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207章 赌鬼李清照
孙琮见了赵兴,倒没有显示升官后的得志猖狂,他笑一下,拱手说:赵大人,在下此来有事相求陛下下诏了:刘挚新州安置,苏辙雷州安置,梁焘化州安置,范纯仁永州安置,并命令所有贬官一律由一名职方司官员一名上监吏员伴送前去,经过州军交替,由当地差官密切照管,诏令不得搞特殊化,看管不得疏漏。 在下有幸,被指定护送苏公,没想到苏公从定州出后,只在扬州露了一下面,而后再无音信,在下追到杭州,有人说见过苏公进了赵大人的院子,在下想来,赵大人的院子连着自己的码头,或许苏公从你家码头登船了 孙琮苦笑着,抱拳拱手:赵大人,朝廷法度不容亵渎,若苏公还在你府上,请出来相见。章大人那里还要请赵大人自己去解释,想必以赵大人的关系,章大人也不会过于介意。赵大人,休要让下官为难。 赵兴往椅子背后一靠,阴沉的看着孙琮,久久不说话,孙琮坦然无惧,耐心等待。 终于,赵兴开口了:没错,家师是进了我的院子,而且已经登船出了。在下目前正处于省亲期间,一时半时还走不了,孙大人若要想完成任务,不如陪我在院子里玩耍几天,等我启程上任,再一同动身南下。至于孙大人所需要的文书,等我到了广南,我一定把交接文书做的好好的。让文书上显示孙大人时时陪在苏公身边,如何 孙琮为难的拱了拱手,答:赵大人,在下受命要随着苏公到惠州交接,如果苏公提前到了惠州,在下与上监地人不在恐怕章相公那里不好交代。 赵兴狞笑起来:不好交代。那就无需交代。你到了杭州,想必已感觉到了我为什么被人称作赵老虎,你一个少监大人要来拜访我。地方官员竟然没有陪同,反而让你孤身进院子你信不信。我若把你埋在院子里头,全杭州都会说:根本不曾见过你进来。 孙琮腿一软,满脸都是汗珠,他连声喊叫,提醒赵兴:赵大人。我们可是有多年旧情意,你可不能这样待我。 赵兴的笑容变和蔼了。变憨厚了,他温和的说:也罢,我这就派人送你上船,让所有人见到你登船去追赶苏公可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会失足坠海呢 孙琮的腿已经哆嗦起来,他继续说:大人,咱俩交情可不浅,我听说大人对朋友向来仗义 赵兴截断对方的话,冷冰冰的问:押送我老师。无需一个少监出面当我是傻子吗你还奉有什么命令 孙琮犹豫地时间没过三秒钟。马上回答:我就知道瞒不过赵大人,也罢在下奉有密令:要叮嘱广南东路提点刑狱程正辅。此外还要叮嘱惠州知州詹范大人可以猜想到这是什么命令,在下就不便详细说了。 赵兴点点头,回答:当然,这种事你知我知,天下皆知。可苏公何人也一旦你做出这种事来,普天之下都会记着你的名字你说这是美名还是骂名 孙琮哭丧着脸,回答:赵大人,章相公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决定地事情,我等怎敢忤逆 赵兴阴着脸看了孙琮许久,而后轻轻说:我可以信任你吗如果你值得我信任,我给你两条建议第一:跟我走最安全。因为你与我同行,在海上失足坠海,那是我照顾不周。我可不愿担这个罪名。但你跟着别人那就不一定了,我从不介意让别人背黑锅,你也知道我的癖性。 第二:跟我走需要只带眼睛不带耳朵嘴。让你留着眼睛是用来看路地,但你看到的一切不能用嘴说出来,听到的一切全部都忘掉。只有这样你的生命才能够得到保障。 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我叫赵老虎原先这头老虎只是一只观赏虎,别人不来惹我不会咆哮,但现在这头老虎是丛林虎了,别说来惹我了,哪怕望了我一眼,只要我心情不好,就能把他活吞下肚子。不信,你且等着瞧。 其实,你要只带眼睛走路,就会现很多好处。比如说我这个人仗义疏财,对朋友花钱从来不在乎,这是其中一个好处。还有,我的货栈遍布运河两岸,论到消息灵通,也很少有人比得上。其中地益处不用我向你细说。 而章相公那里能给你什么,无非是一个官职而已。官职我给不了你,但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官,享用章相公给你地好处,而我的好处照拿。