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难入法眼
古辰循声望去,但见一名高瘦弟子面带嘲意,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不觉暗自揣测:“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应当是老相识了。” 于泉走到白陵跟前,眯眼笑道:“白师妹可有了婆家?你于师哥我孤身寡人的,凄惨的很,正少个水灵妹子暖被窝呢。”他这番话说得轻浮至极,分明讽刺白陵男生女相,后面的弟子听了,纷纷狎笑起来。 白陵脸皮涨红,眼中锐芒透出,冷笑道:“犬兄,你少得意,此次比剑论道,老子非把你打得哭爹喊娘不可。”于泉失声笑道:“唉哟,敢情还是个泼辣货,正好,你于师哥就喜欢泼辣一点的,越辣越合我脾胃。” 古辰对于他们吵嘴毫无兴致,只觉甚是气闷,心道:“此间之事与我无干,我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正待拔腿要走,白陵余光一瞥,还当古辰真的看不起自己,不由心下大怒,右掌蓄足真气,呼地拍往古辰背后,喝道:“往哪走?” 古辰听到破风响声,便知白陵不顾同门之谊,对己出手,心头不悦:“好哇,我又没惹你,你却来伤我。”当即反手一掌。砰地一声,两掌相交,白陵只觉一股巨力扑面压来,险些窒息过去,忍不住连退十数步,这才消去那股无俦掌力。饶是如此,也觉胸中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众人皆是一惊,情知以白陵的武功,断不可能被一个乡下小子一掌击退。于泉见状,惊奇交织,脱口道:“那小子是什么人?”掉头望去,却见周遭尽是来观战的弟子,那乡下模样的小子早已不知所踪。 天晴宫内的四代弟子均是少年心性,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便即出手的大有人在,是故虽说白陵方与古辰斗了一掌,却也未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古辰本就无意与这些人过多纠缠,索性借着掌力,顺势冲入人群,东一转,西一绕,往擂台近处走去。 便在此时,忽听擂台上有人扯着喉咙喊道:“都给我老人家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古辰听得这声音耳熟,张眼望去,喜道:“是清诃前辈。” 众弟子虽不知清诃什么来头,但见此人白须白眉,定是门中长辈,俱是住了嘴,顷刻间安静下来。清诃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站在擂台上,目光扫过全场,微觉满意,大声道:“我老人家便是你们此次三清论道的裁判。比剑前我先说好,除了不准用毒,其他一切不禁,打得越激烈越好,打死人我老人家负责。” 此言一出,众弟子忍不住哗然一片。要知往常的三清论道规矩严格,讲究点到即止,万万不得胡乱伤人。岂料清诃居然罔顾门规,说出这番石破天惊的话来,端的前所未闻。 一些三代弟子在台下听得皱眉,又不敢出言顶撞,只是小心翼翼道:“前辈,这,这似乎不太合规矩。”清诃双目一瞪,不满道:“什么不合规矩,老子就是规矩,再敢废话,比剑资格一律取消!” 那些三代弟子哪想到这老头竟蛮不讲理,但碍其身份,均是忍住怒气,缄口不言。清诃哼了一声,环顾四周,厉声道:“谁还有异议的,不妨一并说出来。”见众人一言不发,便点了点头,道:“既然都没意见,那我宣布,三清论道现在开始。” 话音一落,便有早早抽过签的两名弟子跑上台来,其中一名胖子冲清诃一拱手,恭敬道:“前辈,弟子不才,斗胆献丑了……”清诃大手一挥,不耐道:“废话少说,快快开打。” 那胖子碰了一鼻子灰,神色悻然。对面那矮个子趁他不防,突然刷刷刷攻出三剑,直取那胖子要害。那胖子猝然一惊,大喝一声,宛如一个皮球,就地滚了半匝,躲过杀招,掣起木剑,使出一招“挥星斩月”,与那矮子打起对攻来。 台下众人眼见二人打得甚为激烈,不禁大声叫好。清诃观战一会,却觉这二人无论武功剑法,都差劲至极,直瞧得眉头大皱,耐着性子瞧了半天,见二人仍是胜负不分,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去,连出两掌,将二人打得飞出擂台,摔倒在地,嘴里骂道:“他奶奶的两个废物,浪费老子时间,全部判负,下一组上来!” 