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七章 傀儡生命

    周文正好奇那老者的身份，也在揣摩着鹿少游的皇者道术，冷不防听那老者呼唤自己的名字，却是吃了一惊。他对那雕刻之法，并没有爱好和兴趣，但是对于大伙儿施展的道术，却看得津津有味。原本他心里也在思索着如何让雕塑活过来的法子，正有定论之际，那老工匠已经主动找他上前了。

    其他人也很吃惊，为何这周文能够被老工匠另眼相看。这里的众人，都是主动上前要求一试，偏偏一直没有开口的周文，便是被单独点名。难道这老人家能够看透大伙儿的修为，知道周文是这一群人中的佼佼者？

    人们正疑惑间，周文已经走上前去。在他心中，已经对这个老工匠有了独特的想法，或许这老者并不是普通的工匠，因此到了眼前，他也是恭敬的一礼，道：“老人家有何吩咐？”

    那银发老者呵呵一笑，道：“该你了，年轻人。”

    周文讶然到：“我其实并没有……”

    银发老者笑道：“要不要雕塑，亦或者是否对雕刻感兴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知道你能不能让老朽满足心愿。”

    周文盯着那老工匠看了一会，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些信息，但是很显然，即使是以他的能力，也不足以在老工匠的身上发觉丝毫的道术痕迹，即使是一丁点儿的修为痕迹也没有。他是个普通人？

    绝对不是，周文对自己忽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很肯定，但是他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来说服自己。

    “既然老人家开口了，我勉力一试！”

    想要一个雕像活过来，周文并不是没有办法。他随意走到一头不知名的石雕面前，伸手轻轻一拍，旋即便退了回去。这个动作比之前鹿少游更加干净利落，在旁人看来，周文更像是随手在那石雕上摸了一下，哪里有道术的影子。

    鹿少游眼前一亮，似乎是看到了感兴趣的事情。而那老人家却是呵呵一笑，指着那石雕说道：“你的道术，都已经返璞归真了吗？这可难得了，浩然正气，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修炼出来的。鹿少游那皇者的气息，是天生的。而你的浩然正气，则是后天的。没有一颗正气凌然的心，决计修练不出浩然正气出来。小友的这份心境，相对于你的修为，更加难得啊！”

    周文心中猛地里咯噔一下，暗道这老人家能够看得出来？

    便在此时，周文刚刚碰过的那石雕已经动了。它身体一抖，将皮毛如水波一般晃动起来，仿佛是挠痒痒一般，看到了众人正在看他，它的双目从迷惘变得戒备，旋即后退几步，前爪伸出，焉地里仰天发出一声大吼。

    这吼声如穿云的弓箭，震慑人心。而这头妖兽的形体，也在这一生大吼中彻底伸展出来。它的头颅如鹿，但是双目漆黑，一身的墨色花纹，在阳光之下透着奇异的光泽，顺滑而没有一丝的毛发，如绸缎一般。四只蹄子是白色的，在墨色的长腿之上尤为显然。龙一般的长角，珊瑚状披洒开来，向外努力的伸张着，凸显着这妖兽的气势。

    “活了,活了！”

    “呀，居然还能叫，和真的一样。”

    “看它的眼睛，这是在寻找什么吗”

    “咦，这妖兽奇怪了，是一头麒麟吗？”

    周文此时才发现，这头活过来的雕塑，竟然是一头麒麟妖兽。那头顶上的墨玉角，不正是墨玉角麒麟的象征吗？话说回来，他的白玉马车，正是用一头墨玉角麒麟做驱动的。只是那头麒麟，是取自麒麟匕的魂魄，用普通的材料制作而成，并不是一头真正的、鲜活的麒麟。

    而眼前，正是一头活生生的麒麟妖兽。周文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妖兽，但见其活灵活现，一身的气息时而暴戾、时而迷惘，显然也在适应从冰冷的石雕到鲜活的生命的转变。它庞大的身躯在原地转了几圈，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周文的身上，鼻息而动，似乎在疑惑自己的由来，和眼前这位少年的关系。

    这是周文用傀儡术化出的生命。不过周文也在怔怔的盯着它，眼中充满了思索。他甚至感觉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诞生，但是依然有无尽的缺憾。

    按理说，傀儡术，就是将法力施加在了目标之上，依靠法力的支撑，将那目标化作了可以活动的物件，或者是妖兽，或者是人形，不一而足。化作的傀儡，可以在某种规则或者命令之下自由移动，自主的寻找目标去攻击，或者保护。它们形状各异，本领不同，随着法力的强弱而高低有别，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受那施术者控制。傀儡术一旦施展，傀儡与施术者之间，就有了一个无形中的精神联系，一些高等级的施术者，甚至可以同时控制几十个傀儡，各自做不同的事情。

    不过倘若仅仅是如此，哪里能够让一头石雕真的活起来？且不说是不能自主行动，就连存活的时间，都不受控制。

    周文修为通玄，对各种道术的理解，早也是有云泥之别。他在施展傀儡术的同时，将那精神联系给切断了，并不是抛弃掉，而是放在那石雕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这石雕即使是活过来，也是受它自己的控制，自己控制自己，这是不是就是灵性呢？

    为了因为防止法力消耗完毕，傀儡自行死亡的局面，他给石雕保留了一个搜神丁甲术。这个道术印刻在石雕的体内，随着傀儡自己的呼吸而不断吸纳周围的法力，如此一来，便是不会因为法力的缘故而自我消失。

    生命的意义，一者是存活，一者是自由，这两者俱在，便是周文给石雕赋予的生命了。至于它们的身体，是石头，还是血rou，反倒是小事情。

    只是麒麟均天生暴戾，很多甚至都是以横行无忌的形象存于世间，是最难以驾驭的妖兽。周文的法力是浩然正气，处处透着一种宏大、正直的气息。饶是这石头麒麟活了，也是第一时间被那气息萦绕，它的暴戾在正气之间流动，却是不会发作出来。

    因此，当这麒麟石雕活过来的时候，周文都不禁有些期待。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隐约间，总是感觉到一个生命似乎正在诞生。他知道，生命的内涵，其实远不是这样简单，生老病死，万物滋长，这其中有着复杂而多变的规则，即使他现在已经是修为通玄的大高手，也无法尽数领会其中的万一。

    这世间最大的道术，岂非就是生命之道。

    周文在思索，其他人也在静静矗立。那老人家叹息了一声，继续道：“这一头麒麟，就送给你了。你是天生的正直之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浩然正气，只是这麒麟，原本是暴戾无拘之辈，就这般模样，是不是却了一些脾性？”

    周文“啊”了一声，怔了半响，却虚心受教朝那老者一礼，道：“我原是想给它自由，原想不到还是终究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了它的身上。浩然正气固然能够让它活过来，却也将它活泼的性子给压制了。倘若让它自由选择，却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你能有这般想法，却是已经难得了。年轻人，你的修为固然可喜，你的心境也同样宽阔。倘若这个天下，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多一些你这般的人，哪里会有这么多波折困苦，纠缠杀戮”

    他的眼睛盯着那些石雕，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继续道：“你们还有谁，想再试一试。”

    “我!”

    “我要试试！”

    几个声音再度响起，却是比之前那闹哄哄的场面要冷清多了。老者微微一扫，点了点头，道：“很好，差不多有十个了。你们尽可以各自寻找石雕，施展所学。只要能够让石雕活过来，便是成了。”

    大伙儿轰然答应了，却是各自散去，不一会儿又重新聚拢，人群之中已然有人领着活动的石雕走上前来，周文细细一看，加上鹿少游和自己，竟然有九个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