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妖田
“道家的地火风水行师，不仅是道行的划分，还指明了一个人擅长哪方面的修炼。地火风水，越往后，越强。” 白眉收了长杵，侃侃而谈。 阳不韦的妖田，荒芜没有生气，不过这些对白眉来说不是问题，找个安全的容身之所颇为不易，阳不韦身怀广寒镜，也算是广寒宫的一分子，白眉自然而然地生出几分亲近感觉。 但是这个白脸小妖委实太弱了些，见识也跟一张白纸无二。 “地行师虽然只会一些粗浅的画符炼器的道行，但对普通的妖来说，已经是很可怕的人类。他们修炼到极致时，地上行走的万事万物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所以这些人被称为‘地行师’。” “至于火行师，他们比地行师更强，已经能够沟通天地间的火素，只要入了他们的道，各种各样的火，能焚烧你所想到的一切。” “那风行师、水行师是不是更牛？”阳不韦不敢置信。 前天晚上他在吴家客栈所遇到的道士，正是地行师。这一类初入道行的行师，就已经逼得阳不韦无处可逃，如果遇上其他三种行师，岂不是只能束手待毙？ “那是自然，”白眉见怪不怪：“风行师的话，天地间的空气流动，就是他们的道，在风行师的道里，风就是武器。与火行师的躁烈相比，他们耐心极好，往往一阵风过后……” 白眉停了停，他担心阳不韦听不懂。 “你没去过大漠，那种地方是风行师最喜欢的，像你这样的妖，不出几个呼吸，便会变成茫茫沙海中的一颗砾石。” 阳不韦猛地一哆嗦，风行师的这种本事果真杀人无形。 他想活命，想活得更长，不管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活得久一点，总是好的，于是他想了想，继续问：“那么，水行师呢？” “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是水行师的世界，行师修炼到这一步时，已经能看透天地间事物的本质，我问你，这世界上找得到没有水的地方吗？” “不能！”阳不韦脱口而出：“比方说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水，我们身体里就有许多水。” 阳不韦所笃信的世界，唯物。只要是生命，哪能离开水呢？不管能动的，还是不能动的，活着的生命就不可能离开水。 白眉睁大了眼睛，重新审视着阳不韦，很是惊奇。 “我们身体里就有许多水？” 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才赞赏地道：“你这个想法已经很了不起了，宫主当年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人、妖、魔里面，许多修行了许久的家伙，都未必有你这番见识。” 阳不韦不由得意起来，喜滋滋地道：“没什么，没什么，这种道理我早就知道。” “得瑟！”白眉不禁皱眉，他的性子傲，见不得别人得意。 然而正当白眉想要继续出言打击的时候，阳不韦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儿，他搓着手，微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白眉先生，我是很想知道，明月宫主这么厉害，而你在广寒宫里又如此的重要，怎么会被困在一个小石坑里呢？还有，我一开始，真不把白先生你错认成老鼠了，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阳不韦的笑容，有些贱。 白眉神情一滞，险些破口大骂。 这种浅薄的小妖，如何明白宫主飞升大道，又如何明白他白眉的涅槃重生？ 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不过隐隐的，他还是有些沮丧，如果当年不是宫主飞升，广寒宫怎会被道家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欺侮？他又怎么会冒险选择涅槃呢？ 白眉更沮丧的是，涅槃不靠谱！他好歹也算涅槃成功，结果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仅修为不见增长，还险些变成一只老鼠！最要命的是，自己一梦醒来，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可惜这些，偏偏无法跟阳不韦解释。 “这些我以后给你说，”白眉指了指阳不韦荒芜的妖田，转了话题：“你这一小块地方，得种些什么东西才好，让我想想……” 他还没计较完毕，阳不韦又脱口而出：“要不，种些胡萝卜？” 胡萝卜？ 白眉一口气顿时叉了！ 他完全忘了，这种开悟不久的小妖，如何知道世界上有胡萝卜这种东西？ ………… ………… 重新回到紫竹亭中的朱妙语思忖良久，从怀里掏出一支朱笔，然后在空中虚点。 简单几笔，无墨的笔头便勾勒出了一只白色的鸽子。白鸽无眼，挣翅欲飞。朱妙语又飞快地写了一只便笺挂上鸽爪，才用朱笔在鸽头上疾点两记。 白鸽的双睛神采迸发，振翅飞出溪山书院。 “唉，师兄啊，我早说把那白鱼儿妖收了，你偏不肯，这下好了，闹出人命了，咱们读书人的心肠就是太软……” 做完这些，朱妙语便急急地出了紫竹亭，赶向吴山镇。 …… 傍晚的时候，阳不韦又一次步入小园，他沿着莲池的边缘仔细寻找，希望能发现合适自己妖田的植作。 虽然白眉说，自己的妖田太小太瘦，只能种植一些不堪大用的玩艺儿，但是阳不韦却不愿意就这样将妖田荒芜着。 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是很不容易的。 浪费可耻。 不过，阳不韦却不知道该种些什么好，也不知道妖田里究竟可以种哪些东西，这些对他来说，完全是外行。从本质上来说，阳不韦也是学医的，但他学的不是中医，许多草株并不认识。但在白眉的指点下，花了不到半小时，阳不韦就已找到了七八种有名字的药株。 其中有几件阳不韦略略知道名字，比如草水葫、雷母花、尖紫苏、车前子等等，但白眉对这些平凡之极的东西都不满意。 “现在得种些马上能用的，明月行靠的是月光之力，这些都不适合。” 白眉一边找，一边不屑地嘀咕。 阳不韦心中大乐，看来捡了个好货，这家伙不仅是个职业捣药的，还深知自己所面对的窘境。 ‘明月行’的后遗症，阳不韦清清楚楚，仅是头痛就足够他喝一壶了，如果遇上道行高深的敌人，一击无效之后就是束手待毙。 但这园子终究太小，又转了一圈后，阳不韦依然没有特别的收获，就连白眉也xiele气，坐在妖田边无奈摇头：“这个园子太小太平常，想当年，咱们广寒宫的植作都是取自名山大川……” 阳不韦终于失落地停下。天光暗了下来，再找下去，也难有大的收获。 但是当他抬起头，目光掠过一小片月见草时，稍稍地怔了怔，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这片月见草虽然小，细密的蓓蕾已经初具规模，浅黄鹅紫各色琳琅，正在夜暮初临的夏风中一层层浅浅地摇曳着。 这种在夜半月色下绽放花蕾的花草，阳不韦再熟悉不过。 于是阳不韦指着面前的这片令人清新的月见草，试探性地问白眉：“能不能种些能吸收月色的草，把月光存起来，增加杀伤力？” 妖田边的白眉听罢，倏然抬头，扫了一眼月见草，却在刹那间爆笑！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