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章 了断
一株孤零零的梧桐,被秋风吹得簌簌地响,也仿佛在为世上多情的儿女叹息。 梧桐树下,竟站着一个人。 一个孤零零的人,一张比死人还苍白的脸。 傅红雪。 他仿佛早已来了,已听见了很多事,他凝视着欧阳凌时,冷漠的眼。 欧阳凌淡淡的笑了,道:“你来了?” 傅红雪道:“我本就该来,不该来的是你。” 欧阳凌沉默。 傅红雪道:“你非但不该来,更不该插手这件事。” 欧阳凌道:“哦?” 傅红雪道:“因为这件事根本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丁家的人,跟你也并没有仇恨。” 欧阳凌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来只因为我知道你希望我来。” 傅红雪道:“哦?” 欧阳凌道:“在这里相信你的仇恨已可以做一个了解!” 傅红雪道:“不错。” 欧阳凌道:“所以我一定要来。” 傅红雪冷笑着,道:“哦?” 欧阳凌道:“你的事了解了,我们之间的帐也该了解了。” 傅红雪道:“我们之间的帐?” 欧阳凌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等杀了马空群后,再和我做一个了断!” 傅红雪道:“我是说过。” 欧阳凌道:“所以这里岂非是最好的地点?”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笑意,道:“的确不错。” 突然一个阳光般的笑声道:“人终于都来的差不多了!” 声音是从墙外传来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墙外翻了进来。 傅红雪道:“叶开?” 叶开道:“的确是我。” 傅红雪道:“你不该来。” 叶开道:“哦?” 傅红雪道:“你非但不该来,更不该那样对她。” 叶开道:“谁?” 傅红雪道:“丁琳玲!” 叶开忽然笑了,苦笑。 傅红雪道:“你本该带着她走,最好永远不要再管这件事。” 叶开没有回答,他在笑,可他笑的凄凉、哀痛。 风渐渐吹起,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的身边时两名年轻俊秀的公子。 在座的人虽从未见过那老人,但无论谁都已知道那老人一定就是丁家的掌权人,丁乘风。 丁乘风身边的两名公子当然就是丁氏双雄——丁灵中、丁云鹤。 丁氏兄弟有一手绝技——双剑联璧,九九八十一式,剑剑连绵,滴水不漏,正是丁家兄弟专门练来准备对付白家刀的。 也许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傅红雪凝视着丁乘风,他忽然发现自己终于已面对着丁乘风,他忽然发觉丁乘风竟远比他镇定冷静。 丁乘风坚定的目光,也正在凝视着傅红雪苍白的脸,忽然道:“你来了。” 傅红雪道:“我来了。” 丁乘风道:“现在你当然已知道,我就是十九年前,梅花庵外那件血案的主谋。” 傅红雪的身子又开始颤抖。 丁乘风道:“我杀白天羽,有我的理由,你要复仇,也有你的理由,这件事无论谁是谁非,我都已准备还你个公道!” 他的脸色还是同样冷静,凝视着傅红雪的脸,冷冷地接着说道:“我只希望知道,你要的究竟是哪种公道?” 傅红雪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突然道:“公道只有一种!” 丁乘风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真正的公道确实只有一种,只可惜这种公道却常常会被人曲解的。” 傅红雪道:“哦?” 丁乘风道:“你心里认为的那种真正公道,就跟我心里的公道绝不一样。” 傅红雪冷笑。 丁乘风道:“我杀了你父亲,你要杀我,你当然认为这是公理,但你若也有个嫡亲的手足被人毁了,你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去杀了那个人呢!” 傅红雪怔住,凝视着丁乘风,一字字道:“你说。” 丁乘风忽然扬起了头,看着天边的云彩,眼神中慢慢的陷入了回忆,道:“我有一个meimei,亲meimei——白云仙子丁白云。” 说到这里,丁乘风却忽然住口再也不往下说了。 傅红雪道:“你为什么不说了?” 丁乘风道:“我不知你听过她的名字没有,但这件事已影藏了很多年,我并不想再将它说出来。” 傅红雪道:“哦?” 丁乘风道:“白天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想多做评价,但在感情方面他的确是个伪君子,这一点本就是江湖尽知的。” 傅红雪的眼红了起来,整个身子除了握刀的手都已开始颤抖,厉声喝道:“你住口!” 