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谁缘识得宝中宝
此刻，胖子凌小宇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对面办公桌底下的那双黑色丝袜美腿和白漆皮高跟鞋吸引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低下头，微微眯着眼，装作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绝不能让人发现了自己意图。 “下一位，请进。” “下一位面试的凌先生，请进到办公室来！” 耳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在吵闹，真讨厌！难道他们不知道，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前台美女已经保持这个诱人至极的翘腿姿式超过两分半钟了吗？ 也就是说，下一刻，面临这个美女变换翘腿姿式的机率将超过百分之四十五！而凌小宇本人所在的角度，又刚刚好有机会，或许可以看见那么点不该看的东西。 “噢。。。为了那依稀可见的、美丽的、神秘的裙底风光，奶奶滴，谁都别来烦我！” “喂！胖子，叫你呢。你不进去，那我先上了啊！”坐在凌小宇旁边的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用胳膊肘拐了拐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哦？到我了！这么快！”凌小宇站起身，以极其沉痛的心情朝前走了两步，目光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美丽的前台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走进了世乐星际商务有限公司人事部招聘办公室。 “请坐！” “哦!”凌小宇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充气办公椅上，接近一百二十公斤的体重令这张椅子立刻发出吱吱的抗议声。 “请你用一分钟时间做一次简短的自我介绍！”坐在凌小宇正对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严肃无比的，长着一张扑克脸的老女人。 这个老女人比起在外面负责登记的那位前台美女可就差远了，如果硬要形容她的长相，怎么说呢？基本上可以用一道著名的川北凉菜来代替，那就是——‘拍黄瓜’！不错！一份用刀背拍过的中老年烂黄瓜。 凌小宇被这位‘拍黄瓜’散发出来的煞气吓得面部一阵哆嗦，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叫凌。。。小宇，今年二。。。二十三岁，国际贸易专业毕业，此次来应。。。应聘贵公司的业务部门，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 好好的一份之前背熟过的个人简介，愣是被这老女人一吓，害得凌小宇直接省略了中间至少两百字，不过也好，间接略去了自己只是三流的大学的毕业生，并且还是专科毕业。 ‘拍黄瓜’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冷冷的盯了凌小宇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这次招聘的是真正的业务精英，可是不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你有过业务方面的工作经验么你的父母目前从事什么职业？他们能带给你哪些方面的社会资源？” 提到父母，凌小宇心底猛然揪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我父母已经去世了，他们不能带给我任何社会资源，我也没有任何当官或有钱的亲戚。另外，我才从学校出来，并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你很坦白！这是个不错的优点！”拍黄瓜很意外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也许她已经面试了太多懂得避重就轻，心思油滑的求职者了，这个刚毕业的胖男生如此坦白，已经获得了自己心中很难得的一点点好感。 “虽然我之前没有工作经验，但是我会很珍惜这份工作的机会，我会很努力的去做事。凡事都有第一步，我希望我的第一步，走得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嘿嘿！就跟我的体重一样。”凌小宇见到这位面试官似乎并不如外表那么可憎，说话也顺溜了起来。 事实上，他已经面试了超过十家公司，几乎每一家都以自己刚毕业，没有工作经验来拒绝。好像这些已经参加工作的人从一出生就有工作经验似的，谁他妈还没个第一次啊！不过这一次，自己似乎看到了点希望。 不过很可惜，凌小宇心中那份微弱的希望之光只持续了一刹那，短暂的一刹那而已，然后就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坦白的讲，凌小宇先生，你并不符合我们公司招收的业务员的标准，我个人建议你去从事后台方面的工作，比如网络IT行业；因为你的体重和外貌，实在是很难面对我们的客户。也许你不喜欢我说话方式的直接，但这是一个善意的忠告。” 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的一刹间，拍黄瓜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歉意，然后又立刻变回了公式化的一张脸，顿了顿声，说道：“面试就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有消息，我们会在两周内通知你的！” 凌小宇此刻的心情，纠结无比，偏偏又无处发泄，勉力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点头道：“谢谢！我先出去了！” 走在大街上，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开始倾泄而下，路上的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雨，本来热闹的大街，顿时冷清了许多。 凌小宇仍无知觉的行走在雨幕中，内心的苦闷令他想要大声的呐喊，但是却又生生的忍住。 难道自己有错么？不过就是因为外表不出众，加上身材胖了些而已，不过就是因为才刚毕业，没有所谓的工作经验而已，明明自己一定会很努力的工作和生活，却连一次，哪怕只有唯一的一次工作机会也不能够得到！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工作可以慢慢找，只要努力就行了，但是对于父母双亡的凌小宇来说，却并不能那么从容。 供自己读完大学，已经让本就不宽裕的舅舅家捉襟见肘了，如果自己再找不到正经工作，实在无法面对舅舅那张布满沧桑的面容。 