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旅行（1）
塞弗拉宽阔的城门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充满兴奋地谈笑着，无比喧闹。 艾迪塔坐在平板马车上，像是一个真正的农妇一样穿着粗布裙子，身边堆放着各种蔬菜，看起来和那些要进入塞弗拉出售农作物的农人极为相似。 “骑士先生，有很多人在前面吗？”艾迪塔问到。 凯斯汀安抚了一下有些焦躁的马匹，点头说：“是的。” “我们还要等很久吗？”艾迪塔感到同样的焦躁，被这样炎热的阳光灼烤着，并不是她愿意的事情。 “如果你愿意放弃这一车蔬菜，或许我们能快一些进入塞弗拉。”凯斯汀劝说着，他看到有士兵打开了城门旁边的小门，开始把一些徒步的旅行者放了进去。 艾迪塔惊叫道：“噢，不，你别想！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的蔬菜的，你知道，这完全可以把我们这一路上的旅费赚回来。” “前提是，你能肯定塞弗拉的物价确实像二十七年前一样高昂，这样你从农夫手中高价购买来的蔬菜才不会让你亏本。”凯斯汀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蔬菜新鲜得仿佛像是刚刚才被从土地中收获起来一样。他不知道有哪一个想进入塞弗拉贩卖蔬菜的农夫会这样奢侈，会在一路上用魔法来保持蔬菜的新鲜。 “对于塞弗拉，我有二十七年的空白，这是谁造成的？”艾迪塔挑衅地问到。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凯斯汀对于这个少女总是有着足够的耐心，他觉得这很有趣，二十七年前的少女更像是一个油滑老练的成年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却变得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不过得说，他挺喜欢她这样的。 凯斯汀想了一下，补充道：“如果可以，我现在也依然不情愿让你出门旅行。因为你的眼睛还没有痊愈。” 艾迪塔摆了摆手，嗤笑道：“噢，算了吧，亲爱的骑士先生。不要去奢望我们无法确定的结果，天知道它们到底会不会痊愈，我不愿意一直被困住。即使无法看见，我依然可以感受周围，享受生活，不是吗？” 凯斯汀轻笑了一声。队伍开始移动了，他牵起马匹的缰绳，拉着平板马车随着队伍一起缓缓地前进。 “先生，请问你们是要到塞弗拉贩卖蔬菜吗？”大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有些疑惑地看着马车。对于一般贩卖农作物的农夫来说，这个时间进入城市有些太晚了。 凯斯汀刚想说话，就听到艾迪塔说道：“噢，不！卫兵先生？你误会了，这并不是用来贩卖的，而是我们在塞弗拉的食物。你看我们是如此的穷苦，我们负担不起塞弗拉昂贵的食宿费用，但是为了参加庆典，我们只能带上我们的土地上生长出的农作物来作为这段时间的食物。” “但是……”卫兵皱起眉头，他有些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年轻的农妇的话了。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像他们这样自带食物，但并没有人像他们一样能够带上整整一马车的新鲜蔬菜。 “噢，善良的卫兵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这对穷苦的夫妇。你瞧，我的眼睛已经瞎了，虽然我无法看见，但是我仍然想要感受一下庆典的喧闹。我的丈夫要照顾我，没有办法去做工，我们没有多余的钱。”艾迪塔的声音中充满了凄楚和乞求。 “好了，小伙子，让他们进去吧。”站在旁边的卫兵队长叹了口气。 “感谢您的仁慈，善良的先生。”艾迪塔诚恳地说到。 凯斯汀对着卫兵队长点点头，表示了谢意，牵起了马匹，拉着马车进入了城门。 年轻的卫兵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些疑惑：“长官，他们……” 卫兵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还差得远呢！除了衣服和那一车的蔬菜之外，他们没有一点像农夫的地方。” “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进入塞弗拉，这似乎不太好。”年轻的卫兵担心地说。 卫兵队长笑得诡秘：“那已经不是我们的工作了，已经有稽查队的人去照看他们了。” ****** 艾迪塔高兴地说：“瞧，我们又省下了一些钱，虽然税钱只是几个小银币，但积累起来也会是许多钱。”说着说着，她突然皱起眉头：“其实，我开始有些担心这个帝国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做，我想塞弗拉的税收会减少许多。” “所以你应该自我反省一下。”凯斯汀觉得有些无奈。 “噢，不，很抱歉，我的思想总是不受我的控制。往往是在做出事情之后，我的大脑才会意识到这些，而当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它又会选择短暂的遗忘。你瞧，它是多么的令人烦恼。”艾迪塔满是虚伪地耸了耸肩膀。 凯斯汀对于少女的狡辩已经免疫了，他干脆地跳过了这些，问道：“你刚刚提到了庆典？我不记得以前的这个日子里有任何的庆典活动。” 艾迪塔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我的骑士先生，你到底在专注着什么？