丁乘风淡淡的凝视着暴怒的傅红雪道:“你不信?” 傅红雪道:“我不允许你再侮辱我的父亲。” 丁乘风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两道剑光如闪电交击,从对面刺来。 辉煌的剑光中,只见这两人一个长身玉立,英俊的脸上伤痕犹在,正是风采翩翩的丁灵中。 另一人道装高冠,面色冷漠,掌中一柄剑精光四射,竟是从来很少过问江湖中事的大公子丁云鹤。 他们的脚尖一沾地,掌中剑又已刺出三招,两柄剑配合得如水rujiao融,天衣无缝,果然是剑剑连环,滴水不漏。 丁灵琳瞪大了眼睛,站在廊下,已看呆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两柄剑似已化作了数十柄,数十道闪亮的剑光,已将傅红雪笼罩,连他的人都看不见了。 在剑光中就听见两人齐声道:“你要杀我父亲,先过我们这一关!” 叶开叹息着,道:“看来这九九八十一剑最厉害之处,就是根本不给对方拔刀出手的机会。” 傅红雪脚步上那种不可思议的变化,现在已完全显示出来,如闪电交击而下的剑光,竟不能伤及他毫发。 可是,他的出手也全被封死,竟完全没有拔刀的机会。 丁家兄弟果然已削出了九九八十一剑,突然清啸一声,双剑回旋,又将第一式使了出来,首尾衔接,连绵不绝。 傅红雪退、闪,脚下如鬼魅快速的移动着,丁氏兄弟双剑连环刺出,如江河之水,仿佛永远都没有停止的时候。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满是冷色,额上的汗珠已清晰可见,就连喘息的声音都可以听见,他显然已无力再支持多久。 他是人,不是神。 是人总有疲倦的时候,此刻他就显得异常的疲倦,他手中的刀可怕,让人恐惧,但一把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的刀,即使再可怕也不能给任何人带来丝毫的威胁。 欧阳凌看向叶开,道:“你不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叶开又露出了那种温暖人心的阳光般的笑,道:“我不想。” 欧阳凌道:“哦?” 叶开道:“因为他根本就不用我出手相助。” 欧阳凌也笑了,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傅红雪的确不需要你出手相助,只不过!”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转过头去看剑中的人影,道:“那人可是你的小舅子,你难道也不愿出手相助?” 他的话刚一说完,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喝。 喝声中,雪亮的刀光已如闪电般划出! 傅红雪的刀已出手。 刀光一闪,丁云鹤的身子突然倒飞而出,凌空两个翻身,“砰”的一声撞在屋檐上,再跌下来,脸上已看不见血色,胸膛前却已多了条血口。 鲜血,还在不停地泉涌而出,丁灵琳惊呼一声,扑了过去。 欧阳凌正在叹息,道:“你今天的表现可实在不怎么好。” 叶开也在叹息,道:“你想让我出手帮助丁家?” 欧阳凌道:“傅红雪是一个可怜的人,他的一生唯一拥有的就只有仇恨,可也许就连这仇恨都并非他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欧阳凌紧紧的凝视着叶开的脸,他想看看当叶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叶开脸色忽地变了,变得苍白起来,苍凉的笑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 欧阳凌道:“我知道的的确不少。” 丁灵中手中剑光飞舞,还在独力支持,但目中已露出恐惧之色,然后刀光一闪。 只听“叮”的一声,他掌中剑已被击落,刀光再一闪,就要割断他咽喉。 叶开一怔,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一把刀。 飞刀。 “叮”的一声,他的飞刀已出手,射在傅红雪的刀身。 傅红雪那致命的一刀已被带的偏离,狠狠的一刀劈在丁灵中的肩上。 “啊!” 丁灵中惨叫一声,一截断臂就砰的跌在了地上。 手臂上的断裂部位的鲜血立刻就如水柱一般冲起。 叶开已飞身挡在了丁灵中的身前,他看到傅红雪再次举起了刀,大声道:“你不能杀他。” 傅红雪厉声道:“为什么?” 叶开道:“他和你本就没有仇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傅红雪道:“他是丁乘风的儿子。” 叶开道:“就凭这一点?” 傅红雪道:“不错。” 忽然丁乘风叹道:“你的确不能杀他。” 傅红雪冷笑。 