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我俩之间这个秘密。今后我在广南,你在朝廷,你做你的官,偶尔把我想知道的消息通报一声这对章相公并无害处,对你自己也是项收益,对我则是多了个朋友,三全其美的事情呀。 赵兴这话说的已经很露骨了,但孙琮却不敢反驳。因为章对赵兴的偏爱很明显,且不说赵兴在京的时候,章每逢大宴必邀请对方,赵兴每次去都要坐在上席。就说这次党派之争,几乎所有旧党人员都受到惩处,唯独赵兴虽然贬去广南,但官职未降反升,并且,有传闻这是赵兴自己要求地 孙琮还知道一些内幕,传闻章还时常就一些无关党争地事情,譬如地方财政问题咨询赵兴的意见,只要无关党争,赵兴多少会出言帮助一下。孙琮可知道章这人心眼小,若以后赵兴借这个机会随意挑拨几句,那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即使章当时表现不在意,但谁知道随后他会怎么折磨人。 顺从了赵兴,眼下来说是保住小命。长远来说也给自己多一条退路,多一个收入。毕竟,短期看来赵兴与章地利益是一致的。 想通了这点,孙琮拱手,口称:全凭赵大人安排 这句话一说,俩人间的交易算是达成。赵兴也变的亲切起来,他笑着说:子枢何必见外,还是照常叫我离人吧。咱俩贫贱之交,无需那么客气。嘿嘿。不过,朝廷搞情报地官员都是你这种胆子,难怪我们的情报老不准 孙琮肚里直翻白眼,他淌着冷汗心里暗自鄙薄:还贫贱之交呢,刚才又想把我埋在院子里。又想绑上海船,扔进大海里。这一会就亲切的成为贫贱之交了。这脸也变的太快了 接下来几天,孙琮跟在赵兴身边寸步不离。他深恐自己偶尔离开会让别人背后说几句,导致赵兴改变了主意,随后会有个人在背后敲他闷棍没办法,赵兴这院子太大,藏上几百个人对他来说是小意思,随便找个地方埋上一两百个人也不是问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孙琮不得不寸步不离跟着赵 他看着赵兴举行歌舞宴会。看着赵兴出去游览西湖景色。看着赵兴逗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这种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等到九月秋收过后。赵兴的随从慢慢地向杭州汇集过来,赵兴这才有了点打点行装的意思。 先期出的是帅范,他带着三百武装家丁,两千名工匠南下,准备先在广州营建这伙人地住房。第二批南下的是万俟咏与李之仪廖正一苏迨等人,这些人拿着各自地官身文诰以及赵兴的官身,先期到广州跟地方官打招呼,并预先做好铺垫。 按理说赵兴不赶去交接,万俟咏等人赶过去是没用的,别人不会向他这名属官交接。但广南东路现在其它三司都是齐备的,其中程正辅是宪司,赵兴所任命的帅司职位,广南东路从郭逵南征之后就没有把这官职再任命其他人,所以万俟咏提前赶过去反而是对地,因为他要从别人手中把部分原属于帅司的权力重新接收过来,由他这个属官出面,反而好交涉。 宋朝路一级官员分为漕帅宪仓四大主官。其中转运使实际上是宋朝削藩之后地残留物,若转运使比较强硬,他在当地实际上等同于割据藩镇,因为宋朝规定:转运使除了没有兵权外,边防盗贼刑讼金谷按廉之任,皆委于转运使,于是转运使于一路之事无所不总矣。 幸运的是,赵兴头上还有一个运副使的官职,这个官职本来就是用来牵制转运使的,再加上现任转运使傅才元不是个强硬的人,明摆着赵兴就是去接替他的,所以万俟咏提前带人过去,反而可以让他的面子稍稍得到转圜。 万俟咏动身后,接着动身的是一队队一赐乐业人,他们是去做会计地,负责筹建新衙门广南东西路提举铸钱司。跟随他们地有上百名程族姻亲的童生,这些孩子将随着一赐乐业人学习数学和会计学,并担当提举司衙门里地小吏貌似苏辙贬谪后,会计学现在是违禁学说,是邪恶旁门左道。 十月,从密州颍州赶来大批的民工,逐渐向杭州聚集。这些民工都打算趁着冬闲十分,相应赵兴号召随他前往广南挣一笔辛苦钱,然后在春耕时分再带着打工挣的钱,返乡耕作自家田院。 从密州来的民工组织的较好,那是张用从密州附近雇来的失地农民,他们百人编做一队,每队都有小队头统领,队头之下还有五个二十人队,由班头带领,显得非常有纪律性。