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话:快乐的背后(三)
江乐乐的父亲名叫江绍，是一个处处碰钉的男人。大道理一讲就是一大堆，但就是有才能无处发挥。同时也是一个标准的大男人主义者，在家里，他说的话就像是圣旨一样。 江绍从来都不理会家人的死活，只管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乐乐的母亲则是一个守旧的人，坚信“从一而终”的道德cao守，她只会哭，只会闹。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 有时候，乐乐觉得如果自己的父母能够离婚的话也许会是一种幸福。但是母亲却只会成天的吵吵闹闹，什么都不会做。口口声声说着，都是为了乐乐这个女儿，都是为了乐乐的幸福，都是为了不让乐乐失去父亲。 多么完美的借口？把自己的懦弱完全归罪于乐乐的身上。乐乐恨，恨母亲的懦弱，恨母亲的逃避。她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在母亲和父亲的这场纠缠不休的婚姻中，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奈。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江绍就从来没有管过乐乐的生死。放之，任之的态度。但是乐乐并没有因此而自暴自弃，也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她很努力，很用心地去学习。在朋友面前，她永远是那个没有任何烦恼的乐乐，那个永远开心快乐的乐乐。 她要出人头地，她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所以，她的成绩一直以来都是保持在优良的位置。父亲和母亲却十分地爱面子，虽然他们什么成就都没有，但总是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女儿有多好，有多乖，有多聪明。 乐乐很讨厌他们这副虚伪的嘴脸，所以她开始在考试的时候故意地只写几道题目，然后只取得及格的低成绩。她的举动让父亲在朋友面前没了面子。 江绍开始打她，用凶狠的话语骂她。 “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荣耀，为什么你却要来占一份光？你明明什么都没教过我，明明从来都没管过我！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乐乐狠狠地说着，嘴角还淌着有温度的鲜血。 “妈的，小婊子，我他妈生你出来是干什么用的？还敢顶嘴？你是什么东西？说穿了你就是一个垃圾！没用的东西，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江绍的话从来都是这么的凶狠，在人前他只会像一条哈巴狗似的弯腰低头，但在家里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他打人通常都是不留余力的，拿起什么就用什么打。烟灰缸，凳子，碗…………… 他总是把自己在外面所受的屈辱都发泄在家人的身上。真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根本就不配做人类！人死后就会变成鬼，但他却是一个活在人世的鬼。 对于乐乐来说，她已经感到麻木了。家？家跟地狱到底有什么区别？ 只有在学校，在外面，她才能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今天，她的父亲又喝醉了。于是，一顿暴打是逃不掉了。与其被这种人打死，倒不如自己离开好了。起码，不会死的那么没有尊严！ 乐乐头也不回地就跑出了家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雨克，对！就去雨克那里就好了。 ——雨克的公寓—— 今天是星期六，难得的一个好天气。独自一人在家里静修。静修，就是一个人坐着，静下心来去思考所发生的事，唯求心灵的平静。 最近的我，情感太乱，乱到不像我自己。乱到失去了原有的方向，就连生活的目标都开始变的遥远，模糊不清。心灵深处的那个伤口，似乎也已经快要遗忘了。 经常发现乐乐的身上有着来历不明的伤口，问起她，她只会说是摔伤的。我知道这只是掩饰的话，但我不想再深究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我不能自私地去揭开那个伤疤。 心灵深处那个被称为秘密的地方，有见不到的人，有回不去的过往，还有不希望被碰触的无奈。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总有自己的感伤，那可能是一段温馨的记忆，也可能是一段屈辱的过往。一段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感动。 我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面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的不清晰。当我发现的时候，拼命地去回忆，却再也无法看到他们的样子，空旷的脑袋里，有葱绿的山坟，有不清晰的轮廓，有母亲的眼泪。 就连自己的姓都已经舍弃了，现在的我，只知道自己叫雨克，一个没用的称呼。 昨晚，师傅又帮我接了个任务。是一所实验中学的事件。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但还是希望解决的这次的事件之后再离开。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又要分离了，看来我是注定了要永远的孤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永远地陪伴着谁。这个道理我应该是懂的。 心里一阵凄凉，笨蛋！为什么要交朋友呢？早知道会有这种不舍的痛，为什么还偏偏要放进这么多的情感？笨蛋！笨蛋！笨蛋！ “咚咚咚！”“奇怪，怎么连个门铃都没有？”