丁乘风道:“你杀了他,一定会后悔。” 傅红雪道:“我不杀他,会更后悔。” 丁乘风道:“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傅红雪道:“他跟我难道还有什么关系?” 丁乘风道:“当然有,因为他也是白天羽的儿子,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句话说出来,每个人都吃一惊,连丁灵中自己都不例外。 傅红雪似已呆住了。 丁乘风道:“你若不信,不妨去问他的母亲。” 傅红雪道:“他……他母亲是谁?” 丁乘风道:“就是我的meimei,白云仙子丁白云。” 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已停顿,大地竟似突然静止。 丁乘风在叹息,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他低沉的的声音道:“白天羽是我meimei在游侠塞外时认识的,她虽然孤芳自赏,眼高于顶,可是遇见白天羽后,就一见倾心,竟不顾一切,将自己的终身交给了白天羽。” “这对她说来,本是段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感情,他们之间,当然也曾有过山盟海誓,她甚至相信白天羽也会抛弃一切,来跟她终生相厮守的。” “却不知白天羽风流成性,这种事对他说来,只不过是一时的游戏而已。” “等到她回来后,发觉自己竟已有了身孕时,白天羽早已将她忘了。” “以我们丁家的门风,当然不能让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就做了母亲。” “恰巧那时我的夫人也有了身孕,于是就移花接木,将她生出来的孩子,当作我的。” “这秘密一直隐藏了很多年,甚至连丁灵中自己都不知道……” 丁乘风缓缓的叙说着,目中竟死已充满了悲伤和痛苦。 无论谁的亲meimei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都一定会对那个负心的男人产生莫大的仇恨,这也说得过去为什么丁乘风要谋害白天羽一家。 傅红雪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里的刀。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刀,他甚至已不愿再面对这个满怀悲愤的老人。 丁乘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已是个老人了,我已看穿了很多事,假如你一定要我的公道,我一定要我的公道,这仇恨就永无休止的一日。” 他淡淡的接着道:“今日你杀了我为你的父亲报仇,固然很公道,他日我的子孙若要杀你为我复仇,是不是也同样公道?” 傅红雪发现叶开的手也在发抖。 叶开就站在他身旁,目中的痛苦之色,甚至比他还强烈。 丁乘风道:“无论谁的公道是真正的公道,这仇恨都已绝不能再延续下去,为这仇恨而死的人,已太多了,所以……” 他的眼睛更亮,凝视着傅红雪,道:“我已决定将你要的公道还给你!” 傅红雪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他。 “这老人究竟是个阴险恶毒的凶手?还是个正直公道的君子?” 傅红雪分不清。 丁乘风道:“但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傅红雪在听着。 丁乘风道:“我死了之后,这段仇恨就已终结,若是再有任何人为这仇恨而死,无论是谁死在谁手里,我在九泉之下,也绝不饶他!” 他的声音中突然有了凄厉而悲愤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傅红雪咬着牙,嘶声道:“可是马空群我无论是死是活,都绝不会放过他。” 丁乘风笑了笑,笑得更奇特,目中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伤感。 他不再回答傅红雪的话,却慢慢地举起面前的酒,向傅红雪举杯。 “我只希望你以后永远记得,仇恨就像是债务一样,你恨别人时,就等于你自己欠下了一笔债,你心里的仇恨越多,那么你活在这世上,就永远不会再有快乐的一天。”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准备将杯中酒喝下去。 但就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 刀光如闪电。 接着,“叮”的一响,丁乘风手里的酒杯已碎了,一柄刀随着酒杯的碎片落在桌上。 一柄飞刀!