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心魔
“小妹，这是你的压岁钱，”吃过晚饭，也不是吃晚饭……曹镇地区到除夕时，一般下午两三钟时就要吃“晚饭”，压岁钱就在吃晚饭前发。 吃过晚饭，村子里的人到处溜达串门，天黑了，正好等春晚。 零点前，准备鞭炮，香，然后洗脸点香，一到零点，家家户户放鞭炮。不过有的人家不在乎，于是从零点开始，鞭炮一直放到天亮，甚至连电视机里的声音都听不到。 放完鞭炮，吃夜宵，门不能关上，必须留一点缝，这叫迎财神，门关死了，财神不能进家。 这是曹镇的风俗，其他地方又不一样，那怕是巢市，离得这么近，风俗都有点儿不同。 李默无所谓了。 他将小妹叫进房里，拿出一百块钱，说：“别要让老妈看到。” “哥，你放心，我藏钱本事比你还要厉害……不对，哥，你的钱藏在哪儿的？老妈怎么没有搜到？”小妹忽然醒悟过来，惊奇地问。 “天机不可泄露。”李默得意地说。 秘密简单，李默钱是藏不住了，可能藏得住一张小存折，他有意让老妈搜走一些钱，随后上街，到农行里取了一些钱回来。 他的岁数，取钱很困难的，不过农行里的一个领导看到存折上李默的名字，又看到存折上巨大的数额，忽然想起来了，对手下的工作人员说，他要取，你们就让他取。 柳叶圩的小天才，能与其他孩子一样吗？ 取这个钱，主要是给奶奶的。 老妈贴补了娘家一些钱，奶奶贴补的就是姑夫家的两个小老表。 特别是这几年，两个小老表是最困难的时候。 姑姑自杀，一家好不起来了。姑夫是一表人才，可正儿八经的女人，谁愿意嫁到他家？那么好的一个女人，都让你爸妈逼死了，我呢？ 其实前世李默去过姑夫家好几回，看姑姑的公公婆婆不像是凶恶的样子，也许那时他们也后悔了，所谓畜牲先悔人后悔，后悔晚了。 姑夫正是年当益壮之前，正好八四年严打，他们边上一个村子小混混抓了进去，判了好几年。 小混混的老婆长得很漂亮，这一条是让李默最想不明白的地方，越是混混，娶的老婆一般还都是漂亮的老婆，难道嫁给混混们，真的很快乐吗？ 两人就勾搭起来。 小混混老婆也有孩子，姑夫渐渐地就不大管自己的两个孩子。 当然，这是一段孽缘，九几年小混混释放出来，两家闹得不可开交…… 姑夫不管，两个孩子很凄惨。前世，两个孩子经常往李家跑，那时李家情况也不大好。但是小表弟，一放假便窝在李家了。 前世李默没办法，甚至都没有弄清楚来龙去脉与利害关系。 这一世，他必然会伸出手，他自己没有伸手，而是让奶奶偶尔去姑夫家，将钱交给……不是交给姑夫，交给他了，多半到了那个小混混老婆手上，而是交给了姑夫的妈，也就是逼死姑姑的婆婆。 李默心中多少有些小疙瘩，但怎么办呢？ 毕竟两个老表还小，没有能力掌控这笔钱。 李广平隐隐知道一些，他什么也不说，贴就贴吧。妻子贴娘家，母亲贴妹夫家，反正贴得不多。儿子手中还有一笔他都不敢想的收入呢。他就装聋作哑…… 李默从里面抽出一百块钱。 小妹开心地拿钱跑了出去，东张西望，看到老妈串门去了，开始藏钱。不知道她藏哪儿了，正好这个房子让李默盖得大，十几间房屋，有心藏，还真不容易能找得出来。 一会儿，小妹开心地跑出来，蹦蹦跳跳地带着两个弟弟玩去。 嘈杂的除夕夜过去。 第二天老妈与老爸在议论春晚，不是这时候春晚办得好……而是这时娱乐节目很少，就像几年前，李广平拎着一刀大肥rou回家，一家老小都会感到开心，一样的道理。 两个小老表来拜年。 看着小表妹与自己小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李默心中感到很温馨。 唯独的遗撼，就是她如前世一样，辍学了。 别看她识不了几个字，可很了不起。 后来李默的表妹夫先是去京都贩菜，看到餐饮业比较红火，进军餐饮业，开了好几家连锁饭店。 但税重啊，于是与其他人一样，开始偷税漏税。 不过表妹夫做了一件傻事，你这不是上市企业，也不是股份制企业，而且自己做了什么得清楚，流水账及时销毁就是了。上面来查，金额不大，顶多罚一点款。 结果他将这些账目做成一个文件夹，存在自己的电脑里，公安部门与税务部门接到别人举报后，联手上门来查，全部查个正着。估计当时两个部门的相关工作人员，心中多半也感到搞笑。 好笑是好笑，这是犯罪了，按照法律得判好几年。一旦表妹夫进去，什么连锁饭店啊，一起完蛋。但就是这个识不了几个字的表妹，一个没势没人的外地人，在京都里活动，几个月后居然将人弄了出来。 当然，这做法是不好的，可一般人能做得到么？ 妹夫不管，正好舅舅家不缺钱，舅舅与舅母管了，李默母亲从房间里拿出新衣服，让姐弟两换上。 年底前做的，有小妹的，有弟弟的，也替这两个老表各自做了一件。 然后李默母亲抱怨李默的姑夫，李默的父亲坐在边上抽香烟，半晌才说：“就两年……两年。” 他眼睛都有些红了，父亲死得早，至亲的亲人，就是一个老妈，一个meimei。 