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火不定

    一念及此，古辰不敢再耽搁时辰，带着绣儿径直朝左边的岔道行去。一路上，无论有多少条岔道，俱是坚持向左疾行。一片昏黑当中，古辰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只觉山壁两侧的灯火越发幽暗。起初每条岔道均点着两盏长明灯，但到后来，竟要相隔三五条岔道才能看到一盏，且大多火光微弱，忽明忽暗，却不知有多少年无人前来了。

    古辰心焦如焚，情知已被困在地宫之中，再也走不出去了。若要等人前来相救，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人经过此地，况且他不愿绣儿担惊受怕，是以脚步不停，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两人又行许久，渐渐地灯火一点点黯淡下去，长明灯几近油尽烛灭，在山壁上拖曳出两人长长的黑影，显得尤为惊悚。不出一时，终再无一丝灯火，四周陷入一片沉沉黑暗。

    绣儿惊惧交加，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着古辰的衣袖，颤声道：“好……好黑啊，你别走太快了……”古辰微微一笑，道：“你别怕，看我变个戏法，把火变出来。”话音未落，蓦地里眼前一亮，竟见古辰捧着一盏长明灯，豆大的火光随风跳跃。

    “你瞧，这不就变出来了？”古辰笑嘻嘻地晃了晃长明灯，甚是得意。绣儿见他真变出了灯火，不由心下一喜，拍手笑道：“哇，有光了，有光了。”原来古辰来时早有准备，眼见山壁两旁有一些早已熄灭的长明灯，便顺手拿了两盏，待四周无灯火照明时，再用火折将长明灯点燃。

    绣儿咯咯笑了几声，忽地睁大眼睛，满脸喜悦尽化成惊恐，死死盯着古辰身后，结结巴巴道：“你……你身后……怎么会有个人？”古辰一听此言，登时只觉浑身汗毛猛地炸起，一股子凉气从脚底顺着脊椎直冲而上。他万万想不到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欺近自己，惊骇之余，蓦一转念，心知这般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定非好人，因此想也不想，果断先下手为强，一刹那间飞快地拔出长剑，朝身后疾刺而出。

    但听“叮”地一声脆响，剑尖狠狠撞上山壁，哧溜划出一大蓬火花。古辰心下一凛，只觉仿佛刺中了那人，却又好像失之毫厘，心惊意乱之下，不禁提声喝道：“是谁，快出来！”提起长明灯，霎时火光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洞。古辰一望之下，不觉呆怔当场，讷讷说不出话来。

    只见长剑刺中的竟是一具干巴巴的枯尸，已被古辰劈为两段，虽没了眼珠，空洞洞的眼窝却定定瞪着古辰，瞧之骇人至极。古辰乍见这具尸体，不觉头皮发麻，冷汗沁出，忖道：“莫非绣儿说的那人就是这尸体？”想到这里，他本该放下心来，但不知怎地，总觉有些心神不宁，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背后窥视。这种感觉极不舒服，古辰心中烦躁，紧握长剑，目光一扫四旁，不由吓了一大跳。

    但见数十具干尸紧挨在一旁山壁，均是盘膝端坐，肤色发白发青，竟与龙怒海相仿。一时间，山洞内阴风徐徐，烛光摇曳，明灭不定。古辰瞪大眼睛，全身僵硬如石，掌心中尽是汗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绣儿常年与殷乘黄呆在一起，早就见惯死人，因此却不害怕，睁着一双美目，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尸体。古辰强定心神，一把抓过绣儿的手，急道：“这地方邪门的很，我们快走。”说罢脚下生风，举起长明灯，快步往前走去。

    两人疾行一阵，拐入一条宽阔岔口，突然间，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火光扑闪几下，便即熄灭。古辰掏出火折，接连打了几次火，也未点着，不免心中奇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连灯也点不着？”又试了几次，始终无法点起火来，只能叹息一声，将长明灯挂在身上，摸黑前行。

    他目难视物，一手扶着山壁，一手牵着绣儿，小心翼翼，一步步走得甚是缓慢。恍恍惚惚间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一脚踏空，险些摔了个趔趄。古辰心中大惊，急忙扶住山壁，还不清楚发生何事，倏见山壁上蓦地泛起一层碧绿幽光，将漆黑的山洞映得通明。倏忽间一阵刺骨冰冷的寒风迎面吹来，古辰不自禁打了个激灵，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却见前方竟已无路可走，自己位于一处断崖上，只要再往前跨上一步，便会失足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霎时间，古辰只觉一颗心怦怦狂跳，几乎要挣出胸膛，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战战俯视下方，但见黑沉沉见不到底，也不知崖底距此几百几千丈之高，密密麻麻的尖刺自崖底黑暗中冒出，均粗逾手臂，足有近千之多。古辰冷汗直流，暗惊道：“真是好险，想不到这地底山洞居然还有这等险恶之地，难道会有那阵怪风吹来了，敢情是走到了崖顶。”他低头俯瞰那一大片笼罩着崖底的淡薄雾霭，忽地心念一动，忖道：“莫非下面便是传说中的地脉？”

    念及于此，他忍不住想下去探个究竟，但碍于绣儿在旁，不好乱来，况且此地委实太过怪异，不得不压下好奇心，暗道：“还是算了，先不说这深不见底的山崖要如何才能下去，现今绣儿也在旁边，确实不太方便。”他隐约感觉此地处处充满危机，端的久留不得，当即牵起绣儿，正要按来路返回，哪知只一瞧，不禁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只见先前来时的道路此刻已变成一大片冷冰冰的山壁，哪还有路可走？古辰心头又是茫然，又是惶恐，暗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中了什么魔障？”正自惊疑，忽听绣儿小声道：“喂，刚才那个人呢，怎会突然就不见了？”古辰心中一惊，警觉道：“你说的是什么人？”绣儿小脸煞白，道：“你刚才不是带着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吗，但是突然一下又不知道跑去哪了。”

    古辰只觉毛骨悚然，瞧了四旁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看清楚那人的样子没有？”他心知绣儿纵然任性，却也不会说谎，她如果说看到了有人，那一定确有其事，只是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中了他人的幻术。绣儿摇了摇头，气哼哼道：“这鬼地方那么黑，我哪看得清别人长什么样子。”

    “难道是昆仑妖宗的人要害我？或是说……”一瞬之间，古辰心念急转，顷刻想出好几种假设的可能，但很快便被他一一否定，“他们如想害我，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我来到这里时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遭昆仑妖宗围攻，又怎能逃出此地？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古辰思忖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眼见后无退路，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当今之计，只能顺着悬崖旁的崎岖道路寻找出口。“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打得是什么算盘，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古辰心下颇觉恼怒，一咬牙，紧紧拉住绣儿的手，嘱咐道：“绣儿，从现在其，你看仔细了，如果再看见那人，马上就告诉我，知道了么？”绣儿甚是乖觉，点头道：“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