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明日帝国在线阅读 - 第十二章 祸起萧墙(2)

第十二章 祸起萧墙(2)

    后汉乾佑朝的五大辅臣,杨邠为人简朴内敛,好名而不好财,郭威领兵在外,势力不在汴梁,王章虽爱盘剥,却是顾命大臣中实力最弱的,因此汴京城里先帝的宠臣苏逢吉和负责京城卫戍的史弘肇斗得最厉害。

    史弘肇性格粗疏,捞钱的本事远远不如苏逢吉,可奈何要为手下那么多禁军谋福利。这年头的兵痞可是厉害,坚决奉行有奶就是娘的策略,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就是从这个时*始的,尤其骄傲的禁军更是跋扈。史弘肇虽然不会短了这帮兵痞的军饷,但那点卖命钱怎么够花,所以抢劫讹诈之事再所难免。

    但史弘肇好歹掌控着汴京的治安,弄得太离谱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手下军士老去抢人家淮南行商搞得自己在朝堂上老受攻讦。可是史弘肇这粗人已经尽力在给手下人谋福利了,行动甚至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正月里,刘承佑在宫里听戏,很是高兴,当即厚赏了伶官。这伶官是个讲礼的,谢恩之后又去拜谢史弘肇,本来是好意,表示伶人敬重相爷,可史弘肇一听皇帝居然赏赐了那么多好东西当即抓狂了,说:“健儿为国征行者未有偏赐,尔曹何功,敢当此呼!”说完把人家东西给抢了。

    柴宜哥听说了这事不胜唏嘘,连皇帝赏出去的物事都敢抢了,怪不得刘承佑要剁了你。

    可皇帝一年也赏不了多少东西给小人物,更何况出了伶人赐物被夺的事情后,一个个都对自己的收获隐匿不报。没法子,在找不到更好的生钱门路之后史弘肇只能严刑酷法地弹压军士,他本就是残暴的性子,结果手下军人都对他又恨又惧,所谓忠心早就流失的差不多了。

    年初,柴宜哥偷偷找上了史弘肇的两个儿子。“虽然从淮南过来一路上关卡繁复,但这些厘金不可能落进士兵的兜里,但不多给士兵好处,谁又肯给你史家卖命?如果将来有个不测……所以要捞钱还是得靠抢!”柴宜哥和史德榜勾肩搭背,策划着搞个雄霸汴梁的黑势力来。

    “那怎么行,某家毕竟是官兵!”史德统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人性格谨慎,为人也很方正。好人啊柴宜哥心想,但好人怎么捞得到大钱呢,何况你丫也活不了多久了。

    史德榜却有点泼皮的气质,眼珠子转了转,“世侄,说个章程来听听。”

    “你才是世侄,你全家都是我世侄!”柴宜哥一个劲地腹诽,脸上却堆着笑,“阿叔你听我说……”

    五代的牙兵制度决定了军队是将领的私产,虽然禁军披着大汉朝廷的皮,实际却是史弘肇的禁脔,但史德榜认为他老爹光靠军法弹压是绝对不行的,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以往军士出去抢劫都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乱来,实际上大头都让汴梁的黑帮团伙给吃了,剩下的小鱼小虾不管饱还得遭史弘肇的冷眼。兵痞们也不敢随便招惹汴河上的黑帮,人家都是朝中大佬的鹰犬,自己出来抢可是没得钧令的,闹出事来搞不好要掉脑袋,所以军人抢劫团伙居然干不过汴河上的黑社会。

    不过有了城管就不同了。柴宜哥建议设立城管,对大汉帝都进行合理商业规划,说白了就是在全城划出商贸地点,向每个商铺收保护费。不在规定地点做买卖的小商贩逮着就抢,大商铺统统索取治安维持费。当然,有了城管的保护,宵小敢再找商铺的麻烦就是往死里打。军人们有了上峰钧令,黑社会就别嚣张了,以前不跟他们来硬的是怕他们的后台,现在有史相爷首肯,说往死里打就绝对不会只是打残了。

