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国王的权杖
克鲁出现在葬礼上绝对出乎恩科斯的意料之外。 看到这张惨白而熟悉的脸，恩科斯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种惊讶并没有让他失态。 葬礼的治安工作由他负责，这显然是一个极其不安全的因素，恩科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现在是行驶自己权力的时候。 但看到克鲁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时，恩科斯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在一秒钟后应验了。 死灵法师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近恩科斯的同时，克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很熟悉的样式，这些全部由恩科斯经手发送的请柬没有比他更熟悉的了，请柬的正面印着皇室徽章，金色的字迹，边框带着阴冷的色调，这是葬礼特别设计的样式。 “克鲁先生，我想这里并不欢迎你，虽然你带着请柬。”虽然克鲁手里拿着请柬，恩科斯还是决定阻止这个危险的家伙进入葬礼现场。 他几乎不用检查就知道这是一张不可能造假的请柬，否则外面的守卫也不可能让克鲁通过。 “请叫我菲尔男爵，将军，至于我该不该参加葬礼，也许您现在去问问莉娜伯爵会是个不错的决定，在您决定擅自将我拒之门外以前。”克鲁轻松的说着，在其他人看来，仿佛是两个很久未见的老朋友之间在寒暄。 听到克鲁的提醒，恩科斯觉得还是不能忽略女伯爵的意思，况且他可不认为莉娜会糊涂到邀请一个亡灵法师来参加前任国王的葬礼，这种鲁莽的行为可不是一向以干练智慧著称的女伯爵的作风。 但当他把目光转向莉娜时，却看到了女伯爵露出久违的笑脸看着这边，但是这张笑脸却并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身边的亡灵法师展露的。 实话说，此时的恩科斯很想要立刻向在座的贵族们大喊：“这家伙是亡灵法师！” 但他不敢。 他知道，莉娜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下不来台，而且一旦自己站错队，不但和莉娜之间不再有任何可能，连这些年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切都将化作乌有。 虽然他心里一直在为莉娜担心，但更不愿意因此而得罪莉娜，亡灵法师不管怎么说，在西奇马只能是过客，况且在场这些人可不是摆设，想来亡灵法师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莉娜对他的言听计从也只是暂时的，恩科斯相信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莉娜也许是在试探自己，眼下绝不能犯糊涂。 很多人都看到了克鲁的到来。 看到这张生面孔以及未来的女国王对来人露出信任的微笑，只以为这是弗里德家族隐藏的力量。 这种隐藏的力量很常见，特别是一些势力庞大的家族，都要隐藏一些力量以备不测，这种时候展示力量，很多贵族都自以为明白了莉娜的心思，毕竟明天就是她问鼎的日子，展示实力也是必要的手段之一。 贵族们对此都深以为然，并不敢大张旗鼓的询问，只是对克鲁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克鲁虽然不明白这些贵族的心思，但这并不妨碍他表示自己的善意，虽然从进来到现在，他心里对这些贵族并没有多少好感。 虚假的善意表达并没有引起克鲁心里的变化，他很自然的在莉娜身后留下的位置坐下。 在这些上位者之中，虚假原本就是一种常态，谁不以欺骗为生呢？ 为了表达对国王的尊敬，没有人继续将目光放在克鲁身上，死去的国王才是这次葬礼的中心。 莉娜也只是用眼睛向克鲁示意了一下，虽然她很想和克鲁说点什么，问问他昨天晚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到葬礼现场，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主持葬礼的人宣布了葬礼的开始，她白色的外袍上大大教会徽章显示了其身份。 在座的每一位贵族都一脸肃穆。 西奇马在整个海地联合王国中算是较小的王国了，这一点从贵族们的爵位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人类国度的爵位从子爵开始，向上依次有男爵、伯爵、公爵、侯爵，而依据海地联合王国的律法，像西奇马这种小国，皇族封爵的权力最高只限于伯爵，像弗里德家族，已经是真个王国权势最盛的庞大势力了，但最高只能被封为伯爵，在这种国家，即使有人被海地议会封赏为公爵甚至最高的侯爵，也并不一定拥有很高的地位，只有被王族封赏的家族，即使只是伯爵，其权力也要大得多。 贵族们以子爵和男爵居多，伯爵只有寥寥数人，这几人无一不是帝国的支柱性家族。 恩科斯也结束了接待贵族们的任务，在预定的位置上坐下，他自己也算是西奇马的实权人物之一，参加整个葬礼仪式也是他必须的任务。 葬礼很隆重，但主要的仪式和普通人的葬礼并没有更多变化。 