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赌约

    怀远镇距离柳城有百里多的路程，运粮车队走的是燕柳驰道。

    燕柳驰道宽约五米，地面平整无沟壑，能同时容纳两辆马车并排驶过，是皇帝杨广决定征辽前动员民夫修建，目的是保证怀远镇的粮草能够及时运到前线。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杨广可谓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单单是类似燕柳这样的驰道，全国就修建了不下百条。

    运粮车队白天赶路，晚上休息，第二天一早便赶到了柳城，可谓神速。这要是走普通的官道，至少要多花一倍的时间，而且中途还不能休息。

    柳城是一座新城，历史不过十数年，是皇帝杨广为东征高句丽所建，据说当年动用了数十万民夫，耗时了一年才建成。

    城墙高五丈，厚两丈，全部由青石砌成，既美观又坚固。城内除了一座供皇帝和大臣休息用的行宫外，一间平房也无。整座城便是一座军营。

    柳城外辽阔的原野上，是一百多万民夫的杂营，这里人畜聚集，喧闹沸腾，从年初朝廷下达战争指示以来，这些民夫就随军来到这里扎营，从未回过家。

    当李渊和一众护粮军赶到柳城时，正好逢上皇帝陛下十日一次的阅兵大典。

    李渊将刘弘基留下负责安排粮草分仓入库，他则带着李世民和李玄往检阅校场赶去。

    此次征辽，朝廷一共出动了正规军八十万。其中，柳城内驻扎着六十万大军，他们分成十个阵营，围绕着中央校场安营扎寨。另有二十万大军在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的率领下走水路，进逼高句丽的沙卑城。

    这六十万大军中，属于大隋最精锐十二卫府兵的只有二十万人，其余四十万人都是从各地临时抽调上来的乡勇，用来充大隋国的门面。杨广更是对外宣称，此次大隋出动雄狮百万，水陆并进，高元小丑若再不送来降书，必亲帅大军渡过辽河，一举扫平高句丽小国。

    诸路大军在军营前摆开阵势，前后长达数十里，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气势惊人。每个将士都是身着甲胄，昂首挺立，目视前方。

    李玄骑马跟在李渊后面，从威严的军阵面前走过，心中震撼无比，一腔热血在胸中沸腾。

    “大隋有这些精兵在，区区高句丽何愁不能灭？”

    李世民胸中同样热血沸腾，俊朗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潮红，他侧身看着李玄，突然开口道：“三弟可敢和我立下一个赌约？”

    李玄面带不解地望着李世民，这是上路以来李世民第一次和他说话。

    “三弟勇武无比，不会怕了我吧？”李世民耸了耸肩，笑道。

    “你说。”李玄拉了拉马缰，淡淡说道。

    李世民驻马远眺，眼神朗朗，豪气大发的道：“这次征讨辽东，和高句丽的交锋必定少不了。我们一同心仪无垢，何不比比，看谁在辽东战场上立下的战功多，谁的战功多，无垢就归谁，你看如何？”

    他声音铿锵有力，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说完便满含期待地等着李玄应战，却听后者冷冷说道：“无垢是人，不是货物！”

    “不过，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李玄补充了一句，说完已是策马越过李世民，追上了前方的李渊。

    李世民望着李玄的背影一呆，他少年心性，只顾着争强好胜，却忘了一个事实。李玄说得没错，长孙无垢不是货物，是人，而且是个美丽的女人，若真的爱她、尊重她，就不应该拿她来赌！只这一次交锋，他李世民就先输了一筹。

    “但我绝不会在战场上输给你，我要以实际行动证明，我李世民不输于李玄霸！”李世民很快便释怀了，豪迈一笑，拍马赶了上去。

    李渊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玄赶了上来，低声嘱咐道：“皇上喜怒无常，若是见到了皇上，能不说话便不说，免得祸从口出，连累了李家！”

    李玄抬头望了眼李渊，默默点了点头。

    李渊领着李玄和李世民来到校场御道外围，翻身下马，接受过侍卫的搜查后，方才准许从御道旁的小道步行入场。

    父子三人很快就来到了检阅高台下，和一众中低级的官员站在了御道两侧，等候大隋皇帝杨广的入场。

    不多时，战鼓擂起，御道上先是开来一支威风凛凛的骑士，他们是天子御营骁果，银盔白甲，胸系彩帛，踏着隆隆的战鼓声在天子仪仗前方开道。

    在众大臣翘首以盼中，杨广的天子仪仗终于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前后两纵列内卫组成的仪仗队高举着彩色礼旗，簇拥着中间一座巨大的行宫缓缓而来。

    这是皇帝陛下的观风行殿，它是一座会动的宫殿，上面立着数百御林军守护皇帝，下面安装轮子，推移轻巧。周长有两千步，围以布幔，饰以丹青，推移转动灵活，远望有如行动的城市。

    观风行殿缓缓映入广场上数十万将士的眼帘。他们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观风行殿而己。为了防止刺客袭击，天子御营的骁果军将士将观风行殿两旁护了个水泄不通。随着观风行殿前行一步，骁果军的将士们的身体也随着向前涌动一步。

    皇帝的亲信官员都跟随在观风行殿旁，与这些大官同行的还有突厥可汗、契丹族族长、铁勒国可汗、高昌国王、吐谷浑太子以及西域各国使者，他们的车杖排在观风行殿之外，天子御营骁果将士之前，由专门征召来的民夫伺候衣食住行。

    杨广的入场仪式恢宏盛大，即使隔着一条辽河，河对岸的高句丽人也能感受到其气势之壮。

    在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呐喊声中，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者簇拥着杨广走下观风行殿又走上检阅台，有内侍搬来宽软的胡床，伺候皇帝陛下入座。

    各国使者也都各自在高台两侧入座，有内侍从左右奔出，殷勤地在他们面前摆上各种rou食、水果。

    杨广一入座，各国使者和文武百官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一同起立贺道：“圣皇帝尧舜禹与，威伏四海，此番亲临前线，兵锋所向，无所匹敌，区区高句丽指日可灭！”

    虽然明知道这些人是在拍马屁，但杨广听得高兴，站起来挥手笑道：“诸位免礼！高元不过是一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朕之所以御驾亲征，是想借此机会，在此地重现当年百国来朝的盛况！”

    突厥始毕可汗咄吉世高声道：“圣皇帝威仪天下，我突厥愿与大隋永结友好，永不背叛！”

    见到最强势的突厥始毕可汗作出表态，其余各国使者也纷纷表明决心，表示愿意永远臣服于大隋，听从圣皇帝的指示。

    杨广大喜，即命内侍取金帛赠于在座的各国使者。

    他们笑纳下来，知道杨广好虚名，嘴里不吝赞美之词，捡好听的话歌颂杨广，双方各取所需，气氛倒也和睦。

    突厥的始毕可汗虽然表面上对杨广无比的恭敬，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始毕可汗是杨广一手扶持上来不假，但却不像他的死鬼父亲启民可汗那样懦弱。他的野心可不仅仅是统一突厥，而是南方肥沃的大隋土地，还有中原水灵灵的美人。

    杨广征讨高句丽便是他的一次机会，若有可能，他会率着突厥铁骑乘机南下中原，将中原的肥沃土地囊入突厥的版图中，让中原水灵灵的美人在他的虎躯下娇泣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