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傅红雪霍然回头,吃惊地看着叶开。 叶开的脸竟也已变得跟他同样苍白,但一双手却也是稳定的。 叶开在凝视着丁乘风,丁乘风也同样在凝视着叶开,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开叹息,道:“因为我知道这杯酒不该你喝。” 丁乘风动容道:“你……你什么意思?” 叶开道:“我明白,你是想用你自己的血,来洗清这段仇恨,只不过,这血,也不是你应该流的。” 丁乘风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叶开道:“因为我不愿一个无辜的人死在我的眼前。” 傅红雪已睁大了眼,道:“凶手若不是他,他又为什么要承认,又为什么要自杀?” 欧阳凌已看了很久,这里的事他本不想参与,毕竟这里的事与他的确没有一点关系,但此刻他已忍不住,道:“若非你忘了白云庄的老庄主?” 傅红雪立刻就怔住,他突然明白了,丁乘风做着一切是为了替别人承担…… 那个人又是谁呢?
这时,楼里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是为了我。” 声音嘶哑,低沉,无论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这音质却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随着这声音都出来的,却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件曳地的长袍,轻而柔软,脸上蒙着层烟雾般的黑纱,却使得她的美,更多了种神秘的凄艳,美得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她的风姿更美,就算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仿佛带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看见她走上来,丁乘风的脸色立刻变了,失声道:“你不该来的。” 这女人道:“我一定要来。” 她声音和她的人完全不衬,谁也想不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竟会有这么难听的声音。 傅红雪忍不住道:“你说丁乘风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 “不错。” 傅红雪道:“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你的真正仇人,白天羽就是死在我手上的!” 她声音里又充满了仇恨和怨毒,接着又道:“因为我就是丁灵中的母亲!” 傅红雪的心开始往下沉。 丁白云目光如刀锋般从黑纱中看着着傅红雪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傅红雪握紧双拳,道:“我……我已经知道。” 丁白云突然狂笑,道:“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知道什么?” 狂笑中,她突然抬起手,用力的扯下了蒙面的黑纱。 傅红雪怔住,每个人都怔住。 隐藏在黑纱中的这张脸,虽然很美,但却是完全僵硬的。 她在狂笑着,可是她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 这绝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这根本就不是人的脸,只不过是个面具而已。 等她再揭开这层面具的时候,傅红雪突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 难道这才是她的脸? 傅红雪不敢相信,也不忍相信。 他从未见过世上有任何事比这张脸更令他吃惊,因为这也已不能算是一张人的脸。 在这张脸上,根本已分不清人的五官和轮廓,只能看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刀疤,也不知有多少条,看来竟像个被摔烂了的瓷土面具。 丁白云狂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张脸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傅红雪没有办法回答。 丁白云道:“这是我自己用刀割出来的,一共划了七十七刀,因为我跟那个负心的男人在一起过了七十七天,我想起一天的事,就在脸上划一刀,但那些事却比割在我脸上的刀还要令我痛苦得多。” 