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果断或武断
判断实物的根本点在于对环境认识的局限性，在此方面上，先民与今日的地球以及联盟都无甚区别，立场的不同放大了人的主观世界。因此，当对阵双方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的时候，攻势会愈加凌厉而守势愈发困难。 菲洛不得已选择的保守立场使他先天上就处于劣势。当然，他倍数于吴云的强大实力弥补了这一点，但除了这个，他并不比吴云占多少优势。 就像十三世纪的西方人看待中国的官吏选拔一样，被惊呼为“完美”的科举制度终究在运行中走向了反面，被十九世纪的中国人视为“良药”的西式民主也为今人诟病。在菲洛看来充满约束纪律的联盟制度自然也让吴云看出了机会——在更严酷的地球政治中也拥有足够腾跃的空间，更何况联盟。 当菲洛发现他一向自认为无足轻重的低级星球委员们成为了最后一块砝码而紧急动作的时候，一切都有些晚了。 不仅菲洛，没有哪位核心委员真的会重视低级星球的委员，就像“交游广泛”的美国国务卿也不会记住每位外长的名字，侧重点的不同决定了结果的不同。 带着手套的老猫是抓不到老鼠的，只要兔子不想着自杀，三只脚的老虎也甭想逮住它，当菲洛隐在了重重叠叠的人影之后，想着不付出多少代价就灭了实力大涨的吴云无疑是奢想。千人对杀，胜者损八百，以千人之师围百人之军，其损必不止于八十人。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此存死志求生机之师战力不可谓不强，如果菲洛不计代价全力扑击，吴云将再无生理，可他却兢兢于虎视眈眈的卓升，甚至于自己的同盟。 乌合之众可胜不可败，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菲洛的联军，当黑铁不再zhan有绝对性的优势，其内部也蠢蠢欲动了起来，菲洛可以凭借着超人的声望压下各族的不满声音，可他却不能逼迫着他们拼死戮力，当格古拉挟选祭之力赶回安多，吴云压力顿减。 很多委员仍然持票观望，他们必须为自己的选票负责，仅凭“全权委员会”几个字，就足以让他们重视手中的微弱力量，一个星球的命运也许就在于这一投。 在决定胜负的刹那，吴云有着不计后果的武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同为低级星球的地球本身就是一颗诱人的糖果，它的一切经验和胜利都足以让同等级的星球振奋，吴云与菲洛各持胜利的一端——吴云拿着萝卜，菲洛拿着大棒。 吴云想要抓住这支大棒的另一端，覆灭的黑铁舰队是他最后的希望。“我能击溃菲洛。”吴云将残骸挪至安多就是想说明这个问题，虽然所有人都反对。 就算是南十字基地的部队使用也需要经过委员会的存档记录，为了秘密期间，所有的调遣全部省略了这一步，所以，菲洛吃了个哑巴亏，吴云也不能到处宣扬。 但他却偏偏要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 卓升亲自劝说吴云也无结果，他以为这是吴云漫天要价的招式，故意不去理会，却不想三刻之后，报道即出现在天讯上。 菲洛傻眼了，卓升也直愣愣的呆住了，事实上，听到这个消息的委员们所感受到的震惊比之地球上的混乱还要深。他们不明白，吴云为何要做出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来，现在似乎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这一回，连格古拉也不明白，可是他却低估了吴云对于地球兵团的影响力。伏击伯兰特是一场完完全全的智胜，在联盟的历史上，获得过胜利的将领比比皆是，获得过完胜的将军也是多不胜数，可是能够完成一场大规模歼灭战的将帅却屈指可数。 星战所处的环境不仅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只要给出一点点机会，星舰就可以溜入能量通道从节点中逃窜，这时候，即便你占领了所有的节点位置，也是重伤易，打残易，全歼难，如果吴云不是选定了一个极其有利的时机，看清了对方自负的心理，伯兰特大约也是能够回到诺维的。 而现在，他却成为吴云威严的注脚。 地球兵团的军士们疯狂的崇拜着吴云。联盟人本就崇拜领域者，而吴云又以一场漂亮的胜利证明了自己，以众凌寡易，低消耗的自损才是士兵们最关心的，在吴云承诺将为所有参战将士请功之后，参谋本部的越级命令也失去了效果。地球兵团早已被特里奥打造成了一支绝对服从的精兵，加上太米斯的默许，八艘三级星舰的残骸就被展览了出来。 卓升气的手直发抖，他可不比地球人，才四千余岁的他身体健壮，百米跑个八秒还不成问题，可这三天来，他的心脏却几次三番，几次三番的接受考验，终于支持不下去了。 “就在刚才……”卓升用抖动的手指着外边用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叫道：“我们刚刚说，地球兵团听命于联盟，可就在我们说这话之前，我们却私下里灭掉了一支由八艘三级星舰组成的舰队，八艘三级星舰。” 卓升把手重重的拍在沉擎木制的窗台上，木屑横飞，他却一点也没有感到痛觉的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一个星球有不经委员会发动战争的权利，而且对象还是联盟成员——侵入领地可以作为理由吗？如果可以，联盟早就乱了。”格古拉劝不能劝的站在旁边，他也没想到吴云竟然大胆到全歼那八艘星舰——实际上，也并非他没有想到，而是没有人相信吴云可以做到，星战的残酷性正在于战争机器的高移动性能和恐怖的杀伤力，而全歼——这个解放战争中共产党人耳熟能详的词语却险些从联盟的军事词汇中退伍，就是在军事学院中，学员们也只有在研究古战争时方才用到。 为什么太米斯举两个荣誉师团之力袭击偏北一隅的四级星球迈锡损耗三十余艘三级星舰仍获嘉奖？就是因为他歼灭了对方的主力部队，就是这个不完全的歼灭战也让参谋本部惊喜非常，而当日之实力对比又是何其悬殊。 卓升也没有想到区区一小队的高级战士配上三艘高级星舰就可以做出如此“劣迹”，在他想来，这点兵马能够自保也是稀奇，若果菲洛有心，地球灭了他也不会惊奇。很多年来，高级星舰的对战就没有体质系战士的什么事，远距离高密度打击使其自身难保，吴云却偏偏创造了一个近身战的环境…… 虽然吴云此战必然会进入军事教科书，可卓升的愤怒却不会因此而减少，是他出面担保地球兵团的所有权属于联盟，是他为地球要来了一个师团的编制，是他保住了地球兵团不被调离拆散，也是他派出了一小队高级战士——本该是闷声发大财，躲都躲不开的事情却被吴云显摆了出去。卓升甚至感觉到别人指指点点自己的目光。 格古拉偷偷的溜出了屋子，由着卓升一个人咆哮，他能理解卓升的愤怒，大约每位间族委员都在愤怒吧，一个处理不好，与黑铁的战争也是有可能爆发的。 “菲洛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格古拉有些吃不准的想着，又转身向其他核心委员的住处走去，丢了这样大的一个面子，菲洛的报复也是当然的，如果间族以强硬对待，最后的局面怕会不好收拾。 吴云却没有丝毫担心的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假如卓升看到这一幕，他可能真的会不顾风度的冲过来用个人武力“缓和”矛盾，可吴云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甚至在有记者提出之前的“私兵案”，吴云也是毫不在意，含着笑意道：“地球兵团的所有权自然是属于联盟，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因为突然出现的八艘三级星舰，你们知道，他们没有任何标志，直到现在仍没有势力承认它们的，事态紧急之下，我不得不命令部队进入战备，地球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一次，吴云比卓升算的还要清楚，他是准备坦诚自己私自调动部队的，如果菲洛承认那些星舰的所有权，情况也不会复杂到哪里？卓升是有些愤怒过度了，如果菲洛承认，也是他首先有袭击地球的倾向，而吴云相信他还是会最后吞下这个苦果，战败就是战败，只有战胜者才有签订和约的权利。 联盟太久没有过战争（相同力量下的战争）——久的他们已经快要忘记战争的规则，为了“统一”或者“镇压”的战争不需要警告，也不存在主权的概念，而吴云却不会忘记这些。 数学是秩序的科学，它的目的是发现、刻画、了解外观复杂情况的秩序。数学家花了几百年来寻找最有效地描述这些秩序的精微曲折处。将这种工具用于外在世界——毕竟现实世界是种种复杂情况的缩影——它可以帮助人从纷乱的茅草中看清地面，吴云的领域并非只能用于任务，在经历了落基的星门之后，他就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菲洛跳着眼皮看着赞成领地全权的票数逐渐增高，委员们的脸色都不好，紫冕大厦外的人群也是出奇的安静，虽然联盟内各种族的争端不断，可这样的冲突却少有发生，太米斯袭击迈锡也算是通过了委员会承认，可吴云只用了数个小时就结束的战斗却让人不禁感到山雨欲来的味道。 “我代表全权委员会，给予吴云在领地地球全权，此全权包括行政署理权，军事裁定权，财赋管理权，刑事裁判权，对外交涉权……”随着泰吉斯苍老而缓慢的话音，吴云终于拿到了领地全权，可形势却反而绷的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