    史德榜将柴宜哥的建议传达给了史弘肇。虽然史德统使劲劝说老爹不要听二郎胡扯,但史弘肇也想让手下的兵痞过得好点,便应允了,并且让王延昭负责统带这一百多人组成的开封城管大队。在史弘肇看来,王延昭这个人虽然读了些书有些仁义为怀,而且和同僚的关系僵硬,但至少不会贪墨,况且自己忍着心头绿油油的恶心感给他安排了婚事他也该知恩图报。

    史弘肇的这个决定让柴宜哥很开心,本来他还准备游说史德榜让王延昭接这个位置,现在不用了。虽然史弘肇满心以为王延昭对他感恩戴德,不过很明显一口一个俊如的柴宜哥更让王延昭有好感,更何况这小子还是郭威的忠实粉丝。

    城管队伍的出现苦了原本靠保护费过生活的黑帮团伙,向商铺伸手可能会被暴打一顿并且被搜刮干净之外他们干黑活也得交保护费。这大大地影响了汴梁黑社会身后的苏逢吉和王章两把*的灰色收入。

    “娘西皮,要是先帝还在世怎能见吾…见吾受如此欺辱?”失势的苏逢吉晚上揉着小妾的玉兔可劲儿地哭,“史倔驴子欺负吾,吾就欺负死你这小sao蹄子。”

    “某要跟杨相说理,老史这个搞法是不对滴!”王章比较有脾气,面对着近两百斤重的发妻犹自“器”宇轩昂。

    史弘肇和苏逢吉矛盾很大,能让他吃瘪很是高兴,没理睬那老杂毛的阴阳怪气。但王章毕竟和杨邠是老乡,而杨邠是史弘肇敬重的老上司。

    “是么?”听了史德榜的抱怨,柴宜哥狞笑一声,当晚出动自己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去王章的宅子里装神弄鬼,转移这个老家伙的注意力。却没想王章不怕他家那两百斤肥rou却迷信的紧,宅子一闹鬼居然就想出京外任,估计这辈子缺德事干得不少。

    史弘肇和杨邠好说歹说才让王章留在了汴京,不过他老人家突然转性,开始天天往庙里跑了,至于灰色收入,至少在他顺过气来之前都化作了浮云。不过知道历史走向的柴宜哥还是默默地给王章上了一炷香,他真的该外任的。

    虽然城管确实查抄了一些油水,但这还不够塞牙缝,小商贩再抢也没几个钱,所以大头还是黑吃黑。柴宜哥建议,虽然禁军不去抢来往行商,但可以教唆那些黑社会去抢,他们抢完了,咱们再去抢他们就是了。一时间淮南至汴京一路盗贼四起,连关卡哨所都不放过,不少盗贼拿得还是制式兵器,战力可观,那些驻守关卡的卫兵有时候就纳闷,怎么说黑话的山大王很是眼熟,似乎是在汴京城一起吃过酒的同僚。

    与此同时,汴梁城里捷报频传,几乎每天都有盗贼团伙覆灭,但盗匪就是屡禁不止。

    “因为有保释金呗!”柴宜哥乐呵呵地在摇椅上摇啊摇。只要交得起钱,抓进号子里的人都可以放出来,毕竟他们都进号子抢不了行商,军人们又怎么抢黑社会?当然,也有黑势力跟军方妥协的,官匪一家干嘛要打打杀杀呢,大家坐地分钱如何?甭想,你们的钱要统统地拿出来,军方绝对不会和黑势力妥协。

    “这样下去俺们游侠儿没活路了啊,还不如去当佃户。”混混甲高呼。

    “听说郑大哥是城管都尉的亲戚,他手下的人那些兵痞都不会动,我们去投他吧!”混混乙悄悄说。

    “去,洒家已经拜了鲁大哥的山门,当年洒家还是同鲁大哥一块儿从太原逃出来的,你知道鲁大哥后面是谁吗,是史相爷的衙内……”混混丙的声音更小。

    柴宜哥在何园里偷笑,官匪当然是一家,坐地分钱肯定好,但就算是分也是和我的人分呐。如今柴宜哥三个得力手下各司其职,郑恩和鲁邦两个人敢拼敢打,出去拉山头混黑社会,满熊这个家伙懦弱些,但脑子灵光,留在何园带领柴宜哥的嫡系家丁。这些家丁都是十来岁的健壮少年,可塑性强,容易洗脑,将来柴宜哥还有大用。穿越过来几年,就是这一年多发展势头不错,虽然还没到笑傲九州的地步,但好歹也算是开封府的地下皇帝了。

