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负 （上）

    “少主当心，当心啊！”唤香一面喊着，一面抄起板凳朝着那些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扔过去。

    树夏没料到这青楼倒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处，那几个人功夫还不错，她见招拆招，不想伤害他们。那几个人见树夏不好对付，转而围攻阿桥，阿桥也不过是在府里时随便练了几下，很快便招架不住。树夏怒起，飞身点着桌椅板凳，从上向下降落，剑柄连击那几个人的头部。几个人疼得滚倒在地，树夏一脚狠狠踏在其中一个人胸口。那人痛得直哼哼，四下里，女子们和客人们议论纷纷。

    “不过是寻人而已，怎么非要拦着我们？”树夏脸微红。

    “树夏——”十三喊了她名字。他站在门口，身边是隐娘和秋泽，树夏愣住了。

    “你这是作甚，到我杨花三落砸场子？”隐娘怒着走进来，那些女子们见着了主心骨，纷纷上前，应和着说树夏蛮横无礼。

    “楼上说话吧？”隐娘瞟了一眼树夏，带路上楼。树夏僵在原地，动也不动。“少主……”唤香摇着树夏的胳膊，树夏眼中却只有十三。她盯着他，他却侧开脸，竟跟着那隐娘也上了楼去。

    秋泽也走了进来，他低声轻语：“树夏，这大庭广众的，有什么话屋里说，好么？”树夏还是不动，秋泽使了个眼色，阿桥和唤香好生相劝，连声哄着，这才把树夏拉动了。

    步入隐娘的房间，阵阵幽香让人微醺。这醉生梦死处，也难怪十三会喜欢吧？

    “我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你若愿意，这儿留你与十三叙话，如何？”隐娘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她去拉秋泽的衣袖，秋泽却把她的手轻轻拂下。隐娘没再勉强，一行人都退出了屋子，只留十三与树夏二人。

    “我听说你走了，生怕你又不告而别，没想到你是来此处，来见她。”树夏难受地说，她看着十三，她多想十三也看着她的眼睛，向她解释些什么，但十三低着头。缓了缓，他终于说：“树夏，我需要时间，以后我一定会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告诉我，你现在就告诉我，十三，你喜欢我的对不对，那她呢，为什么你又和她纠缠不清？”树夏哽咽着，撕扯着十三。

    十三刚想说什么，他敏锐觉察到窗外有人在偷听。父亲的随从无孔不入，但凡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根本避犹不及。

    十三不耐烦地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你我只是一同长大，离嫁去尚远！我喜欢你的纯净，我也喜欢她的风尘。我在外行走，是需要慰藉的你懂吗，你天天在府里呆着，哪儿懂外面世界！”

    树夏愣住了，她不可置信般往后退了几步，边退边摇头：“十三，你怎么了，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对我反复无常？”

    “树夏，有什么回头再说好吗？”十三语气缓和下来，看到树夏受伤的样子，他心如针扎。但此时，他又不能太真情流露。

    树夏根本听不进十三的任何话了，她推门跑了出去，找到秋泽后，她不由分说拉着秋泽便要走。隐娘拦住她，树夏气得一脚把隐娘踹开：“你再碰我试试，当心我杀了你！”她凶狠的样子让阿桥和唤香都傻眼了。众人眼睁睁看到树夏把秋泽抢走了，他们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树夏带着秋泽上了船，离开了悦瞳镇。

    夜已来临，水上只远远看得到悦瞳镇的灯火，喧闹瞬时变为安静。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始终没有说话。

    “船家，拿酒来！”

    听到秋泽吩咐，船家掀帘入内，奉上酒来。秋泽为树夏斟满，又为自己斟满。二人默不作声，却碰杯饮尽。树夏抢过酒坛，又斟上一轮，如此，二人一连喝了十倍。

    树夏只觉得酒气上涌，浑身燥热，她这才磕磕巴巴开了口。“我，我问你，秋泽，你知道吧，我相信你，你一定要说真话。十三，到底和那个隐娘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

    秋泽虽也微醺，头脑却还清醒，他叹口气，道：“树夏，别叫我为难，好吗？”

    “十三既然和你同行去悦瞳镇，方才你们又是一起出现的，我不信你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我要你告诉我，实话实说，一五一十。你，你若说不出，你就继续给我喝，喝到你能开口为止！”树夏撞上前，她已经控制不了重心。她急急为秋泽斟酒，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秋泽看着她，她双瞳清澈如水，又有几分迷离。他顺从地喝光了所有酒，树夏的神情，从迷离到吃惊。“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这样？”她哭了，秋泽轻轻伸出手，仔细替她擦拭泪水：“别，别哭。你知道吗，你哭的样子，让人心碎。”

    乌篷船里，年轻男女静静对视，酒气淼淼。秋泽不胜酒力，缓缓滑靠在树夏身上……

    静静的夜里，只有桨声灯影，只有两个迷迷糊糊睡着的人儿的轻微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