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司徒美堂
华人大集会轰动了美国，各大报纸都纷纷报道了集会的消息，尤其是李伟力的演说《我有一个梦》更是被几乎所有有影响的报纸转载，被评为自林肯总统葛底斯堡演说之后最伟大的演说。 —————————————————————————————————— 但是陈翀的这两个月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愉快的旅行。 麻烦来自于两个方面：美国华人和想要给华人添堵的人。 当陈翀在美国各州的工厂巡回考察、接受商人政客们热情招待的时候，也常常会碰到抗议的人群，他们打着“华人滚出美国去”“拒绝华人”之类的横幅；还有一些持相同观点的媒体，在他们的版面上经常可以看到类似的倒人胃口的报道和评论… 但是这些事情对陈翀都难以造成影响，他总是能够优雅地予以回应或者干脆不予置评，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谈生意，现在不是他挥舞民族主义大旗的时候。 但是来自于美国华人的排斥则让他非常担心，从古至今，汉jian的帽子都是戴不得的；而且，他还希望得到美国华人的帮助。 起初当他拜访一些当地的华人遭到拒绝或是白眼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以为时间可以冲淡记忆。但是当他接到一封带着子弹的信时，他知道自己必须处理一下这件事情了。 所以陈翀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公务旅行，从人们的宴会上消失了；他把自己没有完成的采购任务交给了他在美国聘请的私人律师罗伯特·哈里和洛杉矶办事处的各位管事去处理。 他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 他首先拜访了洛杉矶的致公堂，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对方虽然接待了他，但是态度并没有什么转变。毕竟《排华法案》带给华人的耻辱和影响实在太大了，几乎危及了所有在美华人的生存；在这个背景下出现的反对美货的行动带给美国华人的心理上的安慰是非常大的，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所以被他们看做是对这次行动的破坏的陈翀的大采购，理所当然地会遭到排斥。 陈翀现在感到，必须找到一个能够和全美所有华人都能够说上话的人；但是这样的人很难找，这时代还没有一个华人当选过议员或者州以上的官员。 但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 当陈翀急得发愁的时候，有人推荐了孙中山。 一个被陈翀聘来做为向导和秘书的华人向陈翀推荐了孙中山，因为孙中山是美国致公堂的红旗大哥。孙中山1904年来美国的时候，安良总堂的大佬司徒美堂甚至亲自给他当保卫。 呵，没想到孙先生在美国华人中这么有名气呢！ 但是陈翀并不知道孙中山现在在哪里，而且孙先生是不是愿意冒政治风险帮这个忙也不一定啊。 沉思良久，陈翀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7月4日，陈翀启程前往纽约。 7月6日，到达纽约后，陈翀立刻前往安良总堂拜访司徒美堂。 这位全美安良总堂的大佬面相非常威武，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 陈翀通禀名姓，相互见礼之后两人分宾主而坐。 “久仰老英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冒昧前来拜会，幸蒙老先生赐见，晚辈不胜感激！”陈翀先开口寒暄道。 “不敢当。陈先生少年英杰，名贯大陆，就是老朽这样的乡野村夫也对小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呀！只是不知陈先生此次突然造访，有何贵干呢？”司徒美堂的话冷中带钉，看来也是心有隔阂啊！ “不敢瞒前辈，晚辈此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希望化解美国的各位前辈同胞都在下的一点误会；其二是希望为各位同胞尽在下的一点绵薄之力。还望老先生成全。” “哦？不知我们这些身在异乡的苦哈哈与小先生有何误会？小先生又有何见教？”司徒美堂的语气还是冷冷地。 “不敢有瞒老先生，晚辈此次前来美利坚国，本是奉长辈严令与美国商界洽谈商务。作为商人，自然是在商言利；但是晚辈并非不问时事、只知赚钱的铜臭之徒。美国过去数十年对我炎黄子裔所作之恶晚辈亦深知之；尤其近年之事，晚辈也是感同身受。对于去年我国民众自发组织的反美风潮，晚辈也曾参与其事。中山先生亦曾对晚辈有所嘉奖。 只是去岁秋冬以后，风潮渐息，美货日渐恢复；晚辈也感到冤家宜解不宜结，诸位前辈尚需在美利坚生衍发展，若是始终与美国其他民众对抗，恐非长久之计。 所以晚辈此次前来，除奉父辈严命洽谈商事，也是想化解此一纷争，为我同胞略尽绵力。”陈翀说完就从公文包里取出孙中山手书的条幅。 “‘革命良材’，嗯，是逸仙先生的手迹。没想到小兄弟也是我辈中人啊！刚才真是失敬了！”验过孙中山的手书之后，司徒美堂的态度马上有了很大改变，语气热忱地道。 “先生客气了，是晚辈孟浪了！”陈翀不敢托大。 “刚才小兄弟说可以化解我等之忧，此言可是当真？”司徒美堂作为全美华人中的大佬，非常关心改善华人处境；但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束手无策。现在听到这个年轻人说有办法，虽不太相信，还是问道。 “不敢言必可见效，但只是晚辈略有些想法，愿与前辈一同商议。”陈翀话说得很低调，但是语气很坚定。 “小兄弟不必过谦。若是小兄弟能够解我等流浪客之忧，不啻再造之恩哪！”司徒美堂眼里放出精光，眼神炯炯地盯着陈翀说道。 “小子不逊，敢问前辈可知为何美利坚人屡屡排斥我华夏子裔，简直要尽驱之而后快？” “明面上说是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实际上还不是因为我中华国势衰弱，乃至我等异乡之人亦遭欺凌。”司徒美堂愤愤地说道。 “前辈所说，晚辈至为赞同。清廷腐朽无能，且对我等子民只知鱼rou而根本不予保护，这是我等华人在异乡屡遭欺凌的根本原因，所以我辈才要奋起而抗之，只有推翻了腐朽的满清朝廷，才能够让民众有好日子过。 但是现在要马上推翻满清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要改变我们华人在美国的地位，必须想别的办法。”说到这里，陈翀稍停顿了下。 司徒美堂是老江湖了，也并不着急，他只是颇有兴趣地看着陈翀，等他把话全部说出来。 “美利坚国和我们中华有点不同，他们的官不是由总统任命的，而是由百姓选举的。所以这些官员对民众的要求看得极重，只要是尊重法律的行为他们都不会反对。 但是这里面有个区别，美国当权者只会重视手里有选举权的民众的要求，因为他们要靠这些人来投票选举他们成为议员、州长或者总统；对于手里没有选举权的民众，他们就不会管了。这就是目前华人在美利坚国处处受歧视的主要原因——没有人为我们说话。 刚才前辈说到一个原因，美国人要赶我们走是因为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那我们就来分析一下，我们到底抢了谁的饭碗：那些工厂主、资本家的饭碗我们是抢不到的；学者、教授的饭碗我们也没有抢；那些工资高、工作环境好的大工厂、企业里的坐办公室的人的饭碗我们也没有抢——我们华人做的是最苦、最累、最脏的活，我们抢了谁的饭碗呢？ 要说抢了某些人的饭碗，也就是那些和我们做一样的工作的人的饭碗。那么为什么美利坚的议员、官员愿意帮那些人说话而排斥我们呢？其实就是这些人有选举权，而我们没有。 所以，要改变我们的处境，我们必须要争取选举权。” “但是我辈华人一直没有选举权，依小兄弟的看法，这个选举权要怎么争取呢？” “具体要怎么才能够争取到选举权，我还刚来美国不久，也不很清楚。但是有人比我们清楚。” “哦？是哪位高人呢？”司徒美堂也有些急迫了。 “美利坚过的律师。”陈翀缓缓地说道。 “那些白鬼？他们会肯帮我们吗？”司徒美堂狐疑地道。 “律师只为报酬工作，只要我们肯付钱，他们就会愿意帮助我们。”这一点陈翀当然是很有信心。 “如此说来，只要我们请些律师来帮我们，就可以改变我们的处境了？”司徒美堂有些兴奋。 “这只是一个方面。求人不如求己，我们还要自己行动起来，再加上律师的帮助，双管齐下，才能够事半功倍。” “怎么个行动法呢？”司徒美堂现在对陈翀有些信任了，看来这个年轻人真是个有办法的人呢！ “第一，所有的华人都要团结起来，为改变自己的处境而斗争； 第二，我们必须要改变我们的形象。现在华人都是做着最下等的工作，所以有些白人看不起我们华人；我们必须要争取做些高收入、有面子的工作，改变我们华人的形象。” “但是我们大多是苦哈哈出身，字都不认得多少，怎么做得来那些事？”司徒美堂有些失望，这个办法不管用呢。 “这个我来想办法，只是需要司徒老前辈的协助。”陈翀准备抛出自己的另一个计划了。 “小兄弟说的什么话，这本来就是我们华人自己的事，我们尽力做本就是份内的事；倒是小兄弟，古道热肠，另老朽敬佩莫名啊！”司徒美堂热忱地说道。 “我准备办一个汽车工厂，专门招收华人进厂做工。”这事如果能成，可是既利人又利己啊。 “汽车？那东西我们只看到过，都不会做啊！岂不是要误小兄弟的事？” “不会做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办个技工学校，专门教华人兄弟做汽车，学会了就进厂。”陈翀对这件事也是胸有成竹了。 “既然小兄弟如此有把握，老朽代表所有的在美华人感谢小兄弟的仗义。”司徒美堂拱手谢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件事其实对晚辈也是有利的，我还想靠这个工厂赚大钱呢！哈哈！”陈翀说完，和司徒美堂都一起大笑起来。 “不知办这个工厂需要多少钱？老朽们虽然积蓄不多，也希望能够帮衬一二。” “现在我还需要先把汽车造出来，然后再办工厂。所以现在需要的钱不多，至于工厂，前期我准备投入三十万美元，然后再根据市场销售情况增加投入。”陈翀沉吟了下，颇有些保守的说道。 “这么多？不知工厂何时可以开办？老朽好尽力去筹集资金。”司徒美堂有些为难的道。这时候华人大多薪资低微，积储都不甚多。 “研造汽车加上培训工人可能需要半年之久，工厂开办至少要半年之后了。老先生倒不用太急的。”陈翀没有拒绝司徒美堂参股的要求，这件事需要在美华人的大力协助，参股也是提高他们积极性的好办法。 “那好，老朽们就一切听从小兄弟的安排了。” 和在美华人的误会基本是消除了，而且还一箭三雕，可以让陈翀执行一个更大的计划了。 随后的一周时间里，陈翀代表安良总堂聘请了纽约非常有名气的安东尼律师事务所做为法律顾问，并且和这些法律精英们精心拟定了争取华人纳税权、选举权的计划；并且在陈翀的建议下，把华人争取人权的行动放在改善全美少数族裔和妇女权益的大背景下，联系了所有的少数族裔和妇女维权组织。 经过精心策划，1906年7月15日上午9点，全美五万华人在纽约自由岛上的自由女神像前隆重集会，在纽约州警察的维持下，在安良总堂的组织下，集会华人高呼“自由美利坚万岁！”“我们要纳税、我们要参加选举”等口号；集会还邀请了著名女权运动领袖简·亚当斯、黑人维权领袖马尔克姆·西尔斯等人发表演讲，华人青年律师李伟力更是作了名为《我有一个梦》的演讲（当然是某人cao刀）。 12点，参与集会的华人有秩序地到纽约州议会大厦前游行请愿，并将请愿书递交州议会议长，请他代为转交国会。 这次华人大集会轰动了美国，各大报纸都纷纷报道了集会的消息，尤其是李伟力的演说《我有一个梦》更是被几乎所有有影响的报纸转载，被评为自林肯总统葛底斯堡演说之后最伟大的演说。 这次集会后，在安东尼律师事务所的策划下，由安良总堂组织，幸存华工集体向美国两大铁路公司——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和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索赔。 …… 一系列卓有成效的行动，使美国社会对华人的态度大有改变，也使安良总堂的声望达至巅峰。 随后，由陈翀资助的数十家华人夜校、两家华人技工学校悄悄开学。 7月16日，陈翀用从美国银行借的钱在加利福尼亚收购了一家破产的小汽车公司，并开始组织技术人员研制新型汽车。 7月20日，陈翀短暂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