周围的人一直在谈论那个，这是那场战争结束的庆典，每年都会有一次。而我们刚好赶上了今年的庆典。” “你想去参加庆典？”凯斯汀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而且少女的眼睛很容易让她陷入无助的境地，过于人多的场所，并不适合她。 艾迪塔想了一下，摇摇头叹了口气：“很遗憾，我看不见。庆典的精华就在于那些可见的喧闹和人们脸上的兴奋。” 听到她这样说，凯斯汀微微放心了一些，点头说：“我们先去安顿下来，我希望旅者之家还在它原来的地方。” “不！”艾迪塔连忙阻止道：“我们先去集市把这些蔬菜卖掉，否则带着它们一起去住旅店会很麻烦。” “你的戒指呢？”凯斯汀问到。 “它太显眼了，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是恐怕依然会有人凭借它来认出我们，所以我把它收起来了。”艾迪塔从衣服里面拉出了一条项链，她的那枚戒指被挂在了项链上面。 虽然无法视物，但她依然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说：“你不要想让我把这些蔬菜装到戒指中去，我们要装作真正的农夫和农妇，你难道忘记了吗？”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骑士先生，你似乎有些过于严肃了。你忘记了我们这一次旅行的原因了吗？” 凯斯汀愣了一下，失笑地摇头：“好吧。”少女说的对，他确实弄混了一些东西。他已经不再是效忠于特里威廉家族的皇家骑士了，他们这一次回到塞弗拉不是因为任何任务，也没有任何特殊原因，他们只是在进行一次单纯的旅行，而这样的一次旅行应该充满了快乐和放松，并不需要任何的严肃。 因为庆典的原因，塞弗拉商业区中的集市格外热闹。凯斯汀交给了巡逻官几枚小银币，临时租下了集市的一个小角落。过多的人让拉车的马匹有些惊惧，在艾迪塔无奈施放了一小部分龙威的情况下，它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开始怀念我的爱丽丝了，她是多么的温驯和善解人意。”艾迪塔坐在马车边缘，晃荡着两条腿，有些落寞地说。 凯斯汀沉默了一下，说：“马很难活得那么长久。” “噢，天哪。”艾迪塔夸张地叹了口气：“骑士先生，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在感叹和怀念我的朋友，请不要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么刻薄的话，虽然那是事实，但那也太令人伤心了。” “我很抱歉。” “很遗憾，我不能接受的你道歉。” “为什么？”凯斯汀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知道原因的。”艾迪塔顽皮地耸了耸肩膀。 凯斯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妥协道：“好吧。”他尽可能地凑到艾迪塔的耳边，带着极大的尴尬小声说：“我很抱歉，亲爱的。” “这听起来有些勉强。”艾迪塔挑了挑眉毛。 “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凯斯汀不满地看着这个顽皮的少女。 虽然无法看见，但是艾迪塔依然能够在心中描绘出此时骑士先生的样子，紧皱的眉头被用来掩饰心中的尴尬和害羞。她嘿嘿笑了两声，故作遗憾地说：“如果你能够经常练习的话，我想现在你会自在许多。你知道，我喜欢听那个。” 凯斯汀决定暂时忽略这个因为无聊而在寻找乐趣的少女，新鲜的蔬菜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已经有人凑过来询问价钱了。 艾迪塔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骑士先生笨拙地贩卖着蔬菜，她敢打赌，这是这个男人这一生中第一次卖东西。她在心里面描绘出了骑士先生尴尬的神情和微微泛红的英俊脸庞，她开始遗憾自己的眼睛没能够及时痊愈，因为她想亲眼看看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 他们带来的蔬菜并不多，不过就像艾迪塔所想的那样，他们利用这些蔬菜赚了小小的一笔钱，如果他们不要求太奢华的生活的话，这笔钱足够应付他们在塞弗拉这几天的食宿了。 “现在我们可以去旅者之家住宿了吗？”凯斯汀打扫了一下马车上的菜叶和泥土。 “在那之前，我想吃集市尽头那家甜品店的水果派。”艾迪塔有些任性地要求到。 凯斯汀拉起缰绳，无奈地说：“那么你可以祈祷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那家店还在那里。” 拥挤的集市让简陋的马车难以前进，凯斯汀只能把艾迪塔和马车安顿在道路边缘的树荫下面。“我希望当我带着水果派回来的时候，你和这辆马车还依然待在这里。”凯斯汀谨慎地叮嘱到。这个少女被困了很多年，根据凯斯汀对她的了解，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他很难相信她会乖乖地等待他回来。 “我向阿贝拉德发誓，我会留在这里等你的，除非发生了某些事情。”艾迪塔乖巧地说。 “我对于你的誓言和你的诚意表示怀疑。”凯斯汀叹了口气，摇着头挤进了人群。 艾迪塔轻笑了一声，其实她是认真的，至少她还明白，现在的自己并不适合单独行动，那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