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姻缘
———— 三清山延绵数百里,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雁栖城最大的道观三清观,建于半山腰,面向雁栖湖,碧水,青山,古观,风景独好。.:。 每月初一,姚夫人都会出城到三清观上香。丘娉婷相陪,一起往三清观来,她心里有很多疑‘惑’,要请观主静‘波’道长解答,求而不得的苦闷,对未来的‘迷’茫不安,她得卜一卦。 山下人头攒动,上香的,卖货的,人声马声不绝于耳。看到马车上‘插’着的丘家旗帜,人们纷纷避让。当丘娉婷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车厢,换乘肩舆上山,四周一片倒吸气声。 [少‘女’薄衫长裙,盈盈一掐杨柳细腰,楚楚一张琼‘花’‘玉’容,发丝轻飘,金钗微曳,一笑嫣然生灿,款款行去,仿似一朵移动的照水芙蓉。 丘娉婷听着身后的唏嘘,感到骄傲的满足时,又觉心塞,纵有千万双眼睛追着她,也不及那人的一个回眸。犹记得当初,听说太子在自家养伤,偷偷跑去窥望,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一刹那间的注视,他望过来的一眼,含着淡淡的笑意,便让她从此沦陷,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她这样的喜欢他,他怎能不喜欢自己? 上完香,已近午时,有道士殷殷引路,领姚夫人和丘娉婷到寮房用素斋。丘家是三清观的大施主,在三清观内拥有一座单独的小院。小院位于三清观西南,院内种两株石榴树。四尺高的青砖砌成‘花’墙,墙内芍‘药’凤仙‘花’开锦绣,墙外是临水绝壁,扶墙而立,湖风徐徐,水‘色’山光,景物清绝。 丘娉婷心头烦闷之极,摇签竟摇出一卦“隔河望金”,说什么“隔河望见一锭金,‘欲’取河宽水又深。指望资财到手难。昼夜思来枉费心,好事难成,合伙无利,‘交’易出行。总不如意”。下下签啊下下签。再好的素斋也食而无味,想她丘娉婷,还能缺了一锭金吗。她问的是姻缘,姻缘! 四个‘侍’‘女’低着头,只怕丘娉婷注意自己。开玩笑,求姻缘求出个隔河望金来,雁栖湖上的水鸟都瞧得明白,谁不要命了,敢触丘娉婷的霉头。听丘娉婷说要寻静‘波’道长化解,‘侍’‘女’抬脚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人,还没来得及喊,棍状物击顶,眼前一黑栽倒了。丘娉婷失声惊呼,来人在她身上一戳,喊出喉咙的气流停在了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憋得她差点背过气去。其他三个‘侍’‘女’享受了和开‘门’‘侍’‘女’相同的待遇。 “你就是雁栖城丘家最珍贵的明珠?”男子半哑的声音。 两名男子显然不怀好意,丘娉婷不敢点头,又不甘摇头,呜呜的,眼泪便下来了,雾濛濛的双眸眨了两眨,这样脉脉的眼神,多少次令男人的心都碎了,今天却碰到了冰块,对方嗤地冷笑一声,一人背起丘娉婷,一人掩上屋‘门’,一个纵跳起跃,两人掠出‘花’墙,直向悬崖下扑去。丘娉婷扫过院子里躺倒的仆‘妇’,想尖叫,人已从高空向下坠落,两眼一闭,哼也不哼,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人已在船上。这是一条乌篷小船,船头船尾有两道身影挡住了阳光,丘娉婷不大瞧得清对方的脸,哆哆嗦嗦爬起来,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这话问得够蠢,像你这样的美人儿,你说,我们劫了你来,要做什么?” 丘娉婷两‘腿’发软,竭力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你们,你们可别‘乱’来!别‘逼’我跳湖!” “哈哈,丘家‘女’果然奇葩,跳吧,跳啊,跳下去,我们再把你捞上来,啧啧,水美人似乎更好看一些?” 丘娉婷紧抱双臂:“我,我有钱,你们把我放了,我给你们钱,给你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少废话!我家主人留了话,你这颗雁栖湖的明珠,他摘定了,半年以后,我家主人会到丘家下聘,在这半年里,还请你这颗明珠掩一掩光芒,休得再闪别人的眼。” 舱外转进来一个‘女’子,声音嘶哑,口中说着话,右手从左臂上拔下一把短刀,放在‘唇’边吹了吹。 