从颍州赶来的百姓是由颍州知州组织的,这家伙没什么组织能力,赶来的农民都以村为单位自组成队伍,他们组织性较差,在码头上乱哄哄的登船,喧闹声吵得城堡里的人睡不着觉。赵兴不得不把自己的学生都派出去,组织这些人上船 十月中,赵兴终于要动身了,两千淮南子弟随着他登上了十艘大船,另有大队的民工乘坐各种大小不一的船只。一行队伍浩浩荡荡驶出了港口。这支船队过于庞大,光是在海上整理队形就花去了半天时间,等到他们整队完毕扬帆出航,已经是中午了。 这次随同赵兴南下地是程阿珠陈伊伊,廖小小与喀丝丽反而留在庄园里修养。赵兴坐的是一艘最大的巨舰,船上除了他们夫妇外。还有孙琮源业平李格非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小官,这人穿着八品官服,脸上全是很知足的笑容。时不时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经常不自觉地出一阵狂笑。 这名小官是跟源业平一同来的。源业平这几年在耽罗岛,管理赵兴在那里的产业,这次赵兴南下,准备正式确立自己在大6上地基业,源业平带上了部分耽罗岛的骨干。其中就有这名小官原营州城门税吏卢旺达。 卢旺达终于实现他地终身梦想踏上了大宋的土地,而且他这次是跟随赵兴去做官的。赵兴准备从密州颍州等人口大州迁移几万人过来,在海边单独设一县,交给卢旺达这个自己人管理。现在那个县还是空中楼阁,所以卢旺达虽然穿着八品县令的服装,却没有具体官衔。 但就是这样,卢旺达已经很高兴了,他心智完全不在船上,常常独自坐在甲板上。时不时的出类似母鸡吃食地咯咯嗒笑声。这种行为让小丫头李清照极端鄙视,她不时的向卢旺达抛冷眼。可惜卢旺达全不在意。 李清照刚刚出海地时候,还对这艘大船感觉诧异,她爬上爬下好奇的望个不停,不一会儿,她便厌烦了,转身四处寻找自己的父亲。 古代船舱远没有现代豪华客轮那样舒适。没有电,船舱里又闷又黑;而且通风状况也不好,点的蜡烛多了,舱内的空气就令人窒息。所以这时代,大多数人有机会就待在甲板上,其中也包括李清照的父亲与赵兴等人。 官员的家眷当中,程阿珠只出过一次海,那是她去赵兴密州任上的时候。除此之外,就陈伊伊出海地次数多。她们两个这种经历在官员家眷当中已经是罕见地了,所以许多官眷都围着她们询问经验。 赵兴的船虽大,但海浪颠簸依旧感觉明显,许多官眷们已经开始晕船,可她们依旧不愿回舱。李清照跑到官眷们待地船尾,见到这种情形,眼珠一转,立刻询问赵兴:赵大人,你船上有打马吗我知道人一打马,精神就不在颠簸上,一定不觉得海船眩晕了。 赵兴奇怪的问:打马是什么 李清照急忙回答:那是一种竹筹游戏 李清照向赵兴一解释,赵兴立刻明白了:这不就是麻将吗或许它跟现代麻将有点不同,但差别已经很小了。
赵兴立刻回答:马吊这东西我知道,我一般把它称之为麻将。这船上虽然没有现成的麻将,但我这艘船就是一艘海上补给船为了随时修理被风暴破坏的船,我船上车床也有,各种木材也有,木工设备齐全,马上让人给你做出来。 李清照歪着小头,诧异的问赵兴:赵大人对马吊也有研究 赵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清照立刻没大没小的拉着赵兴的手,称呼也亲热起来:赵叔叔可要好好跟我聊一聊,我一直觉得天下无处不是学问。这赌博里面也有大学问,我正在研究各种赌术,等我长大了,我要些一本天下第一赌书我最近正在研究打马,准备写一个打马图序。赵叔叔对这里头有什么研究,也跟清照说说。 赵兴好奇的看了李清照一眼,按他记忆所及,现在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人研究赌经,无论中国还是海外,确实不存在赌书,莫非天下第一赌书真的是李清照写的,而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老千界的开山鼻祖 可赵兴记得,传统历史上,似乎说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明麻将的,怎么宋代就有了打马图序。