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世承诺
不等郝京妍辨清来了多少杀手,只见光影交错,寝殿内分散的十几道黑影,手中紧握着长剑,一齐朝着软榻的方向冲过来。眨眼间,已近在眼前。然后,是十几把利刃,无差别,并且毫不留情的一同刺向软榻。 其中一把长剑冷光闪了下,折影滑过郝京妍的脸庞,刺眼的白光,逼得她睁不开眼。在那一刻,她只来得及听清利刃刺破真空,发出的蜂鸣声。 那时的郝京妍想,其实,死并不一定像世人想象中的那么折磨。因为,它可以来得很快,快到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刹那间,所有的一切便能得到终结。曾经留恋的,憎恨的,纠结不清的。。。。。。全部像碎裂的泡沫,‘碰’的一声轻响,最后消失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会剩下。 死亡,离她是那样的近,近到她的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不过,奇怪的是,对郝京妍来说,一点也不可怕。她只觉她的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空前的宁静,连风的声音也没有。死,就是这样吗?闭上眼睛,一切便结束了。 可是,就当郝京妍轻轻的合上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时,一个人,强行把她从悬崖边上拉了上来。 他,救了她。 不知何时醒来的阳骆承,在千钧一发之际,右手掀起被褥,丢向袭过来的黑衣人,在生和死之间,他为他,也为她,争夺了至关重要的时间。接着,阳骆承利用那短暂到可用‘瞬间’两字来形容的时间,他右手拦肩抱住郝京妍,跃到地面,并向后退去了几步,硬生生,把半步踏进鬼门关的她,拖了回来。 “你没事吧?”阳骆承问怀中的郝京妍。 两人隔着轻薄的衣物紧贴着,体温相当于在肌肤间传递,阳骆承很容易就发现,郝京妍的温度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软软的身子也像很没力。阳骆承不知道郝京妍是吸入的软筋散药力正在发作,以为她的风寒未好,言辞间,透着关切之意。 “没事,你把我放下。”郝京妍紧蹙着眉,用了最大的力气,勉强的说道。她的症状,和今天早上的症状一样,头晕乏力。可能是药力在体内有过沉淀,这一次,更严重一些。以至于从死亡的阴影中清醒过来的她,要是不依靠着阳骆承,根本无法站立。 但是,郝京妍还不至于卑劣到此。明明是她设下阴谋要置阳骆承于死地,当她的算计出了错,贺泓天要将她一起致死时,却反要阳骆承救她。说是骨子里那点卑微的固执也好,那点可笑的执拗也罢,总而言之,那样的事,郝京妍做不到。 郝京妍试着推开阳骆承的怀抱,却一点劲也使不上。而阳骆承,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还一定要和她她唱反调,他没松手,反而把郝京妍抱得更紧。 然而,深陷险境的阳骆承,与平常相比,看不出慌乱,反而是更冷静。要是做不到这点,他早死了。在掀被褥的同时,阳骆承有机会去拿软榻边防身的短刀。可他没那么做,近身搏杀,短兵不利,所以他夺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长剑。 “才说了要和你葬在一起,又岂会临危之时弃你于不顾,朕像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吗?”阳骆承一边用剑抵抗黑衣人的攻击,一边轻挑的说着。
“臣妾死了,几十年后,皇上同样可以和臣妾合葬,并没有失信。”郝京妍那不痛不痒的反抗,对阳骆承根本不起作用,更因她的挣扎,两人的距离贴得更近。好像反驳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两人对话的一种形式。在鬼门关前,她还是不服软的接道。 “可朕,想和皇后一起白头偕老。。。。。。” 阳骆承对敌时的轻蔑态度,终于引发了黑衣人比先前更强势的攻击。阳骆承那句声音不大的话,伴在利器激烈碰撞的铿锵之音中,郝京妍听得不是很真切,尤其是后面四个字。再说,在那危急的形势下,也没功夫留她细想。就那样,一句重如泰山的一世承诺,悄无声息地沉埋在了血腥之下。 一直以来,在郝京妍的印象中,阳骆承都是那样的强大,像一座岿巍的独峰,根本没有人能撼动他,更别谈让他受伤,除非他自残。可这一次,她见到了他的血,很多的血。确切的说,寝殿的光线太暗,郝京妍是通过触觉感觉到的,闻到的。 一股粘稠的液体,从郝京妍的后背,顺着她的皮肤,缓缓的向下流着。仿佛一条带有温度的细蛇,在她身上蠕动着,那惊粟的触感,让她厌恶的想要甩开。可那,不是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