有人敲门，谁？怎么会有人来找我？ “嗨~~~雨克，我来‘投靠’你啦！”开门，原来是乐乐。 “进来吧。”把她拉进门，顺手赶走跟在她身后的低级灵。看来她的心情很低落，一个人只有在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才会被这种最低级的灵给缠住。 不过，她的样子跟平常无异。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真的很好。 “哈哈~~~~雨克，你一个人住哦！好幸福哦~~~~~~”她羡慕的说着，兴奋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幸福？这个词语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真的是好怪。 “乐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吧，我会帮你的。” “没哈~~~怎么可能会有嘛？”逞强出来的快乐。 “说吧，我真的能够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快乐已经变的这么假了？ “没，没有啦！”心虚的样子：“只，只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她的防御崩溃了。毫无形象地拉着我大哭。 她受的伤，永远没有人能够了解。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会理解，因为，我几乎没有过父母。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突然发现，原来我还是属于“幸福”的。 ——许愿窟—— “我来代替她。” 他没有说话，从幽幽的青烟缓缓转变为人的轮廓，伸出手。就像是早就预知到一样，似乎已经在等待我的到来。 伸脚踏了进去，这一瞬间，我发现他笑了，很释然的笑容。化作白烟缭绕在空气中，渐行渐远，一直到没了踪影。 “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耳边突然回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凄凉，空洞的声音。谁？！是谁在说话？到底是谁？ “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空洞的话语一直在耳边喋喋不休，烦的人快要发疯。 终于明白了他们所受的折磨，痛苦到几乎要疯狂。 我愧对了世界，所以世界抛弃了我。对，世界选择了遗弃我。从一开始我就是被遗弃的人。上天啊，就让我在这里永远地消逝下去吧。这个是最好的结局了。 “逃避吗？请不要这样对待自己……………”有人在说话，充满磁性的声音。 猛然抬头，美丽到不象人类的男人，酒红色的秀发直披到腰间。轮廓清晰的脸庞，笑的十分妖异。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没用”的花瓶。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我啊？”好象已经是深夜了，这样的夜晚还要独自外出到这种偏僻的地方，这个男人真奇怪。 “走吧，离开这里。你的命运不属于这里。”他温柔地笑了，很让人安心的笑容。但在微冷的空气里却显得异常的诡异。 “………………”他的眼神很诚恳，很坚定，撇开头分散自己对他的注意力，我怕自己会被他的目光所软化：“什么都不懂的人给我走开！”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背叛您，谁都可能会离开您。只有我，是注定要永远和您在一起的。请相信我。”他突然单膝下跪，说出的话有如立下不可泯灭的誓言。 “………………”惊讶，他的举动真的有点夸张。“那么，你是‘相’吗？”世界上，与我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人也只有“相”了。 “对，请称呼我为‘月’。您的命令，我绝对服从。” “………哦。”无聊，都已经是这样的状况了，就算“相”出现了又有什么用呢？ “请您先站起来。”他突然正色道。干什么啊？麻烦事这么多？一脸疑惑地站起来。 月伸出手指，用力一划。殷红的液体轻轻滴落到花瓣上。花朵里浮现出一张人脸，竟然真的有人类的气息！很高级的替身术！ 替身走了进来，整个人突然轻松了。“快出来！”月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从里面拽了出来。“走吧。”他笑着说道。却迟迟不肯动手，似乎在等待我的决定。 “走？那你怎么还不走啊？”奇怪，他干吗跟着我。像个背后灵一样。 “当然是跟着您回家啦~~~~”月笑容满面。 “…………………”当场石化。又是一个麻烦！ 就这样，月就跟着我住了下来。就算是请个了免费的助手吧。 几天后，听说乐乐转学了，琥珀好象也办了转学手续。我们几个终于还是要分开的，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实，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却不免也有点感伤。 “对了，月，说真的你的替身术真的满厉害的。”在回家的路上，我随口说着。 “替身术？我没用替身术呀！” “不会吧？那你上次是用什么把我换出来的？”不安的预感。 “是用我的血瞬间培育出来的花妖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终于知道上天为什么让他来辅佐我了，因为，他拥有一颗比我更加冰冷的心，视生命为无物的人。 从这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许愿窟了。只听说，在那之后又连续有好几个人失踪。而同时在那个地方，有人发现了一株开得相当妖艳的红玫瑰。 美丽的背后，是无人知晓的丑陋；成功的背后，是腥风血雨的失败；快乐的背后，是无奈的悲伤；我的背后，是没有情感的月。 命运，开始一步步走上正确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