莫非这次,教科书上的历史又惯性地记错了 雕刻木头这在宋代算不上什么出色的本领。木匠学徒也会,分工协作后,借助车床的威力,不一会,十几副麻将制作完工。其中麻逸龙血树制作的麻将色作丹红非洲乌木制作的麻将黑如铁石绿檀制作的麻将颜色翠绿象牙制作地麻将色如白玉,摸起来温润的想抚摸女人的香乳 这几副麻将一制备出来。李清照又不肯教人打了,她抱着几个装麻将地木盒,用身体挡住别人。嘴里直叫嚷:赵叔叔赵叔叔,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教人打马,否则的话,谁都别想碰这堆宝贝。 赵兴知道这女孩地小心眼,这几日相处他已经现李清照是一个收藏品极其浓厚的小女人,小小年纪已经了不得。凡是她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千方百计搬回家中,搁现代也就是一个购物狂。赵兴无奈的看了李格非一眼。现李格非的眼光里全是欣赏,他叹了口气,开口说:你想要这些麻将,是吧没问题,登6地时候,这些东西都归你。 李清照欢喜的跳了起来,急忙揪着几个妇人准备去舱中演练,这时舱室地狭小与闷热她都不在意了。只想着好好打一场麻将。赵兴在她背后感慨的说:赵叔叔这里别的不多。木头多的你难以想象。这你副麻将虽然做工精致,但只要机器开动起来。一天的时间怎么不生产个上百副。 李清照正往舱里走着,听了这话,连忙止住脚步,跑回赵兴身边,晃着小脑袋央求:赵叔叔,等会登6的时候,你一定让木匠师傅在麻将牌上刻上名字,一定让他们写上:这是他们生产的第一副麻将。 在场的官员们都笑了起来。 有了麻将牌,旅途就显得时间不够用,官眷们一睁眼就是打麻将。不知不觉,赵兴地大船已经进入广州,贵妇们这才现旅途地终点到了。 赵兴的船队进港地时候,贵妇们的脸色有喜有忧,有的还充满遗憾,而其中最高兴的就是李清照,她腰上别了三个大钱袋,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这钱袋坠的她走路都走不稳,但她笑的很开心,脸上像一朵花一样,所有的表情肌都是绽放的。 赢了多少赵兴一边收起望远镜,一边顺嘴调侃李清照。 李清照很开心,拍了拍腰中三个钱袋,听了听腰包里哗啦哗啦的去响声,而后得意的扬起小脸冲赵兴炫耀:这里面全是金币,是金币呀嫡父,若是广州不好,我们不做官了,回家的路费女儿都给你挣回来了,我们回家买地种田读书吟诗,以后的日子,快乐着呢。 李格非笑了,他指点一下程阿珠与陈伊伊:你那点小钱,你瞧瞧你赵叔叔家里的,人脸上哪在意这点小钱好笑你还得意的跟赢了多少一样 李清照拍着腰间的钱袋说:还有一盒宝石呢,都是我赢陈夫人的,夫人输了就送我一粒宝石,如今整个匣子都装满了。 赵兴拍手,笑着说:这下子,清照可是有了嫁妆,只是不知哪家男子有这种福气,把这个活着的宝石箱搬回家去。 李清照这才有点害羞,连忙躲回舱内她是找木匠师傅往麻将牌上刻字留念的。 李格非刚才提到赵兴的两位夫人,陈伊伊站在船尾,盈盈一拜,回答李格非的话说:李叔叔,人都说扬州是天下第一销金窟,可说这话的人没来过广州。在广州买货是论船买的。一船货物往少里说价值五十万贯左右,往多里说,那就没有限制了,一船珍珠价值三百万贯,一船象牙与紫檀价值五百万贯左右。 几万贯的小钱,拿到广州牙行里,伙计都不正眼瞧你。想当年大宋关闭各地市舶司,唯独保留广州市舶司。所以这里是天下财货总汇,清照姑娘赢走我们那点小钱真不算什么,小孩子玩意,图个开心而已,还望李叔叔不要责怪。 陈伊伊这哪是提醒李格非不要责备自己的女儿,她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李格非的溺爱,但李清照刚才告诉父亲不做官了,陈伊伊不喜欢听这话,所以暗地提请对方:麻将桌上赢的那点钱实在不算什么,真正的大钱在广州。 李格非没能理解陈伊伊的话,但他已经被陈伊伊的话提醒,他回身看着赵兴的船队,若有所思的说:一船货价值五十万贯,赵大人这十艘船队该值多少嘶 李格非的感慨还没完,船队已经进港了。港口的嘈杂声立刻映入耳朵,冲击着船上人的听觉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