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千里奔袭
张煌言的1500新军，是由1000训练了将近两个月的新军老兵，和500训练不到一个月的新军新兵蛋子组成，里面有50名皇上亲训的侍卫老兵作为基层军官，此外配备的军官还有第一期和第二期的各50名学员。这个以老带新的新军队伍，第一期的50名学员和50名侍卫还好，和1000名新军老兵总算磨合了一段时间。第二期的50名学员和500名新兵总共才分开训练了不到一个月，即便挑选的是训练中的尖子，匆忙之间便要出征，天知道在战场上会打成什么样子！这个混编的新军队伍只有三天的磨合训练时间，只等运兵船一到南京，就要扬帆出征。 郭云龙则带了10名第一期学员，赶回徐州，然后带兵骑马东进，直接从海州海港弃马登船，与新军合兵一处，北上莱州。 新军的参谋们根据锦衣卫提供的情报制订了三套作战计划，首开大明预设作战计划之先例。最后淘汰了一套保守的作战计划，留下两套在莱州海域就近登陆的作战计划，至于是集中一路登陆还是两路登陆，世上本没有计出万全之策，届时还是由汪幼清根据情况而定。 农历八月二十三日，大明北征船队抵达了莱州湾，在南京才合练了三天的队伍，在船上虽然有一批呕吐者，但大部分人吐啊吐啊就不吐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船上合练，多了十来天的朝夕相处，各个连队总算上上下下都熟悉了。 在船上，王夫之这个带兵的书生连长居然提出了一个疯狂的偷袭方案，一路由参谋室仔细推敲，竟然有一半的人认为这个方案尽可一试。 二十四日凌晨三点，六条小船运送王夫之所带的165名新军先头连，只携带十具小型掷雷器，在锦衣卫和先期到达的水师水手带领下，在莱州城西北的一处僻静海滩轻装登陆，一行人全着便装，急速接近莱州府。太阳刚刚升起，就到达了莱州的西门外。 侍卫出身的排长章汉飞和一期学员出身的副排长梁永南带领一个先锋排，负责偷袭城门。临时被任命为班长的杨恒也在先锋排中，先锋排只带手枪，冒充百姓，分头先行接近城门，然后实施偷袭。其他各排则递次隐蔽接近城门，步枪和霰弹枪以及掷雷器藏于几辆手推车中，虽引得不多的路人关注，却也不疑有他。新军基于火器的威力，业已取消盔甲，所以换作民服作战，兵士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现在需要面对面rou搏的情况不多，再说还有近战杀器霰弹枪，所以新军没有什么作战非要着甲的概念。 这些大兵本就是出自农家，对军旅之事所知有限，到了新军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训练。要说作战，上上下下都没有征战沙场的经验，只有章排长与人动过几回真格，杨恒虽是与人切磋过武艺，却是点到为止的那种。所以这个先锋排的作战经验为零，全是一帮菜鸟。章排长心中捏一把汗，唯恐一帮手下到时打仗尿裤子，给连长丢脸。章排长在船上听王连长把化装拿下城门的计划讲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又回忆了一遍王连长所说的一切。 记得王连长当时是这么说的：“我军此次偷袭莱州，成功的关键就是出其不意地接近城门，只要化装接近城门的时候不被守军识破，就算成功了一半。我先锋排化装成百姓，只带手枪，而手枪藏在怀中，不出意外的话，完全可以骗过路人和守军。接近城门后，立即开枪击毙城门口守军，冲入城门，攻取城楼，先锋排集中携带一些手雷，守住城门和城楼十分钟左右，先锋连后续部队就可以赶来接应。到时有了步枪和霰弹枪，就再也不惧守军反扑。” 章排长走在前面，后面稀稀拉拉跟着他的手下，有几个人褡裢里面鼓鼓囊囊，便是装的手雷。这守城的大顺军看到前方来了二三十个丁壮，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但是看这情形不可能藏有刀箭，只是有几个人的褡裢里面鼓鼓囊囊，有些奇怪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这些大顺军士打遍小半个中国，那股警惕劲儿还是有的，不过来人既然没有兵器，没准也是一帮跑来淘金的。 一个大顺军士隔着几丈远就大声问道：“前面来人，都是干什么的？”，一边将手中长枪对准前方，有种如临大敌的架势。 章排长旁边的杨恒回答道：“这位军爷，我等都是前来淘金的，听说莱州这里金矿很多，我等原本在唐山淘金，听说这里到处是金矿，成色又好，就想来碰碰运气，还请这位军爷多多关照。” 说罢便往怀里摸去，那大顺军士以为这位要掏出一点银钱什么的来孝敬自己，满眼皆是期待的眼神。结果面前的小伙子倒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物事，手指一扣，只见火光一闪，砰的一声，那大顺军士的眉心处多了一个血洞，后脑脑髓飞溅，怀着收红包的梦想先行去了阎王处。后面的一帮大顺军士还在惊愕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砰砰声，这些号称前来淘金的家伙个个都从腰间掏出两把这样的短火铳，左右开弓，将城门洞里的军士一一放倒。 事实上，章排长连开火的命令也忘了下达，自己拔枪就打，忙于开枪上弹，上弹开枪，倒把自己是排长的事儿给忘了。好在梁永南头脑还算清醒，在抢占城门洞之后，急忙叫道： “二班、三班跟我来，抢占城楼，章排长，你守住城门洞就好。” 