    “唉,这正在发育的躯体还真是折磨人呢。”对满熊吩咐了几句后,柴宜哥瞥眼看了看被自己取名为里美的倭女,不禁想起一句歌词来,胸中藏着一把火,这种日子不好过。

    “宜哥儿!”满熊刚走,站在花园入口的何福殷正准备去向柴宜哥卖好,结果又被一个人撞了一下,他撑起脖子想要发怒,结果再次苦笑。娘的,人家是城管都尉,要弄死自己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哎呀,俊如怎么过来了?”柴宜哥站了起来,每次和王延昭见面他的礼数都很周到,“喝茶,喝茶!”

    王延昭倒已经和柴宜哥熟络了,牛饮一般灌了一大口茶水才长叹一声,“长此以往,这开封府还是帝都么?”

    “怎么,史衙内又干了一票大的?”柴宜哥问道。

    王延昭叹息道:“淮南虽在李璟治下,但也是华夏子民啊,这般搞法,就不怕开封将来无商无市了吗?”

    柴宜哥闻言笑道:“俊如此言差矣,熙熙攘攘利来利往,汴梁如今是中原第一大城池,幽燕弃于契丹之后,多少南逃的富户?中原糜烂,然而开封却鲜历战火,便是耶律德光也没有抢掠此城,北方的生意几乎集中于此,淮南行商怎么可能会被区区盗匪给吓阻?”

    柴宜哥暗想马老爷子的《资本论》把商人的本性说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粮草辎重这类紧要物资,汴梁的盗匪们可不敢碰,而且就算是抢也不会涸泽而渔,开封的商业会依旧繁荣的,想想后世的纽约,既是金融之都也是罪恶之城嘛。

    “但是宜哥儿你为何要鲁邦,郑恩参与此事,这…这是不对的!”王延昭想要说狠话,终究没说出口,反正自个儿当城管头子干的事也不地道。

    柴宜哥拍了拍王延昭的手臂,“俊如啊,我抢的可是苏逢吉的走狗,你就权当给你夫人报仇吧!”

    一提到他家娘子,王延昭顿时软化了,“天杀的苏逢吉,某恨不得食其rou寝其皮。”不过话音一落,他的声音又幽怨起来,“可是上峰要盗匪的人头也不能拿流民的首级应付啊~!”说到此处,王延昭狠狠地拍了拍大腿。

    柴宜哥惊呼,“有这等事?*啊*,等我阿公回来,我定当禀明此事,史相爷这般干法实在是有违天和,实属不智啊!”看到王延昭眼圈泛红,柴宜哥连忙灌输一些反动思想。同时感叹这家伙圣人书读得多了些,容易伤春悲秋,若是个纯粹的军人该多好。

    关于军人拿流民脑袋凑数的情况,柴宜哥是知道的,不过既然自己没看见就当没发生吧,“这一切等郭威登了大位会好起来的。”基本上,柴宜哥就是用这种口气来自我安慰,乱世人命不如狗。

    “对了,你咋还在这里呢,郭帅已经过了陈桥了啊!”王延昭突然道。

    “啊?”柴宜哥楞住了。

    “啊什么,还不赶紧回去,郭帅的先锋队可是在城外剁了好几个滥杀流民的败类,对了,这何园的事某可是一直保密的,有机会同郭帅美言某几句……”

    柴宜哥连声应允,心说狗日的城管大队长还能跳槽不成?瞥见花园口何福殷正眼巴巴地瞅着他,不禁喊道:“老何别急啊,我有新东西,下回带给你瞧瞧。”说罢又看了绣房一眼,绣房里的人影慌忙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