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懒懒的对马佳氏道：“嫣然meimei，昨儿你殿里个小丫头到我坤宁宫玩儿，我见其可爱就多留了她一会。没想这小丫头手艺如此了得，将本宫的头发梳的服服帖帖！说来惭愧，本宫一宫的丫头都抵不过她！我也实来喜欢，不知道meimei肯不肯割爱将这丫头送与我啊？”。我亲口要了这丫头，我不信马佳氏敢当面驳回！ “不知娘娘说的是我宫里的哪位？”。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使了个眼色给冬香，冬香就进内室把那丫头带了出来。 “是你！”，马佳氏看了这丫头以后脸色明显变了。估计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发作。小丫头又是瑟瑟发抖不敢言，只跪在地下等着她发话。“既然娘娘喜欢，臣妾就做个顺水人情！就是怕这丫头是从宫外带来的不懂规矩，白白惹娘娘不高兴！要不臣妾带她回去教导几天，再给您送来？”。 再给我送来，这人还有这么鲜活么？我凌厉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meimei是觉得本宫管教不好一个丫头么？”。她听后忙跪下道：“不敢！娘娘既如此说，也是这丫头的造化！就将她交给您了！”。 那丫头听后给那马佳氏磕了几个头，就被冬香待下去了。我见目的已达到，也就开始与她们闲谈起来。 “主子，不去查查那丫头的身世背景么？”，冬香帮我揉着肩说道。“查？我可曾查过你们的背景？不必了吧！”。冬香笑了笑道：“你这么个聪明的人，怎么就有时犯糊涂呢？您当真以为我们这些来伺候你的人就是内务府随随便便拨过来的？您知道内务府大臣是中堂，中堂大人岂会要身份不明的人在您身边？除了我，琴、棋、书、画以及小桂子和小禄子皆是中堂大人安排的啊！皇上和太皇太后也是默许了的，要不您这性子，只怕早就被歹人害死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连我的来路，只怕中堂大人都去查过了！”。 还有这样的事？原来整个坤宁宫都是自己人啊！难怪他们对我都是那般忠心耿耿，原来这都是爷爷安排的啊！我的心暖暖的，被爷爷保护的感觉真好！这小丫头，我真该去查下么？ “冬香，你将她带进来！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至于她的身世，你着手去做吧！我相信你！”。冬香点点头，就下去了！冬香的话又何尝不对，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我怎么接二连三中招？ 看着换过衣服的小丫头，我才觉得这丫头其实挺水灵的。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鸢儿，奴婢叫鸢儿！”。鸢儿啊！名字倒是不错，看来应该是她本来的名字！“好，以后你就跟着知琴！不必参与轮流守夜！就先让你和知画一起伺候王嬷嬷吧！”。那丫头点点头，就下去了！ “小姐，梁公公来了！说有要事跟您汇报！”。梁九功来了啊，我嘱咐馨儿将梁九功带到书房去，然后也起身前往。 冬香和馨儿守在门口，梁九功见只剩我二人，才急急说道：“主子！两条线索都断了！”。我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梁九功走后，我呆坐在书房久久不愿离去。看来，我是小觑了对手啊！我以为我只要不打草惊蛇，那线索就不会断。先前子轩去查珊儿的事，发现那药材是从一家药铺供给的。然后就顺藤摸瓜查出了个小太监，这小太监只是个杂事房的扫地太监，无亲无故。为了引出他背后的真正主儿，都没碰他。哪想这小太监居然在昨儿晚上落水死了！这件事的线索因为这小太监的死，就断了！ 另一个就是当天往我宫里送膳食的小太监，这次更夸张。不知那人为何选择在昨天将这小太监弄得人间蒸发，连尸身都找不到。同样，这小太监亦是无亲无故。 这两件事会是一人所为么？判官自这两件事发生后，都没细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淡定！我是私下托梁九功去给我查这御膳房的小太监的，因为爷爷和子轩那里都没动静，我有些着急。梁九功是总管太监，行走起来自是比我方便。不想，这线索还是断了！ “主子，怎么了？”，冬香掌灯进来问道。我详细的把梁九功所说一一说与她听，她沉思了一会道：“主子，兴许我们坏了皇上和中堂大人的事了！”。我一听，忙道：“怎么说？”。 “主子，宫里人都不知你为何禁足！