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斗动员
黑夜,天空中悬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锡拉库扎海岸的沙地上,这里本该是空旷寂静,此刻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十几个火把照亮了一座高台,高台中央支起一个大铁盘,盘里盛满血淋淋的rou食。在铁盘前,身穿白袍的祭司高举双手,虔诚的吟唱着。 希洛站在一旁,若有所思。他不知道根据雅典军法,部队达到一定规模,是要配备随军祭司的。所以当他按照约定去见德谟斯提尼,在军帐里看见祭司时,心中有鬼的他不免紧张。 其实祭司也很为难。作为神职人员,他本该质问希洛有关传言的真实性,但德谟斯提尼的劝说也有道理,在战场上为了追求胜利,其他的事可以暂时搁置。等回了雅典,再将这件事向神殿汇报。他拿定了主意后,即对希洛视若未见。 希洛望着祭司,大致能猜到他的打算,暗自冷笑。当初他敢当神棍,就是因为史料上记载西西里远征是全军覆没,几乎没有人活着回到雅典,自然他在这里的"神迹"也就不会传到雅典。 他将目光转向德谟斯提尼身旁的一个男人,这是雅典援军中的另一位将军攸利密顿,相比较德谟斯提尼的神采奕奕,他木无表情,令人不可接近。 祭祀结束,德谟斯提尼上前一步,高举起右臂：“雅典的勇士们,来自联盟的勇士们！” 他的声音高亢雄浑,很具有传透力：“为了我们联盟的稳固,为了削弱敌人的力量,使我们的城邦获得安全,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我们的行动让爱奥尼亚人感到了害怕,斯巴达、科林斯、锡拉库扎……他们集合了所有的力量来反对我们,我们陷入了苦战。但是,我们的联盟及时派出了援军,我们的力量得到大大的加强。我们拥有六千重步兵,这是在希腊与波斯作战后的最庞大的重步兵方阵!我们拥有一百多艘战船,这是继萨拉米斯海战之后最庞大的舰队!我们拥有四万多人的作战部队,这是与波斯战争中希腊联军的数量相等!而且我们还拥有——" 他的手有力的指向希洛：“希洛！” 按照约定,希洛无奈的挥挥手,随即台下爆发一阵欢呼。 希洛看着台下一个个朦胧晃动的身影,想起这其中会有多少人在今晚的战斗中倒下,心里一阵烦闷。在书上看到的只是一个死亡数字,现如今身临其境,看到这数字背后所代表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时,他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德谟斯提尼走过来,抓起他的手,一起举过头顶：“我们都知道希洛得到神的庇护,所以才能重伤后复活!这说明什么!说明奥林匹亚众神在天上关注着我们!回想我们希腊人的先辈与特洛伊人作战,得到众神的帮助,经过十年苦战,终于击败特洛伊。现在,我们拥有强大的军队,得到众神的关注,我们必将击败我们的敌人!在雅典娜光辉照耀下的勇士们,举起我们的长矛,今晚去踏平锡拉库扎,获得我们应该获得的财富,带着荣耀回家!!” “带着财富与荣耀回家!”人群中有人高喊。 “受伤怕什么，我们也会跟希洛一样！” “干掉西西里人，我们回家！” “回家！” 台下无数人用长矛拍击盾牌，高喊着“回家”，斗气高涨。 希洛在这如轰轰雷鸣的吼声中，有些恍惚：自已的家又在什么地方啦？ “瞧瞧这气势！希洛，你可是立了大功啊！”德谟斯提尼感慨的大声说，他为自已成功的导演这出戏而陶醉。 希洛敷衍了几句，心里将德谟斯提尼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德谟斯提尼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等作战失败，这些亢奋的战士会不会将怒气都撒在他身上？一想到这，他就感到恐惧。 祭祀结束，战前动员结束，接下来就该出兵了。 德谟斯提尼显然是作了精心准备。军营里真正能出战的约有两万多人（不包括奴隶、工匠、水手、商人），他带两万人出战，仅留少数人看守大营。