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冰雕的秘密
天上之月血色褪尽，分外白寒，仿佛冬日深夜里的‘冰镜’。而妖田里大雪皑皑，虽然这些积雪仿佛不再增长，却将整个妖田的作物盖尽，月见草丛也不知道被埋在几许深的雪中。 除此之外，妖田正中似乎凝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塑样的事物。 阳不韦走进几步，瞧得仔细之后心里猛然一拎。这雕塑，恰似一条长蛇盘起，蛇首朝天耸立，蛇口一张一合煞是凶猛。打着转的风雪掠过这座雕塑时，尽皆被蛇口吸纳。数息之后，更凶猛的酷寒又从蛇口里喷出。 漫天白羽忽浓忽淡，如此重复不歇。 这不正是蛇鱼那厮该有的造型么？ 阳不韦不禁有些气恼，这家伙为什么化身为雪做的雕塑，还在他的妖田中旁若无人地一吐一纳？再想想在金沙镇上，都是这家伙贪功，竟然撇下他单干，还险些害了他的命。 好嚣张啊！ 白眉看到阳不韦到来，眼前顿时一亮。他连忙挣扎着奔上前来，好比一个垂死之人见到了救星一般，迎面将阳不韦抱住。 “你可来了！如果不是这块妖田还没有崩塌，我还以为你死透了活不过不来呢。这地方真他娘的冷啊！唉，想想我的命也真是苦，好不熬过了数百年，还要跟着你受这般苦楚。丑话说在前面，你下次要是还这样，我是肯定要另谋出路的。你看，这个鬼地方能冻死人……” 白眉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妖田里的雕塑咬牙切齿：“你想想办法，快把这个家伙弄出去！” “你不是人吧？怎么会怕冷？” 阳不韦瞅着脸色青紫的白仙儿，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在他观察着蛇鱼的雕塑时，绷带紧裹着的右臂之中，血脉从沉寂中醒来，突突地跳动着，居然有几分着欢欣。他才看了一歇之时，这丝淡淡的感觉，随着雕塑的一静一动越发明显，充满了期待。 隐隐地，阳不韦觉察到蛇鱼形状的雕塑里，禁锢着什么东西。于是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了阳不韦的心头。 难道这雕塑之中，困着蛇鱼？ 于是阳韦继续看着雕塑，一边打趣白眉：“我看你是舍不得你这位好妹子，她离开这里怕是很快就要散了魄气，但是……你们应该都不会怕冷啊，是不是你瞅着这个机会占仙儿的便宜？” 白眉神色一僵，依旧喃喃地抱怨：“你就不能不说破么……不过你有一件事真错了。那天无边无际的风雪漫进妖田时，我就觉得不对，这风雪，竟是连魂魄都能冻结，如果不是我的石脂身子耐寒，可能还真挺不过去！还有，我不像你这般会泡妞，好不容易找来仙儿陪着，哪能让她受这么苦呢……” 白眉说完，一脸正义。白仙儿青紫色的脸蛋，顿时红了红。 “还说不会泡妞……” 阳不韦下意识地说道：“如果我能跟你学上你的一星半点，也不至于被人笑话呐……这个公孙绾，不会是有意送上门的吧？” 阳不韦说话的时候，雕塑之中有一股意念蠢蠢欲动，仿佛期待着阳不韦上前打破这座统治着整个妖田的冰雪雕塑。 阳不韦心中一动，随之踏上一步，那股意念几乎化作了呼喊，在他耳边萦绕。 “拿槊来……” …… …… “以仁悲天，以礼敬人，义辨是非，智观春秋……” 潘司安念了一歇，拾起笔朝公孙绾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才立于大树之下静静思考。这个过程其实极快，很难想像，不久之前这位怨怒阴滑的公子哥儿，完全忘了他是怎样的一副嘴脸，而他嘴里念着的那些奉为信条的东西，被他自己糟蹋得粉碎。 然而他念着念着，突然眼神一凛，不由自主地咕哝着：“对了，莫非这臭丫头看上了那名小妖？！” “河东杀敌数十？哼，突厥人只是一些丧家之犬罢了，如果换我去，少说也能杀上数百……” “也不对！娘子们十有八九，都喜欢精武的男子，说不定这小妖仗着一点小小的功劳，还真能打动一些心眼儿死的女人呢。唔，看来得给那小妖一点厉害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潘司安再也无法安静，于是他脸上戾色重现，在收拾了笔和绢卷之后，怒气冲冲地朝传舍走去。 在他消失不久，另两株大树之后，转出了两位须发皆白的儒衣老者。其中一位方脸阔嘴，另一人白须过胸，但无一例外，两位老者的眼神都极其锐利。 两位老者见潘司安远去，随即苦笑着对视，不住摇头。 方脸老者犹豫着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问道：“肖老儿，你看这事儿该如何了结？你是帮万昱，还是帮潘岳呢？” 长须掩胸的老者不禁失笑：“呵呵，我说薛方，你的脸真的越来越方了，现在几乎有棱有角。你也少来套我的话。枉你我相交几十年，又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总该知道我一贯有‘天地君亲师’之序。这样吧，今天我最后一次回答你这个问题：这大唐谁为天，我便敬这个天。至于帮不帮谁的，有那么重要么？” 薛方瞋目：“肖长春，你再拿我的脸说事儿，我便把你的丑事都抖出去……” “好了好了，莫争莫争……” 白须老者肖长春连连摆手：“咱们虽然是受了礼部的聘，但尚书令左大人，才是真正懂得咱们尊严的人，至于潘岳，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有中书令大人和**的人撑腰，他那个贪性子，我都恨不得冲上去踩上几脚……还有，你看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连九龙纹璧的玉料都敢贪墨……这长安城里想嫁进尚书府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倒宁肯拿老头子的命做本钱，来骗公孙大娘的宝贝姑娘！” “哈哈哈！” 薛方抚掌大笑：“肖老儿，你前面的那些话，可说了不止一遍了，还想再拿出来骗我？至于这小子，也做得太过了……” “好！”肖长春赞赏地看了一眼薛方：“咱们这下说定了，两不相帮，只要这小子没被那个阳不韦揍扁，咱们便绝不出手。” 薛方眼神忽闪：“行！” …… …… 嘿……叫你狂！ 阳不韦抬手一槊，正刺在雕塑突起的蛇首三寸之处。 喀嚓！ 三寸寒冰之上，顿时起了一个白点。紧接着，阳不韦信手一挑槊锋，白点顿时爆开，无数的细缝随着槊锋生成，不过一息便布满了整座雕塑。 “咳……咳……唔，好……冷……谢谢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由细缝深处传出，满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