丘娉婷不觉‘挺’‘挺’腰,原来又是个喜欢她,想娶她的,嘁,以为吓唬她,就能让她嫁了? ‘女’子扬起手,刀锋所到之处,青丝飞扬,片刻,丘娉婷头上的三千青丝全堆到脚底下。这么一来,丘娉婷大哭,哭成‘乱’颤的‘花’枝,这满头的头发,岂是半年能够长得好的,呜呜,救命! 站在船头的男子突然低头进舱,伸手在丘娉婷腰里一‘摸’,丘娉婷吓得不敢哭了,生怕对方来扯自己的衣服,这些贱民,也敢沾她的身,该死! 啪!一鞭子‘抽’了过来。 丘娉婷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鞭子,痛极大叫:“贱民!敢打我!” “打你了,又怎样呢?你不是很喜欢鞭子吗,你不是经常用这根鞭子‘抽’人吗,你是不是爱极了鞭子‘抽’在人身上的那种声音?今天你也尝到了鞭子的厉害,你也知道鞭子‘抽’在人身上有多痛,还想再尝鞭子的味道吗?” ‘女’子作势拦男子,并不用力,道:“丘家的明珠,还记得你用鞭子‘抽’我家主人,说,嫁‘鸡’嫁狗也不嫁我家主人吗,我家主人岂是你能羞辱的,回去以后,多多地准备你的嫁妆,安安分分地等着做新娘。再‘弄’出什么事来,可就不好说了,明珠虽然珍贵,得不到,总可以毁掉。” 乌篷船靠岸,丘娉婷眼瞅着对方上岸,三闪两闪,消失在人群中,对着一舱的落发,对着舱外来来往往的人们,想哭,哭不出来,想喊,不敢喊,瘪着嘴,伸手‘摸’自己的头,光滑得像剥了壳的蛋。 ********** 入夜,无星无月,树影沉沉,草丛里虫鸣啁啾,远处不时传来嘈嘈人声。 石屋里闷热不堪,穆雪坐在‘门’前的榆树下,看着丁四宝捻羊‘毛’。 丘碧珠点燃一个小火堆,把破了一角的汤罐挂在架子上,在火苗上覆几枝驱虫草,拿一把大扇子扇来扇去,声音带着笑:“城主又怒了,听说夫人在三清观上香,遇到刺客了,丫环仆‘妇’全被放倒,吓坏了三清观的道士。” 丁四宝不大相信:“在雁栖城这个地方,还有人敢惹丘家?”
丘碧珠看一眼穆雪,道:“丘家开始倒霉了呗。我听前头的人说,又是小翁主惹的祸事,人家好端端上‘门’来求亲,小翁主不乐意便不乐意,拿鞭子‘抽’人家,把人家赶出‘门’,这回好了,那大胡王是好惹的吗,听说是他的手下不服主人挨了打,把小翁主劫了,夫人不过受了池鱼之殃。” 丁四宝:“我倒是听说,大胡王父子丢不起人,早在丘家去鸾城前,就回家去了,再说,大小胡王都来丘家求过亲的,求亲的人多了,怎么就说是已经走了的大胡王呢?” 丘碧珠:“大胡王父子是走了,可他们在雁栖城有生意,不差钱的,还能缺了人为他们做事?劫小翁主的人,弃了一条船,船上的帘子垫子,抖抖能抖出盐末来,盐呢,这下手的人,不是大胡王就是小胡王,而大胡王的儿子,那个叫胡恩的小伙儿,可挨了小翁主好几鞭子。” 穆雪敛神静气,手指虚拈,默默吞吐内息。 那日被蛇缠住吐血不止,之后不久脸上的浮肿便消了,丘娉婷的狠辣‘阴’差阳错使她吐出毒血,竟缓解了中毒症状,哑了的嗓子也能发出几个短促的音符。 丁四宝捻着羊‘毛’:“丘家还能怕了大胡王?” 丘碧珠笑:“怕倒不怕的,惹急了人家,还是会有麻烦的。大胡王的地盘儿与雁栖城管辖的外围毗邻,有小胡王家地盘儿的三四个大,真和丘家顶起仗来,单一个雁栖城,未必顶得住。话说回来,用丘家‘女’换钱换势,城主做了也不是一两次。” 丁四宝不以为然:“那小翁主满心要嫁姐夫,城主和夫人最是拿她没办法的。” 丘碧珠笑得欢快:“她想嫁便能嫁么,还得看人家要不要,我在北宫五六年,瞧得清楚,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男人看不上美‘色’,那也是长安宫里的那位云王。” “拉倒吧,”丁四宝嗤之以鼻,“就你说的,能把枕边的人‘射’成刺猬,能把自个儿爹‘射’成刺猬,还算是人吗?这男人呢,能把美人看成白菜的,都是在得手厌倦以后,得不到的时候,总是千方百计,死缠烂打,讨人欢心,一旦得逞了,甩人就像甩鼻涕,扔人就像扔抹布,浑不记得费过多少心,用过多少力。这算是好的,还有那连亲生孩子都不顾的,孩子从小到大遭死了罪,倒不如当初不生,一碗‘药’汤喝下去,多大的‘rou’团也化成血水。” 穆雪呆了呆,下意识抚住小腹。 丘碧珠偷偷看穆雪,见她一动不动,讪讪地,拎起汤罐,倒出一碗羹,端给穆雪,在穆雪的示意下,又倒了两碗,递一碗给丁四宝。 丁四宝吸吸鼻子,啧啧嘴,摇摇头,谁能想到一个破陶罐里能煮银耳莲子羹呢,阿碧带了个什么人到丘家? ——————————。 Ps:努力存稿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