她的声音更嘶哑,接着道:“我恨我自己的这张脸,若不是因为这张脸,他就不会看上我,我又怎会为他痛苦终生?” 傅红雪连指尖都已冰冷。他了解这种感觉,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种痛苦,直到现在,他只要想起他在酗酒狂醉中所过的那些日子,他心里也像是被刀割着一样。 丁白云道:“我不愿别人见到我这张脸,我不愿被人耻笑,但是我知道你绝不会笑我的,因为你母亲现在也绝不会比我好看多少。” 傅红雪不能否认。 他忍不住又想起那间屋子──屋子里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他母亲就一直是生活在痛苦与黑暗中的。 丁白云道:“你知不知道我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她接着道:“因为那天我在梅花庵外说了句不该说的话,我不愿别人再听到我的声音,我就把我的嗓子也毁了。” 她说话的声音,本来和她的人同样美丽。 可如今她的声音,她的美丽都已随着那些可怕的日子消逝。 她接着道:“如今我已站在这里,你若想报仇,就来吧!” 傅红雪在颤抖,此刻就连他握刀的手都已开始颤抖。 他已不知该如何出刀,该如何踏出那一步,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和他的母亲同样的凄惨的经历的女人,他能下得了手吗? 丁白云凝视着傅红雪,道:“看来现在你已不想杀我了,但这样的日子我早已过够了,生不如死!” 她叹息一声,然后她的嘴角忽然就溢出了血,紫黑色的血。 有毒的血。 丁乘风立刻就扑了过去,面色入土,悲伤道:“你,你已服毒?” 丁白云点头,道:“哥哥,我这一生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本已很幸运,又怎能再让你带我承担这一切的罪,我活的真的好辛苦。” 丁琳玲也扑了过去,大声地叫着“姑姑!” 可此刻丁白云已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已没了呼吸。 傅红雪脸色已沉了下去,他忽然也扑过去,抓住丁白云的肩,狠狠的摇着,大声道:“你不要死,马空群在哪,快告诉我马空群在哪?” 丁乘风黯然的凝视着傅红雪,道:“你要见他?” 傅红雪道:“我要杀他。” 他忽然回头,向楼阁招了招手,然后就有个人微笑着,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仿佛已忘记了逃亡时的恐惧,忘记了一切忧愁。 傅红雪杀人的手,紧紧握住刀柄,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他瞪着马空群,眼中已蓄满了仇恨。 马空群忽然笑道:“你手里为什么总是抓住这个又黑又脏的东西?这东西送给我,我也不要,你难道还怕我抢你的?” 这柄已不知杀过多少人,也不知将多少人逼得无路可走的魔刀,现在在他眼中看来,已只不过是个又黑又脏的东西。 这柄曾经被公认为武林第一、天下无双的魔刀,现在在他眼中看来,竟似已不值一文。难道这才是这柄刀真正的价值? 一个痴人眼中所能看见的,岂非总是最真实的? 傅红雪的身子突又开始颤抖,突然拔刀,闪电般向马空群的头砍下去。 就在这时,剑光一闪。 只听“叮”的一声,傅红雪手中的刀已被架住。 一道绿色的剑芒。 傅红雪霍然转身,瞪着欧阳凌,嘎声道:“是你?” 欧阳凌道:“是我。” 傅红雪露出悲呛的神情,道:“果然是你!” 欧阳凌一怔,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傅红雪道:“后悔?” 欧阳凌道:“你忘记了,你还有一个仇人。” 傅红雪一怔,道:“你说的是……” 欧阳凌道:“不错,此刻我相信只有马空群知道那人的下落。” 傅红雪道:“丁乘风怎会不知?” 欧阳凌收回了剑,叹道:“也许他也知道,但若他不知道呢?” 傅红雪也收回了刀,已转身看向丁乘风,一字字道:“我想问丁庄主一件事。” 丁乘风也许已听见他们的对话,黯然的挥挥手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只可惜我不能说。” 傅红雪道:“不能说?” 丁乘风道:“我不说,只因为我既不想丁家毁在我的手里,更不想你们去送死。” 欧阳凌道:“丁庄主,是怕了?” 丁乘风并未否认,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个人的下落,白天羽的仇已报的差不多了,我劝你们就此罢手吧!”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