教会司仪宣布葬礼开始后，首先是大讲年轻的国王所获得的种种功绩，虽然这位英年早逝的君主在位时，并没有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什么巨大的利益，但在死后，还是得到人们高度的评价。 克鲁不知道司仪所说的种种是否真的存在，因为若是这位躺在棺椁中的君王真的曾经如此英明神武，西奇马大概也不会依旧是这个模样，但克鲁并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怀疑，相反，他现在脸上肃穆，仿佛对王国痛失如此贤明的君王而悲痛万分，虽然这位国王和他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被神秘的精神力所吸引，也许整个西奇马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是亲属致辞时间，由于皇族已经凋零，而莉娜则是王位的继承人，此时就只能有莉娜上前致辞了。 对于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致辞，克鲁坐着将眼睛闭上后，自动屏蔽了一切声音，脸上依然做出了与周围环境相适应的神情。 然后是在场贵族的致辞，很无聊的过程，贵族们算是国王的亲友之类，致辞的几位伯爵也都是声泪俱下，至于他们心里是否也如此，恐怕只有天知道。 克鲁等待已久的最后一项终于到来。 道别仪式。 此时，每一位贵族都将被允许近距离接触死去的君王，这样的葬礼过程和一个普通人的死基本没有区别。 面对死亡，国王和普通人同样会有无力感。 装着遗体的棺椁用透明的材质打造，道别仪式一开始，棺椁已经自动打开。 一直没有说话的克鲁此时在身后轻声唤了莉娜一声，他有话要说。 莉娜听到了克鲁的声音，并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呆会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拿下那根权杖。”克鲁说话的声音很细，嘴唇也只是微微动了动，但足以让女伯爵听清楚了。 “你是说陪葬物？”莉娜也用同样细小的声音问道。 国王贴身的陪葬物一共只有两件，一件是他平常使用的一根权杖，这根通体深蓝色的权杖躺在国王的身体右侧，蓝色的光芒几乎将国王的外衣都照亮，另外一件则是一柄和弗里德家族所使用的短剑几乎一模一样的短剑，无论是其形状、大小，还是其剑柄上的花纹，都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剑身上是否也有纹路就不得而知了。 莉娜以为克鲁会对短剑感兴趣，但没想到他会让自己拿下那根权杖，虽然这是一柄不错的魔法权杖，但以克鲁对父亲留下的短剑那种渴望，莉娜还以为克鲁会对这柄短剑更感兴趣。 但显然莉娜估计错误了，克鲁也“嗯”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他知道女贵族会有足够的办法做到他所希望的事情。 果然，道别仪式刚刚开始，第一个接近国王遗体的莉娜走近棺椁后，将葬礼司仪叫了过去。 莉娜眼睛看着死去的君王，嘴里小声和司仪说着什么，脸上表情很是痛苦。 她们之间究竟说过些什么克鲁不知道，反正最后，司仪命人拿来一些金银器具，将国王身侧的权杖拿了下来，然后呈递给莉娜。 前国王一直都非常喜爱自己的权杖，可以说，看到这根权杖就等于看到了国王本人，这柄长达一米五左右的蓝色权杖就是国王权力的象征。 莉娜拿下这根权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她要接管王国的一切，包括曾经属于皇族的一切。 出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莉娜也只是按照克鲁的意思做到了这些，但众多贵族则想到的是女伯爵已经开始露出他的爪牙，他们相信，任何人一旦表现一丁点不满或者不顺从的意志，她的爪牙将会向任何潜在的反对者递送。 不管女贵族用了什么办法，也不论贵族们怎么想，克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众人向国王遗体的告别了。 每一位贵族都必须前往遗体前，向国王献上礼物并用手接触亡者的某个部分，以表示怀念之情。 透明的棺椁在莉娜接近时，四周已经完全展开，只要接近，很容易碰触到遗体。 克鲁代表的菲尔男爵在弗里德家族的重要性，仅次于家族中三位直系，因而，克鲁在葬礼上接近国王的道别顺序很靠前，况且他所坐的位置处于弗里德家族的第二顺位。 在四位伯爵道别后，克鲁毫不怯场的走上前去，此时恩科斯是最为紧张的一个，虽然知道克鲁亡灵法师身份的除了他，还有弗里德家族的三人，但只有他必须为克鲁的到来负责，因为今天的安全有他负责。 不过他担心的变故并没有发生。 亡灵法师走近国王的遗体后，只是用手掌整个盖住了国王身体左侧的短剑剑柄，然后闭上眼睛默哀了几秒钟，很煞有其事的样子，甚至连国王的身体都没有碰到，就离开了。 克鲁回到位置上时，莉娜手里拿着国王的权杖，轻微朝克鲁晃了晃，像克鲁传达自己成功了的意思，克鲁并没有任何表示，接下来，克鲁也没有和莉娜在葬礼上有任何形式的交流，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整个道别仪式，直到结束时，都没有在做出任何其它的动作。 莉娜不明白克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尽心尽力，难道他真的是为参加葬礼而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