雨势渐渐弱了，深圳的天气特征很明显，无论来得再猛烈的雨势也无法持久的下个痛快，就好像许多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男人们，白天忙得像直吐舌头的狗，到了晚上，依然无法持久。 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得很是时候，转移了凌小宇的注意力。 凌小宇从口袋里摸出自己那只连外壳都褪色了大半的老款诺基亚，轻轻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宇，你在哪呢？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手机里传来的这个声音略带一点沙哑，却并不难听。电话那头的家伙姓唐名松，算是凌小宇最铁的哥们之一。 比起凌小宇的现状，唐松的情况要好很多了。首先唐松的老爸老妈都是政府机关里的公务员，虽然没什么大油水，却也旱涝保收。不过他的性子却是有些急进，从毕业到现在，对找工作之类的事情嗤之以鼻，成天都在找项目，一心想着当老板，一步登天。 “工作还在找，应该没有那么快！”凌小宇并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感染到朋友，只是随意的答道。 唐松一听凌小宇的口气，就知道这小子最近又是一无所获了，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对着电话一通猛侃。 “小宇啊！不是我说你，现在是金融风暴，工作难找得要死，不知有多少名牌毕业生找不到事做，就算你勉强找了个事，也肯定是做牛做马到死，工资低到想哭的那种。何必呢？何苦呢！依我说不如自己创业算了。 我跟你说啊，我最近找的这个太阳能项目，那是一定会火，你想啊！现在经济危机，什么话题最热门？当然是省啊！用我的太阳能热水器，能节省多少天然气啊！这可都是钱呢！这个项目肯定有得做。 我跟你说啊，不如这样吧，你过来帮我，没钱投资不要紧，我们一起跑这个项目，有我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等这个项目上轨道了，那可是一秒钟十几万上下，咱们吃香喝辣，都全靠他了。 咦？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就挂了？喂，喂！真是的！唉，这傻胖子又发倔了！” 唐松一脸无奈的挂上了电话。自己的那些远大理想，看来普通人是很难理解的，就算是好兄弟也不行。 电话那头的凌小宇心里清楚，唐松的那些项目，基本上都不靠谱，不过也是做兄弟的一番好意，让自己过去帮忙，其实就是两个人一起混口饭吃，吃到头来还是吃唐松的父母，从一份人情到欠另一份人情，这样的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接下来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呢？凌小宇痛苦得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要长得这么肥胖，哪怕只是有一副正常的身体，找一份最普通的工作，至少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 “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看来只有去捞偏门了。难道跟唐松那蠢蛋去搞项目么？”凌小宇喃喃自语道。 “烤羊rou串！新鲜美味的新彊烤羊rou串，一元一串了啊！”雨过天晴，冷不防被身旁的小贩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令到凌小宇吃了一惊。 “烤羊rou串？啧，好久没吃这东西了。你娘的！这些小摊贩都能活下去，我凌小宇好歹也大学毕业，有手有脚，难道真的要去学人家捞偏门不成？” 心中突然有道光豁亮开来，就算打工不成，至少我可以做点小生意啊！只要勤奋努力，饿不死人的。 现在唯一的难处就是本钱，做小生意也是要有点本钱的。上哪去找点本钱呢？不可能再向舅舅开口，找人借也是个负担，自己又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万一赔了本不好交待。 “钱啊钱！上哪找钱来呢？有了！” 凌小宇突然想到，父母在世的时候，曾经鼓励自己收藏过些古钱币，后来上了高中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那时候这些东西不值钱，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几枚，父母还带着自己去乡下收购过。现在一转眼都过了好几年了，听说这几年国内兴起了收藏热，好像还有个叫什么《鉴宝》的电视节目，那些东西还在家里放着呢，能换点钱也说不定，万一里面有真正值钱的古董，自己不就发了？ 心动不如行动！凌小宇一下子抓住了最后的希望，连夜坐车回了老家。 回到家中，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自己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个满载着童年回忆的大铁盒。 打开大铁盒，里面装的全都是小时候收集的各种钱币。其实说是自己的收藏爱好，不如说是父母为了培养自己的兴趣，替自己收集的这些钱币。小时候自己身上连打街机的钱都不够，哪有钱来搞收藏啊！ 看着这些静静躺在铁盒内的钱币，凌小宇的心中涌起阵阵回忆，仿佛父母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这枚开元通宝，还有这枚康熙年间的铜币，是老爸用一套梅花邮票给我换的。还有这一套亚运会纪念币，上面的熊猫盼盼可是咱小时候的最爱。”看着眼前这些钱币，凌小宇喃喃自语，他甚至记得每一枚古钱币的得来出处。 “咦？这个是什么？”凌小宇从盒底翻出了一枚泛着铜色的“钱币”。 比一般的古钱币略大上一圈，厚度是三枚乾隆通宝的迭加，上面用小篆书写了一行小字。当然，凌小宇并不认得这几个字。 这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官炉制钱，而是由特定的工匠，仿造钱币的形态所造，有点类似于宫廷或是达官贵人为了赏赐下属而特别制造的赐钱一类，通常被赏赐者会把它挂在腰间，就像古装戏里人物身上的玉佩，起到装饰身份的作用。 总算小时候被老爸逼着看过几本关于古钱币收藏的书籍，凌小宇对自己这半调子的鉴赏能力还挺满意。 仔细观察了这件东西之后，凌小宇记起了它的来历。 这东西好像是乡下舅公在地里刨出来的，当时听说自己在收藏古币，就托舅舅带过来了。这东西又厚又重，那个，小时候自己好像还用它砸过核桃。 不管了，一起拿上吧，说不定还是个宝呢？ 凌小宇把这枚铜佩放入了盒中，寻思着也许这东西能卖个好价钱，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件陪伴自己童年的玩物，会令自己今后的人生发生多么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