这两万人分别由他、攸利密顿、米南德（一位高级指挥官）率领，携带五天的粮食，并且带上了所有的石匠、木匠，以及如果作战成动后要建筑要塞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因此，这支部队相当的庞大雍肿。 当德漠斯提尼的前锋队伍跨过阿拉普斯河，顺着小道登上了锡拉库扎人口中所称呼的厄庇波利高地时，队伍的尾端还没有出大营。 希洛回头俯望：月光下，黑黝黝的山坡间晃动着无数朦胧的人影。海风从山下直冲而上，呼呼作响，队伍发出的一切声响都被掩盖。 德谟斯提尼命令先头部队停下，等候后续部队。自己和攸利密顿，还有米南德等几位高级指挥官商议作战计划（根据雅典军事法，将军为部队的统帅，其次是高级指挥官，相当于现在的团长，再次是中级指挥官，相当于营长。除了将军，其余将领都是由雅典议事会决定，多数都是议会议员，并且作战经验丰富。他们所辖队伍的人数并不固定，这要看各个德莫——相当于现在的村镇召集的公民人数，以及招募的雇佣兵）。 希洛作为“神选战士”的象征，行军途中自然一直跟在德漠斯提尼身边。现在有一个观摩学习古代军事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弃，于是厚脸皮的跟着去旁听。德漠斯提尼一心想着战事，没有注意到他。卫兵们以为将军默许了，也就没将他拉开。 希洛听了一会儿，就清楚了德谟斯提尼的计划：在厄立高利高地上,联军营地在西北角,锡拉库扎城外的长墙在东面,雅典军队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南面。德谟斯提尼让米南德率三千多人先攻占前方不远的锡拉库扎人的哨楼,然后迅速进攻距离最近的长墙的环塞。那里仅驻扎着约六百锡拉库扎人,而且毫无准备。夺占长墙,将锡拉库扎人封锁在城内,这是第一步。德谟斯提尼自己和攸利密顿等大军到齐后,列阵进击联军营地。 对于锡拉库扎人是否会出城反击,众人意见比较一致:锡拉库扎人经过一年的战争,兵员消耗巨大,即使能出战,人数也不会太多,米南德完全能够挡住。至于西西里联军能否出营迎战,众人意见不一,德谟斯提尼笑道：“吉利普斯（联军统帅）不出战更好,方便我从容的部署队伍,一个一个的去攻占他的营寨。” 商议结束,众将领分别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黑夜中,无法用旗帜号令,而吹号角又怕惊动敌人,于是喊叫声响成一片。 “将军,我想去参加他们的战斗！”希洛指着正在缓慢集合的队伍,主动向德谟斯提尼请战。他并非嗜战，而是想借机开溜。他算看明白了，在夜里号令三千多人集合都如此困难，那么指挥二万人作战该有多困难，要知道两万人列阵，以纵深8列来算，正面至少长达两公里。如此庞大的阵容在黑夜中如何相互联系协调，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就连亚历山大在与波斯人决战时都不敢轻易尝试，德谟斯提尼就算听进去他当初说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办法改进。 希洛原本还想在关健时候提醒德漠斯提尼，改变这一仗的结局，可是到了战场上，才发现理想与现实相差太远。 “不，希洛，你应该留在这里！你会发挥更大的作用！”德谟斯提尼一口回绝。 “我听说你在雅典的年轻人中以战技高超、力量过人而出名，而且被称为‘赫拉克勒斯第二’！”德漠斯提尼夸赞的说道。 因为黑暗，希洛看不清德谟斯提尼的表情，但本能的有些戒备：“那都是我们小孩子闹着玩儿。” 言下之意，我还是个孩子，别给我分配什么重要的任务。 德谟斯提尼完全无视他的话，双眼炯炯有神，声音低沉有力：“男人嘛，就应该有大志向！接下来的会战，你有机会完成象阿喀琉斯一样的伟业，受雅典公民的敬仰！” 希洛心头一凛，德漠斯提尼的话清晰的传进耳里：“我想让你担任战斗先驱①！” 备注： 战斗先驱：古希腊人在早期的会战时让最勇猛的战士站在队伍最前列，其使命是做全队的战斗表率，率先杀入敌阵，并战死在同伴的眼前，以鼓舞全队斗志。类似于一种宗教仪式，该战士受全队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