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章 围场惊
第三八章围场惊 侍卫的行礼还未落定,殿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一脸的阴云密布,我最害怕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他身后没有人,看来信爷并没有迎上他。 他不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我问:“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他都知道了些什么,一时不好说,但看这情景又不能不说。 “我在问你话。”他又说了一遍。 冼王爷也有些懵,许是没有想到是他,愣了一阵子然后用略带试探的语气问:“你这是都知道了还是都不知道。” “有人说她从马上摔下来了。”他直通通地说。 “你没碰上信?”冼爷问。 “没有。” “还是走差了。”冼爷叹着摇摇头,顿了顿又说,“就是骑着马摔下来了,你见到大王了没有?” “见了,冲我笑得不阴不阳,只说她出事了,让我来问她。旁边那几个也都像揣着鬼胎似的眼睛都不抬。” 见冼王爷沉默着,他语气更是暴躁了,“你知道就说,绕得什么弯子。” 冼爷见他这样,沉默片刻说:“我赶到那林子的时候,人已经摔下来了,还好信追在后面接住了,没摔坏。我之前也不在,只听闻说是看马看得好好的,大王不知怎么就突然把她扔到马背上了。” “什么林子。”他的声音较之刚才猛地暗沉了下来。 “就围场边那片桦木林子啊,那马载着她直接就奔去了。”冼爷说。 忽然的寂静,我的视线慢慢上移,看着他的拳紧紧攥起来,他的脸是侧对着我的,那只唯一可以看出情绪的眼睛被挡在另一面,我看不见他的目光。 方才林子里的幻象,又一次闪过我的脑袋。 冼爷也看出了不对劲儿,慢慢起身朝他走:“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忽地指着我说:“你出来。” 他只顾拽着我往前走,什么话也不说。冼王爷拦了几次拦不住,劝也不行,焦急地跟着我们走了一段,忽看见一个侍卫便叫道:“看见你信爷了没有!快去叫他到前场子!” 我慌张地跟着他的脚步,猜不出他要干什么。 他将我拽到前场子,就是刚才面见呈王的地方,那些进献的良驹都还在。 呈王正似有兴致地看着几个驯马者联合着对付一匹烈马,那马就是刚才摔我的赤玉,此刻正被几个驯马者勒拽,用绳子,扯马鬃,按头,以使其中一个驯马者不断的跃上马背,结果那赤玉猛烈地躬身颠簸踢腾,甚至跪下前膝,将那驯马者一次次甩下来,誓死不从的模样。这样看来,它刚才载着我跑了那么远真是奇迹,也算是对我客气了。 我被他拽着,离那些人越来越近了。 随着人们的渐渐噤声,呈王转过脸,并无异色,依然衔着那惯有的笑问道:“她都跟你讲明白了?” 他看了看呈王,没有理会,脚步也没有停,只是将我拽到场子里,那些气焰熊熊的烈马正怒喷着鼻息,或轻或重地跺踏着铁蹄,有尘埃在场中轻荡着。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被动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驯马的人也都停了,看看呈王,看看他,没有人给他们任何指令,他们最后只有垂首而立。 一片肃杀之气悄然腾升,慢慢凝结。 我自然更不知道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确实害怕场子上那些脾气暴烈的家伙,下意识地贴近了他,并抓紧了他的手。 “哪一个。”他问。语气平静,但是寒气直入骨髓。 我看看呈王,呈王也看着我,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猜测着我敢不敢说。 “是哪一个!”他又问了一遍。 我缓缓抬起手,指了指正被绳子勒着的赤玉,它正昂扬着脑袋傲视着我,喷张着鼻孔,它还认得我,似乎还在抗议我刚才骑在它身上那么久。它的脖颈上有一道鞭痕正渗着血,显然是刚才被驯时所致。 它的桀骜不驯,它的坚韧不屈,它的暴烈刚强,以及它所受的所有耻辱,在我的手指抬向它的那一刻,宣告亡毙。 他放开我的手,逼近的脚步和剑身出鞘的寒凉厉响,激起赤玉眼中一道惊恐的光,它猛地侧身倒退着,然而来不及了。 手起剑落,血水喷射了一丈高,直窜上苍穹,擦着阳光划出一道弧线,溅落在茵茵草地上,恍若新绽的殷红的花。
马首坠地,发出一声闷响,那身子似还想奔逃,但不过是一阵痉挛,便倒下了。 空气又是刹那的凝滞,随之便是马群的一片惊鸣,几十匹马百余只劲蹄四散奔逃开去,毫无方向地乱跌乱撞着。侍卫及驯马者愣了片刻便纷纷去追,一时间尘埃四起,混沌了我的视线。 抖落这混乱,待一切又渐渐沉落,渐渐清晰,我看见了两个男人之间如此可怕的对视,像是拉紧了的弦,上面承载着整座江山,弦若响,天地便颠覆。 所有的人都惊了,似是揣度着风雨欲来的暗沉与宁静般,滞望着这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带着形色各异并且意蕴深刻的神情。 信爷终于赶到了,却怔在一边,长空冼更是无奈又紧张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惨剧已经发生,一切都已经定局,就看最后的收场了。 笑意又一次漫上呈王的嘴角,如同冷寂的湖面轻漾起蜻蜓点水般的精妙:“利落。” 忽有中年妇人的声音温温地响起:“硕儿,太鲁莽了。” “他许是又喝了酒了,让姑母受惊了。”信王爷边朝着他走,边冲那妇人说,“我先带他走,回头让这小子醒了酒再去给您赔不是。” “既是这样,就叫人快去取了醒酒药去。”那妇人又道,可以看出是一脸关切的。 “要什么醒酒药,”信王爷一挥手,“一桶冷水便泼醒了!”说着已到了他跟前,却拽不动,又环住他使力一搬,低声喝道,“还不走!”这才好不容易扯动了,谁知他猛地甩开,将那还滴着血的利剑唰地插回剑鞘,自顾自地走了。倔强的背影抽离了众人的视线。 妇人向着他望了望,然后对呈王犹疑着说:“硕儿不过是年轻气盛……” “姑母不必担心,区区一匹马丝毫无损于我们手足兄弟的情义。”呈王说着,眼睛却看向我。 我心里一惊,忽地感到有人抓住我的手:“走。”冼王爷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