城墙上的大顺军士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连连向城下放箭。按照作战条例，梁永南大叫：“扔手雷”，边喊边往城墙上掷出一颗手雷。几颗手雷扔出之后，趁着硝烟，杨恒揉身而上，手持双枪，第一个攻上了城墙。 城墙上一个大顺头目在烟雾中依稀看到一个人冲了上来，抬手便是一箭，那一箭擦过杨恒肩头，带掉一块血rou，杨恒甩手就是一枪，干掉了射箭之人，也管不了肩头剧痛，就势卧倒，堪堪躲过另一支羽箭。这时梁永南带着士兵也冲了上来，砰砰一阵枪响，将城楼上的大顺军干掉，一举将城楼拿下。拿下城楼之后，仗着手枪的射程，抗击两边城墙上冲过来的大顺军。大顺军的弓箭无法及远，手枪在100步内却可以轻松取人性命，先锋排在巩固城楼之后，逐渐向两翼城墙扩展，只是毕竟人少，在向两翼推进了50步之后，便只守不攻。 守莱州城的是一个大顺军的千总，名叫段林，手下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再加上一些矿主的护卫队，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出头，此时闻西城门被占，占领西城门的也就是几十人而已，这几十人百姓打扮，拿的却是厉害的火器，多半便是明军的先锋。段林可不把刘泽清的明军放在眼里，心道你偷袭算什么本事，老子马上就找回这个梁子。当下调集大队人马，顺街道和两翼城墙反攻，意在迅速夺回城门，以防后续的明军蜂拥而至，那时就被动了。 这边王夫之远远地听到枪声和手雷爆炸声，再也不用藏着掖着，连忙大喝： “跑步全速前进。传令各排，跑步全速前进。赶到西城门者，就地支援一排守住城门。” 幸好是偷袭，大顺军上上下下均无准备，措手不及之下，大顺军难免有短时间的慌乱。但段林久经战阵，立时令手下全力抢夺城门，自己亲自指挥沿着街道上正面冲击，另派手下沿两翼城墙向城楼夹击。大顺军如今的地方军也配备了部分手雷，当下将手雷分发下去，五百号大顺军士分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扑来。第一排所带的武器除了手枪就是二十几个手雷，手雷在攻下城楼的时候已经消耗了一半，还死了五个士兵，伤了七个，加上能开枪的轻伤员也就是二十五六个人，要凭这点人和六十几支手枪守住城门，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大顺军第一轮冲击并没有凑效，正面冲击的大顺军冲到一百步内时，梁永南命令集中开火，二十几个人两轮连射，打死了二十几个大顺兵士，后边的大顺军士呼的一声喊，就退了回去，那段林一开始没想到三十几个人就有这样的火力，这才明白另外两面没有同时行动，使得对方三十几个人集中打击正面，于是立即下令三面同时攻击，同时严令后退斩首。 再次冲击的时候，一排就只能三面拒敌。大顺军也依着一排的样子，冲击之前，先扔几颗手雷，趁着烟幕，拼死前冲。更有两翼的大顺军沿着城根推进，一边往城墙上抛射羽箭，不时往上投掷手雷，一边顶着盾牌，也是冒死冲向城门处。虽然盾牌一点也不能抵挡手枪的子弹，但是手上有了盾牌，总是自以为有了安全保障，前一个倒下，后一个照样前冲。眼看一排仓促构筑的环形阵地就要被大顺军的人潮湮没，此时王夫之带领的二排恰好赶到，王夫之大呼一声:“开火。” 手枪和步枪以及霰弹枪一齐开火，尤其霰弹枪开火的时候，铁砂像一团雨雾一样喷射出一大片，十几步之内的杀伤力堪称恐怖，大顺军人浪一下子倒下一片，余下的狼狈退去。 段林狂怒不已，对方不过五六十人，居然打得自己的手下溃不成军。亲手砍了两个逃回来的兵士，这才稳住阵脚。这一次换了骑兵出马，每骑携带两颗手雷，在500步之外打马加速前冲。骑兵携带手雷冲锋正是大顺军在遵蓟之战中总结出来的战术，骑兵跑起速度后，在冲到敌方一百步内时借马速掷出手雷，手雷可掷出八九十步开外，敌方阵脚一乱，骑兵随后大杀一阵，可收奇效。 100名骑兵打马前冲，街面上顿时响起密集的马蹄声，只听马蹄声越来越急，城头的步枪同时开火，大顺骑兵在中途连人带马接二连三的倒下，但骑兵依然照冲不误，转眼就要冲近城门。此时城楼上的单兵掷雷器开始发威，借着城墙的高度，手雷飞出去一百二十步开外，大顺骑兵还来不及掷出手中手雷，就被天空中飞来的一片手雷炸了个血rou模糊。侥幸冲过来的三两骑，则被密集的步枪子弹打倒在地。 王夫之全连人马这时已经全部赶到，城墙上下八十支步枪将街面牢牢控制。新版的子弹经过了改进，子弹里预置了一根铁针，燧石砂粒小孔添加了红磷引火，所以一方面不需频频更换撞针，另一方面哑火率大大降低。用上新式子弹之后，火力无形中又强了不少。 段林再也没有勇气用手下的人命来往上填。若是再有五百骑兵，冲上去还有冲垮对方的可能。刚才的冲阵，一百骑兵仅仅逃回来十几骑。段林现在的选择，真是进退两难。 段林在闻知明军后续兵马正源源不断赶来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算他知机得快，立即下令撤出莱州，免除了全军覆没之祸。可惜了明军后续到达的大中型掷雷器，还没有亮相就让对方跑掉了，皇上要做的广告竟然无从做起。 结果，莱州之战明军只用了一个先锋连，就将大顺军撵出了莱州府。郭云龙带着3000兵马赶来时，得知这么个结果，不禁大为震撼。大明的新军对阵大顺军，虽然胜在出其不意，但后来坚守城门，兵力一比十，居然不落下风。以后的仗看来真的要换一种打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