只知荨薇主子到你这来就小产了，都以为是你下了药。所以宫中都传言，荨薇主子是中毒小产。看来，皇上并没有将您也中毒的消息传出去。我猜想皇上这般做的原因也是想说让那人以为自己没得手，若果真真心要至您于死地，必会再寻机会的！哪知您暗地派了梁公公去查，宫里些有眼色的人都清楚，梁公公是您的人！恐怕就是这才断了线索啊！”。 冬香的话是说得通，那前一条线索呢？怎么就那么离奇的两个人同一天，一个死亡，一个失踪？这两件事是一人所为吧？要不怎么所有线索会在一天中全部断掉？判官封锁了我中毒的消息啊？难怪皇祖母、雪卉她们都不知，只是为我禁足而忧心！原来如此！我又破坏了判官的计策了么？ 头痛欲裂！难道想抓出幕后真凶，给我、珊儿以及荨薇一个公道，就那么难么？冬香又安慰了我一番，说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对这事也没了方向。 夜，静得让人害怕！判官是又不会来了，我不敢问冬香他去了哪里！独自坐在窗前，我突然想起一首词来，就信口念出： 谁伴明窗独坐，我共影儿俩个。 灯尽欲眠时，影也把人抛躲。 无那，无那， 好个栖惶的我 想起还珠格格里，那悲凉的女人正读着这词的时候，她心爱的男人就出现了。此刻我心爱的男人会出现么？我回过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就忍不住笑了。也罢，还是睡了吧！线索断了，只能从新来过了！我，不会放弃的！ 这天，纳喇氏生日。我要鸢儿帮我梳了头，便带着冬香和她去赴宴。冬香说，带着鸢儿，以防不测，也可测试这丫头的心。我听后，也觉得可以，反正现在线索也断了，另辟蹊径未必不是件好事。 纳喇氏倒也低调，宴会设的不奢华但也不寒碜。我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许宫妃都到了。 “皇后娘娘吉祥！”，纳喇氏今日一身红色宫装，喜庆得很。我扶起她道：“今儿jiejie生日，不必多礼！梁九功给你办的这晚宴可合你意？”。她一把替过鸢儿，亲自扶着我道：“娘娘安排的人，还有得假？我只说了自己大概的想法，他就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多谢娘娘了！”。 她扶着我，我还真真不习惯！我不太喜欢纳喇氏这人，虽自珊儿有孕后，她老实谦恭，可我总就觉得她是极有心计的一个人。所以我来之前，早早的就服了一颗子轩的百毒散。太医告诉我，此药服下两个时辰内，是不会遭毒药侵扰的。我一直在想，子轩的师傅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配出这么神奇的药！ “jiejie，今日你寿辰，芷兰也没别的东西好送你。前儿得了一副琉璃镯子，芷兰觉得倒新鲜，就送给jiejie做寿辰礼物了。jiejie莫嫌弃就是！”。我话说完，鸢儿就将礼盒送上，纳喇氏身旁的宫女接过后，纳喇氏又拉着我道：“你能来就是赏我脸子了！还送什么东西呢？”。说完瞅着鸢儿看了会道：“这就是meimei寻那马佳氏要来的丫头？”。我点点头笑着回应。叫我meimei，叫到马佳氏却是那样，难道她也与马佳氏不合？还是说她有意讨好我，和我套近乎？ 又有别的宫妃来了，她才福礼告辞，去招待别的人了。我也乐得轻松，由她去了。“主子，你不可离这纳喇氏近了！”，鸢儿在我耳畔小声道。我有些错愕的看着这小丫头，只见她眸子清澈，又认真道：“主子，鸢儿的爷爷是个郎中，我自小也是熟知药材的！只是爷爷去世后，家道中落才会卖去小姐家为婢！这纳喇氏身上有一股药味，主子您可能闻不出来，但我闻得出来！虽说不能确定是什么，但主子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与冬香相对看了一眼，彼此都了然于心。冬香道：“放心吧！主子自有思量！先记你一功！”。小丫头开心的答道：“跟着主子这么好的人，鸢儿自当尽力！”。看来，我是小瞧了这丫头啊！回去坤宁宫后，看来要找她聊聊才是！ 判官扶着皇祖母，雪卉扶着皇额娘的出现，宴席才真正的开始。帝后的位置总在一起，我不禁还是有些尴尬的。判官倒是泰然自若，径自喝着酒。看来，是冬香多想了吧？判官压根就没查这件事吧？ “皇后，你真真是厉害啊！让朕的努力毁于一旦啊！看来还是不该解你的禁足啊！或者说，禁足都不行，要阻止你与外界的一切交流啊！”，判官在我耳畔懒懒的说道。任谁看都以为我们在悄悄说情话，我不好意思的说：“皇上恕罪！臣妾愚钝！不知您的悉心部署，您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看来冬香猜对了啊，只是我哪里知道，谁要他不早点说！ “皇帝，与皇后两人在说些什么悄悄话？说来哀家听听，让哀家也和你们一起乐乐？”。皇祖母笑着看着我们两人，我知道，老太太一定以为我和判官恩爱着呢！判官举起酒杯，对着皇祖母道：“孙儿只是想起皇后寿辰的时候，唱过一首歌，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所以在与皇后商议，是否趁着雨筠寿辰，再高歌一曲，为皇祖母还有皇额娘添乐！”。 该死的！判官是故意的么？眼下我又不能发作，只能不出声。皇祖母听后倒是乐了，道：“兰儿丫头的歌唱的是好！还是哀家在宫里没听过的！今儿不知要唱个什么？”。纳喇氏见皇祖母这么说，也忙插嘴道：“要是皇后娘娘肯给雨筠面子唱一曲，雨筠这寿辰就没白过了！娘娘上次一曲，现在想起都令人回味呢！”。 这下真是不唱不行了，我思索了一番，对皇祖母和纳喇氏说道：“芷兰只是闲来无事乱唱成调，这次就为了博皇祖母一笑以及纳喇jiejie寿辰再次献丑了！”，说罢，瞪了一眼身旁的判官，缓缓唱到： 你身上专属的陌生味道 是我确认你存在的目标 不用来回张望来知道 竟是我们相隔着一个街角 这么久了,我还是可以感到感觉 你到底对我多重要 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 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 你和我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你和我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 因为我有的我自己知道 只要你的肩膀永远让我靠 这首歌唱完，自己的眼睛不觉就湿了。身旁的男人我好不容易幽魂游荡才遇到，他每次的温柔我都难以忘怀，只是这幸福短暂的如流星，怎么也抓不到。 照例是满席掌声，我也不去再管这掌声里真假几分，径自斟起酒喝起来。冬香在我耳边劝我少饮些，我不理会，一杯接一杯喝着。心里烦闷，两件事乌云密布一点也没了线索，判官也还是远远不可及。 宴席上大家都在畅饮，也许这些平常机关算尽的女子，也是累极了，想找个方式抒怀吧？她们也都殷勤的敬酒与我，我也来者不拒，一一接应着。宴席进行到一半时，荨薇出人意料的出现了。她还是那么美，徐徐给皇祖母、皇额娘、判官行过礼后，她也恭恭敬敬的给我福了个礼。早有宫女在我身旁又给她安置了个位置，她落落大方的在我身旁坐下，端起酒杯对纳喇氏道：“今儿荨薇来晚了，饮此酒给jiejie赔罪！”。说罢，举杯一饮而尽。纳喇氏自是一阵客套话，和荨薇一起共饮了一杯。 “芷兰，可是饮多了？”，荨薇靠过来，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摇摇头，有些难过的对她说：“荨薇，雪卉在皇额娘那坐着，珊儿病还未康复，幸而你来了！我们一起多饮些酒！”。荨薇轻柔的夺下我的酒杯，柔声道：“傻兰儿，不可再饮了！再饮就醉了，可是想在这些蹄子们面前丢丑？”。她好温柔！她转而对冬香道：“去给你家主子拿杯醒酒茶来，找个妥帖的人去办，梁九功在下面！”。 荨薇真真是个剔透的人儿啊！怕有人害我，还特意嘱咐冬香要梁九功去办。“爱妃何以来了？为何不在惜云殿休息？”，判官语调不定的冷不丁丢出这样一些话。不知是不是饮多了，我见荨薇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她淡淡道：“皇上放心！臣妾已然康复！许久不见兰儿，想来看看她！”。判官不再多言，和嫔妃们对饮去了。 荨薇挽着我，喃喃说：“兰儿，珊儿可还好？”。我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道：“不好！荨薇，都是我不好！害了你和珊儿！”。她突然就笑了，细心的替我将额前的碎发整理好道：“傻丫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都不能怪你，万般皆是命！”。 荨薇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让我看不透。我总觉得她似看透命运，屈服于命运一般。可是，饶是这样，我还是羡慕她！她拥有了我最心爱的人完整的爱情，我可望不可即的东西。我知道自己醉了，趁着自己还清醒，我拉着荨薇的手喃喃道：“荨薇，我羡慕你！纵使你此时有千般委屈，你还有爱你的男人在身边！我只是个坐着皇后的高贵位置，被所有人视为眼中钉的可怜人！”。说完这话，我就往荨薇怀里一倒，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头痛得快要死掉。