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跟屁虫

    连续劳动一周难免有所疲惫，窝在家里好好休息调整大半个下午，待重新精神焕发后，翻出背包准备第二天一早的买树种之行。

    岳岭镇不是林业乡镇，集市只有极少量的柏、榆、桉、槐等常见树苗提供，数量远远达不到需求，胡徕也看不上，既然下定决心留在山里栽树，就得把经济利益、自然环境、社会效应等各方面考虑周全，选择相对稀有、投资回报率高、见效周期短的树类很有必要。

    越珍贵的种子越容易弄虚作假，大城市花鸟市场也难以买到完全货真价实的树种，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去一趟深山老林，以前帮家具厂开货车去过不少林地，何处能买来想要的树种了然于心。

    从清溪沟到将要去的林区有好几百里远，而且路途崎岖，中途需要转五、六趟车，还无法抵达最终目的地，胡徕无奈之下，只好走向珍婆婆家，打算厚着脸皮找成天跟他过不去的林梦语帮忙。

    珍婆婆家的房子在村里相对特别，一所好几十年前落成的的木制小庭院，是以前地主的房子，后来分给了她家住，大半个世纪过去依然保存完好，外观大气不奢华，格调古朴而高雅，浮雕、窗格别具匠心，风格挺适合老人居住。

    院落里，林梦语正在帮她外婆剥嫩胡豆，婆孙俩各坐一根小板凳，一边剥一边小声交谈几句，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珍婆婆这些年去城里就是照看外孙女儿，可以说林梦语基本上在她陪伴下长大，关系自然非同一般，林梦语才如此割舍不下，甘愿来这深山里陪伴两位老人，这么些天也不愿回城。

    珍婆婆的男人李必福正在徐徐慢慢挪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老人已经八十高龄，身体还很硬朗，就是记忆力衰退厉害。

    胡徕刚刚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出声招呼，就听李必福大声问道：“你是哪个？”

    声音很响亮，表情挺自然，不掺杂任何情感，就是简单询问，有股小孩子般的天真，人越老越小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前两天才刚见过一次，这么快就忘记是谁了，胡徕给珍婆婆亲切招呼一声，再面无表情地瞄瞄林梦语，很自然地向李必福迎去，灿烂地笑道：“福嗲嗲，我老胡家的孙子来子啊。”

    “哦，我知道，我和你爷爷小时候那叫一个好，还说成亲家呢，可惜没搞成器……”李必福又开始提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虽然许多人和事已经想不起，但总有一些陈年记忆印在脑海里非常深刻，还保存特别完好，如果想听他聊，几天都收不了场。

    “你来干嘛？”一旁林梦语出声了，斜着眼睛挺不欢迎地问道。

    这些天相处下来，胡徕早已见怪不怪，招招手将姑娘叫至一旁，不卑不亢地协商道：“你车这几天用不，借我使使呗，我得去趟深山老林里头买树种，可能需要两天时间。”

    “深山老林？”林梦语突然扬起眉头一阵欣喜，扭头凝望几秒后双手抱胸傲娇地昂起了头，终于有事求到她头上，说啥也得摆摆谱，以报之前修车之仇。

    “借不借给个痛快话，磨磨唧唧的，”胡徕两眼一瞪催促道。

    “嗯……”林梦语若有所思地停顿两秒，昂昂头慢吞吞开出了条件，“车可以借给你，但我也要一起去。”

    胡徕纳闷不已，这姑娘哪根筋搭错了，听见山林如此兴奋，明明和他不对付，还非要当跟屁虫，不禁没好气地问道：“咱们这里这么多山你还没看够啊，你外公外婆也不管了？”

    “他们好着呢，离开两天没事，”林梦语根本不听劝，撅起小嘴露出一丝小得意，“别找理由推辞，反正不让我去就不借车给你，哼哼。”

    若是以往胡徕肯定直接转身走人，想想还是忍了，此次出行乘车太麻烦，两天也不一定能到，开车一天就够，而且多一个人换着开更轻松，林梦语那臭技术在山里不咋地，跑国道还是没问题。

    “那行吧，明天一早我来叫你，”胡徕挺不情愿地答应，扭头给两位老人客气告别后回家继续收拾行装去了。

    天刚蒙蒙亮，胡徕已经整装完毕，精神焕发出门，小火狐也一块跟来了，小家伙还是太胆小，连天天给饭吃的孙玉俏也照看不了，只能随行带走。

    珍婆婆家的小院里，两位老人已经起来了，以往都是林梦语扶着他们去村里转悠，今天老两口为了给外孙女儿腾出收拾时间，自己沿着院坝相互搀扶散步，很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浪漫。

    朝屋里催促几声，静心等待一会，终于盼到林梦语出现，身穿白色红杠修身运动套装，头上一顶黑色棒球帽，脚底一双纯白旅游鞋，再配以清新的无痕淡妆，格外青春活力。

    身段好就是有优势，穿啥都有模有样，胡徕心里暗暗赞叹，表现出来却是另一个样，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道：“又不是去旅游，搞那么隆重，还背一大包东西。”

    “你以为跟你一样，长得对不起观众也就算了，还一脸胡子拉碴不收拾，”林梦语脑袋微微歪起，不依不饶反唇相讥。

    胡徕从容笑笑没加理会，反而很自足地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论长相他还是挺自信的，皮肤黑了点，恰好体现山里人的阳刚之气，至于刮胡子，身处这片大山谁会天天打理，就喜欢这份慵懒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唰！”

    一把车钥匙飞了过来，林梦语有自知之明而又理所当然地扔下一句，“山路你来开”，自个先行走在了前面。

    望着前方长发飘飘的潇洒背影，胡徕有一种深深的预感，带这姑娘一同外出，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

    坐在小酷派里，两人比第一天见面多了些话，但除了置气就是拌嘴，就连中途一起享用自认识以来的第一顿午饭都没个消停，其余时间里，林梦语照常戴起耳机听歌，或抱着小火狐玩耍，轮到换着开的时候，胡徕则歪着脑袋闭目养神，以求图个清静。

    历经大半天不停歇的奔波，机耕道、山路、国道、高速公路跑了个遍，终于来到一片郁郁葱葱的大山脚下，前方便是买树种的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