侯爷家的公子？”有人问。 “可不，看架势，马术还有些了得。听闻这位公子风流倜傥，喜四处游历，不想，这紧紧跟着陛下的架势，颇有些攀龙附凤的欲望啊，哈哈哈。”几个不成器的公子笑作一团。 狩猎从清晨开始，直到黄昏才结束。李从厚驱马在前，公子们已尽显疲态，稀稀落落跟着。队伍的最后方，奴才们拖着满车的猎物，紧紧跟着。 回到甘露殿更衣后，李从厚并没有召唤公子们一同饮宴，而是着人为猎获物品多的公子送去了赏赐，公子们在别苑用晚膳。 他独立步入甘露殿旁的云台上，极目远眺。山川，河流，草场，森林，一切均在暮色中。这里历经百年，沧桑而秀美。风，吹着他的衣袍。赤黄色在这世界里，那么耀眼夺目。 “陛下。”一位宫人缓步上前。 “如何？”李从厚并没有转身。 “根据随行公公们此前去各地走访，加上这二日观察统计，这些公子中，有12位文章武功皆出众，他们家族的分布在此。”那宫人献上图册。 李从厚转身，接过图册，逐一翻看。 “其中7位公子，其命格与紫微星凶星特征相符。”那宫人细细叙说，李从厚眉头皱起。 “是否依苏娘娘的计划行事？”那宫人低声问。 这高台，辽阔而孤独，四下并没有人。李从厚回身鸟瞰着亭台楼阁，大声道：“去办吧。消息，放出得越自然越好。” 宫人斩钉截铁地点头，匆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