只见鸢儿和馨儿趴在我的床边，看着两张小脸蛋，我不忍心吵醒她们。无奈此时口渴的厉害，正不知怎样才好时，鸢儿睁开朦胧的睡眼道：“主子，你醒了！可是渴了？”。我点点头，那丫头就屁颠屁颠的去给我倒水了。这下好了，馨儿也跟着醒了，她睁眼看我醒了，咧嘴一笑说道：“小姐可醒了？昨儿小姐是被皇上抱回来的哦！皇上一直在贵妃塌上看书守着您，小歇了会才去早朝的！”。 判官守了我一夜？怎么可能？喝过鸢儿递来的水，坤宁宫里就为我起床忙和起来。“主子，今儿给您梳得头可满意？”，望着镜子里云鬓高梳的自己，不由得有那么一瞬的失神。自古女为悦己者容，我这般的样子，判官可曾仔细看过？我扯了扯嘴角，对鸢儿说道：“鸢儿，你梳得很漂亮！但往后不必给我梳这么复杂的发式，只要简单用簪子将我头发挽起即可！我喜欢简单！”。鸢儿点点头，将刚梳好的头发小心翼翼的一一解好，又细细梳好，用我常用的凤簪将头发高高挽起。我满意的对她笑笑，将身边的人都屏退了，独独留了她下来。 我将她拉至桌边坐好，道：“昨日听你说你知晓药材，我这就刚好缺这么个人儿！你以后就和冬香一起暂管坤宁宫的膳食，等你做好了，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可好？”。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在我面前笔直的跪下道：“娘娘宅心仁厚，鸢儿跟了您已是今生福分！愿为您解忧！您的命令，不敢不从！定都是竭尽所能完成！”。我满意的点点头，就让她下去了！ 我必需好好看清这个鸢儿，我才放心将她安置在珊儿身边！既然她是个懂药材的人，那珊儿那我就放心了！ 突然，我的余光瞥到贵妃塌上的一本书，我拿起一看，上面不正是那夜我吟的如梦令么？昨儿照馨儿的说法，是判官在这没错了。只是为何他看的偏偏是我那夜吟的那首？巧合么？ “主子，刚小福子过来说，今晚皇上翻了您的牌子！要您准备好迎接圣驾！”，冬香开心的对我说道。判官，是怎么了？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我按例侍寝的日子也被取消了。这些天禁足取消，也没再提按例侍寝的事。我那时想他肯定是觉得我害得他失去皇嗣、害得他爱妃中毒，不待见我，又不能废除我，就只让我在坤宁宫呆着。此刻，他居然来坤宁宫召我侍寝，又为何呢？ 判官并未过来用晚膳，我独自吃完晚膳后，沐浴好回到内室。心里一片凄凉，他怕是不会来了吧？怕是一时兴起，才说要来，但一想起诸多事情，又止步了吧？我有些嘲笑自己，前些时日我才暗自笑马佳氏她们攀求判官的身体，此刻等待他来临幸的我，不也一样么？我还真是这世上最好笑的皇后！ 躺在贵妃塌上，拿起判官看过的那本书，细细默默的又读了那词好几遍，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遇到什么事，我都能泰然自若，没想到就栽倒在判官手里了！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我都这么的脆弱。如何是好？ “皇后看书也能流泪？”，恍惚间朦胧的一个熟悉身影向我走来。我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向他行礼。他一手扶起我，拥我入怀道：“处理点事情来晚了，皇后怎么就哭了？”。 一时，所有的心酸甜蜜痛楚都涌上心头，我圈紧他的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身上陌生的熟悉味道让我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我如一瘾君子般贪婪的吸收着他身上的味道，不愿离开。 “皇后，是因为朕，你才这般难过的么？”，判官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喃喃的问道。我的心为这句话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我抬头对上他的眼，做了一件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我踮起脚，将唇印上他的唇。他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回应起我来。 神啊！希望你将幸福永远保留在这一刻，不要让它这么容易溜走，好么？ 坤宁宫内室春光无限，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