事起仓促,众人俱是惊得瞠目结舌,不自禁窃窃私语道:“这老头莫不是个疯子?”“哪有这样当裁判的,太不讲理了。”“就是啊,这是选弟子还是三清论道啊?” 二人的师父亦站在一旁,见状大惊失色,各自抢上前去,扶起自家弟子,细细查视一番,天幸二人只是昏迷不醒,伤势却无大碍,狠狠瞪向清诃,心中暗骂道:“天杀的浑老头,赶明儿我一定要禀报师父,告这老头一状。” 就在众弟子议论之际,但见两名容貌俊朗的白衣少年大袖舒展,足不沾地,轻飘飘掠上台来。众弟子见了这手好轻功,登时将不快抛到一边,均是拍掌喝彩。清诃眯起眼睛,心道:“这轻功还不赖,难不成这两个小子却是高手?” 那两名白衣少年听到台下众人惊叹,更是得意。左首那少年有意卖弄剑法,持剑挽出几朵剑花,足下不丁不八,沉声道:“师兄请了。”右首那少年长剑一挥,朗声笑道:“师弟不必客气。”话音未落,人已飞出,须臾与左首那少年缠斗一处,激烈非凡。 岂料众人看了一阵,尽皆忍俊不禁,有的弟子甚至捧腹大笑。原来这两名白衣弟子架势虽然有模有样,但一比起剑来,却是空有其表,剑招使得乱七八糟不说,估摸连“天宫七剑”都多半没习全。单论武功而言,较之先前那一组,亦多有不如。 清诃气得七窍生烟,不待二人打完,便即跳将出来,一人一掌,又将两人打落下台,气呼呼道:“两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跟老子滚下去,下一组上来!” 如此又过了几组,上台的弟子实力参差不齐,极少出现一面倒的局势,大多在伯仲之间,是故场面看似颇为激烈,实则花拳绣腿居多,看点甚少。清诃越瞧越觉生气,暗骂道:“他奶奶的,这些废物的武功底子差得一塌糊涂,都是一群饭桶!他们的师父是怎么教徒弟的,看来我天清宫后继无人,后继无人。” 前几届三清论道之际,清诃正忙于闭关修炼,无暇顾他。待破关出来时,比剑已经结束。那一年苏玉衡、苍玉龙及凌行云横空出世,接连力克强敌,大放异彩。清诃听别的师兄弟说起比剑过程,可谓精彩纷呈,想着无缘亲眼目睹,不由大呼可惜。故而他此番来做裁判,一方面是为了出来转悠解闷,另一方面却是想看看门下有无少年高手,以弥补当日心中遗憾。
哪知看了这几场无趣至极的比剑之后,清诃只觉这些弟子的武功不堪一看,大失所望之余,又颇为后悔,还不如回屋睡觉。勉强看了一会,渐渐上下眼皮打起架来,昏昏欲睡。他昨夜与古辰比剑到天亮,兴奋劲一过,便觉困意如潮,打不起半点精神。 此时台上两名弟子你来我往,斗了个旗鼓相当。古辰瞧在眼中,但觉这些人剑法漏洞甚多,仿佛随意可破,心中怪道:“他们这些招式好是好看,但若用来对敌,不出几招就要输了,莫非他们自个儿都不知道么?”念及于此,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的武功及眼光与三年前相较,强了何止十倍。这些弟子的剑法落在他眼里,自是破绽百出。旁边一名弟子听见他叹气之声,横身站在古辰面前,忿然道:“你在这里叹什么气,你觉得我师兄的剑法不好?”古辰讶然道:“你师兄是谁?” 那弟子睨他一眼,哼声道:“就是现在台上那白衣人,哼,你这小子几斤几两,也敢来笑我师兄的剑法?莫非你很厉害不成?”古辰慌忙道:“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那弟子欺他一味退让,嘿然道:“这么说,你是口出狂言了?既然是这样,你给我师兄嗑三个响头,再说三声对不起,这件事就算了。” 古辰闻言一愣,不觉心头火起:“这些人怎么回事,我对他们好话说尽,还是抓着我啰啰嗦嗦,难不成都看我好欺负?”那弟子见他默然不语,以为他心里害怕,便上前一步道:“怎么样,你道不道歉?” 古辰却不理他,别过头去,只作充耳不闻,兀自望着台上二人激斗。那弟子勃然大怒,叱道:“好啊,你这乡巴佬,老子叫你嚣张。”呼地一声,手中木剑往古辰脸面上戳去。古辰伸臂一抓,恰好抓住剑身,跟着飞起一脚,踢得那弟子倒飞出去,一路压翻几名看戏的弟子。 冲突陡起,台下登时乱成一片,那弟子的几名师兄弟哪肯罢休,气势汹汹地来找古辰理论。原本在看比剑的众人听到吵闹声,目光顿被吸引过来,擂台上那二人反倒无人关注了。清诃气闷了半天,忽见有热闹可瞧,心头甚喜,抬眼望去,只见古辰被几人围在正中,当下哈哈一笑,纵身飘下擂台,一把抓住古辰后领,拎小鸡般跃上台去,笑眯眯道:“你小子终于来了,我老人家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