只要姑姑熬过去两年时光，李家条件好了，姑姑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李默要好一点，毕竟隔得不是几年，而是几十年，他姑姑的样子，李默早忘记了。 他看着两个小老表，心里想，真不行，到了魔都后，自己花点钱，将他们一起弄到魔都得了。反正在这几年内，姑姑是懒得管。 两个小老表没有那么感伤，还小呢，只是隐隐地觉得舅舅家很温暖，只要来了，他们就会很开心。 前面又来了一批人。 春节几天，就是拜年时间，路上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因此开始时，大家没有注意。 但过了一会，李广平说：“亲家来了。” 李默抬起头，不是很远了，离李默家不足两百米，李默也看到了，干爹干娘外加四个干meimei。 小表妹大嘴巴子，说道：“舅舅，舅母，女儿国啊。” 乐家是有点女儿国的味道，一家七口人，六个是女人…… 李默母亲呵斥道：“不能乱说。” 为了这件事，亲家母还大病了一场。 李广平带着李默上前迎接，这才是真正打老远赶来的，手里还拎着许多东西呢。 几个小姑娘围着李默喊哥哥，包括才四五岁大的招儿，去年李默挑选留学生，从乐家经过了一趟，招儿还认识，也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小表妹说：“大老表，这么多人喊你哥哥呢。” “难道不好吗？” 绢儿进了李家，大声说：“李默哥哥，你家好漂亮哦。” “绢儿，你未来也会有的。” 乐烝罩会意，他这次来，正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四个亲家聊了一会。 黄小月说：“李默，不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好的。”李默带着他们参观李家。 虽然李默压了又压，李家这个房子放在86间，依然能称为奢华，顶多让李默有意识地将所有金碧辉煌的设计拿掉了，来到三楼，其实没有三楼，只能说是一个有瓦顶的天台。 黄小月这才说出来意。 早在80年，他们就想过来看看，李广平想一想家里的破草房子，果断拒绝了。 李家房子盖好了，却有一个几百万压着，乐家两口子一直抹不开面子，虽在来往，一直没有过来。 一直拖到去年冬天，乐老太太在家发火了：“你们就是想贪干儿子几百万块钱。” 老太太一句怒骂，让两人如醍醐灌顶。 为什么心中觉得抹不开面子，为什么忽得忽失，不就是因为这些钱吗？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可不是少钱，有几人不动心的。 李默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孟浪。 当时干娘给了自己一块手表，几年前那块手表，对于普通人家意味着什么，两三个月的工资。自己一感动，说了那句话。但说了，必然要做到。 不过忽视了这笔钱给人所带来的冲击。 贪心不足的人，会想得到更多。 有良心的，则会像干爹干娘这样，忽得忽失，反而失去了许多快乐。 他说道：“干娘，这笔钱，不是现在就给你们，即便给，也要到91年92年。” 那时候他资产会膨胀到什么地步？ 可能随着资产的膨胀，各种麻烦纷至沓来，但仅是金钱本身，几百万对自己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到了那时候，我们也不能要，用你干爹的话来说，他都要被这钱弄得走火入魔了。” “干娘，这样吧，我们先不提它，搁置争议，到时候再说。”李默道。 “连争议都不能提。” “好吧，不提就不提。”李默说。 两人下去，黄小月又问：“李默，你怎么三学期没有拿奖状？” “干娘，事情太多，就是我不睡觉，时间也不够，还有我们那个班，牛人太多，自己松了松，成绩就不如他们了。现在不是想奖状，而是想如何能保住前六名。” “在你们哪个班，能保住前六名，也算是好的。”黄小月懂的。 “还行吧，问题是班主任高要求，我中考不是运气好吗，考了一个全市第一名，班主任就说，你别第一名，最少能在班上保持前三名。可按照合同，我恐龙三部曲，第二部必须在明年秋天出版发行，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我也放不下，这几年，时间整成了一捆捆黄连，让我苦得苦不堪言。” “你别得瑟了，我家绢儿她们能有你一小半本事，我们睡觉都能笑醒。” “别学我，她们会少掉很多快乐的，绢儿，静儿，男儿，招儿，还是小妹，小三小四，两个老表，一起随我上街去，我带你们溜达溜达。” “招儿还小。”李广平说。 “没事，走不动了，我背着她，就怕像我两个弟弟，一背两，我真没这本事。”李默带着一大群娃娃兵上街，乐烝罩站在李默家门口问妻子：“小默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