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人同此心
刘蒙貌似在专心为兰芝看伤,其实她已经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为了瞒过那人才假装不知。 李桓扬起的短剑刚一近身,一直垂着头的刘蒙便一把抓过身旁的王初。还没等她将王初拽到身前,李桓的短剑已经欺了上来,这时候再要挟持王初做人质已经来不及了,刘蒙反身一脚踢飞躺在地上的兰芝。两名侍女被兰芝的身体猛地一撞,同时晕厥在地,而兰芝的身体却直直的冲向李桓。 王初大急,叫道:“李桓,别伤了兰芝!” 李桓反应极快,他蓦地收回短剑,顺势接住兰芝的身体,又拉着王初直退到三尺开外,然后将兰芝轻放一旁,抽出环首刀横在身前。 刘蒙见自己的计策不奏效,突然抽出环首刀直直冲向王初。她心知这次若是不能杀掉王初,恐怕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因此拼尽全力,使出狠招,刀刀都攻在王初要害。而且她只攻不守,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完全不顾忌自己如此打法极有可能会被李桓趁虚而入。 王初被困在这密不透风的刀雨里,完全无法逃离,无论她往哪里去,刘蒙的刀都会一瞬不停地纠缠上来。 而李桓因为要护着王初,面对刘蒙的搏命刀法,他只有竭力防守的份,根本放不开手脚。渐渐他的动作便有些吃力了,而刘蒙的攻势却不减反增,越来越凌厉。刀光化作密不透风的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根本不给李桓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兵器相交的声音在静寂地春夜显得那么刺耳,而侍卫们的住所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因为不能指望会有援兵,李桓心中愈加焦急。既然要保证王初的安全,就必须击败刘蒙,然而要击败刘蒙,就很可能会疏于防护,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确实很棘手。 再这样打下去不仅他自己吃不消,恐怕最后还是会令王初受伤,想到这儿,李桓将心一横,猛地用左手手肘撞开王初。刘蒙的刀即刻缠了上来,然而砍上的,却是李桓的左臂。 原来在撞开王初后,李桓的手根本没有收回来。他算准刘蒙落刀的位置,再次推开王初,利用刘蒙将刀砍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使王初有机会逃开。 见王初逃脱,刘蒙立刻要追过去。李桓哪里还能让她得逞,他一边大喊小娘快跑,一边阻住刘蒙的去路,与她激烈对打。 待王初跑远了,李桓再无后顾之忧,这下他终于放开手脚,转眼间刘蒙便连连败退,几无还手之力。 王初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别杀她,李桓的刀已经狠狠地插入刘蒙的心脏。他猛地抽出刀,刘蒙胸口的血喷涌而出,在明亮的月下划出一条暗色的弧形,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看就不行了。 见李桓击败了刘蒙,王初忙叫道:“你快来看看兰芝。” 听到王初的话,李桓忙赶过来。兰芝依然昏迷不醒,她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王初紧张的看着李桓,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李桓俯身看了看兰芝的伤处,又将手伸到她鼻下,探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后,他安抚地对王初笑道:“小娘放心,并未伤到要害,兰芝不会有事的。” 王初松了口气,看来方才并未伤到要害。李桓正要抱起兰芝回房,突然一枝袖箭破空飞来,猛地插在兰芝胸口。 已经停住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立时染湿了兰芝身边的土地,扩成一片黑色,她整个人很快便被这片潮湿的黑色土壤包围。 “兰芝!”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景,王初慌了神,她扑到兰芝身边,不知所措叫喊着她的名字。她拼命用手去捂兰芝的伤处,期望鲜血能流的慢一些。 兰芝自昏迷中痛醒,因为疼痛她的面部皱成一团,她睁开眼看见王初,第一句话便是:“小娘,小娘伤着了吗?” 王初忙握住她的手,使劲摇头道:“别担心,我好好的。” “李桓呢?他怎样……”兰芝的声音低了下去。
“兰芝,你别睡,你看,李桓在这儿呢!”王初见她的眼睛似乎想合上,赶忙说道,她扭头对走向刘蒙的李桓喊道:“李桓,快,快来。” “李桓,”听到李桓的脚步声,兰芝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气力,她努力撑着沉重地眼皮,低声道:“那一日老天真不该让我遇见你,其实也不是在那日,我早已对你……”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是你的目光从来不曾落在我身上,我明知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但我总抱着一丝幻想,以为你终有一日会……哎,终究只是妄想罢了……”她喘息着,轻轻地唤了一声李桓的名字:“李桓,你可知在这世上,只有两人能令我心甘情愿的为他生,为他死。第一个自然是小娘,她待我的好,我永远铭记于心,万死莫辞;另一个便是你,只因我……” 王初未曾想到兰芝的情感竟这般浓烈,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缘故,便一股脑儿将自己的感情全都发xiele出来。 李桓亦不知兰芝竟对自己情深至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愣怔了一下,慌乱地说道:“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是我对不住你。” 她对自己用情至深,可是自己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李桓望着兰芝惨白的面色,满心愧疚,他觉得如果他答应娶兰芝,兰芝也不会被刘蒙蛊惑,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兰芝那温柔至极却又无望到骨子里的眼神激起了李桓深埋在心底的隐秘,他完全明白兰芝的心情,那种愿意付出一切的虔诚,以及那种爱而不能得的痛苦。 “别,别自责,李桓,你什么都没做错。我早看出来你不会喜欢我,只是心里老有一丝幻想,以为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兰芝自嘲地笑道,她摇摇头,又道:“我怕再不说便晚了,李桓,你喜欢的人,根本高不可攀,以你我的身份,莫说这一世,便是下一世,下下世,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