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魔尊现世（中）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众神归位，而龙族始祖烛龙，却于万年前黄帝灭蚩尤时就有充当坐骑供其驱遣的先例。虽然后世封神时，因烛龙助黄帝有功，赐其骸骨葬于九重天“祖龙湖”，擢升其子孙中资质优异者，录入最低等第三十六重天仙籍。四海龙王更是非神龙不可担任，但龙族终究是兽类，哪怕是神兽，纵在仙界也低人一等，除了少数神龙和若干天赋出众可化形的龙外，其他的同类要么沦为仙家的坐骑——如适才东华帝君的翼龙；要么就成为江河湖海里的游弋者，为了谋求一方立足之地，四处争抢地盘，胜了自可逍遥一时，若败了或是落入海龙王水军包围，那是等着被送入“屠龙坑”的下场；甚至在狭小的井中、清浅的潭水中也有普通龙、蛟的踪迹——这是一个群体的悲哀！

    他离昊天也不能幸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生来就是一只睚眦，天资聪颖且又勤学不辍，深得父王——南海龙王离敖钦的器重，故在时年六千岁时，被父王带上天庭，进入祖龙湖，举行龙族最隆重的成年礼。后于灵霄宝殿上面见玉皇大帝，因“仪容轩朗、器宇不凡”（玉帝原话，可见其是“外貌协会”的骨灰级成员）被御笔钦点为“斗战神龙”，归属巡天神将统帅二郎显圣真君麾下。除履行南海太子巡海、降雨之职外，还肩负随时听从二郎真君召唤，担任除魔卫道的阵前先锋。若不是杨戬爱其才，哪吒敬佩其为人，三人尚算得是莫逆之交，其余诸位上仙是不屑于与他离昊天有所交集的。

    只听东华帝君清雅温和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青羽，青风，祭出‘镇魔宝鉴’，左右随同护法！”

    那名唤青羽、青风的金童玉女，齐齐答应了一声，金童青风便从腰间解下一只五彩丝线织成的锦囊，拿出一面巴掌大小，有着长手柄的银棱镜来。往空中一抛，喝了一声：“长——”那银镜便镜面朝上生生顿在半空，迅即延展，镜面放大成四平方米，手柄朝前，如同一个方向舵，稳稳地浮在半空。东华帝君先一步蹑空登上镜面，杨戬、哪吒随后，等到金童玉女上去了，离昊天才一掀前襟足尖发力，轻轻的落在最后银镜椭圆的拐角处。杨戬余光瞥到离昊天恭谨守礼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也黯然了一下！粗神经的哪吒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一上来就低头，很快就发现这银镜里居然映出一干魔众的影像，应是在一个洞xue里，那些魔众正一人攫住个小妖，大快朵颐，场面十分血腥！立刻了然：这银镜里照出的正是燃情洞内景象。好生佩服东华帝君的手段，居然炼制了这样趁手的法器出来。左右挪动着身子，变换姿势，好更仔细的看清脚下的镜像。镜面上重力分布不均匀，哪吒这么一乱动，那银镜歪了歪，一旁名唤青羽的玉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幼稚！”哪吒金刚怒目，哼哼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抱着双臂站到杨戬左侧，做出对青羽不屑一顾的模样。

    金童青风仍然面无表情，越众上前，双足一前一后踏上银镜手柄，右手拟了个剑指，凌空虚画，念了个“御风诀”朝前一指，道了声：“去！”银镜浑身一震，带着众人呼的一下子翱翔于丛林之上。

    一路之上，花草树木纷纷倒伏，因为被杨戬三人杀怕了，却不敢去法力高深的魔众聚集的燃情洞里避难（魔界中一个最大的特色便是无法无天，无亲无我，任意杀戮，弱rou强食，纵情声色。讲究的就是个随心所欲。）怕被大的魔兽和魔人吃掉，只好藏匿在燃情洞不远的林木深处。“镇魔宝鉴”快速的飞行过程中，感知到暗黑魔众的气息，顿时银镜白光一炽，如大型聚光灯般将数不清的法力低微的小魔兽和小魔人罩住，那群魔兽和小魔人疼的厉叫不已，青绿或漆黑的皮肤上丝丝缕缕冒出焦臭的白烟，抱头鼠窜，或互相践踏成rou泥的，或疼痛欲狂，撕咬同类的，往日清净怡人、风景秀丽的修真神仙府真正成了阿修罗地狱！

    玉女青羽看得有些作呕，身子摇晃了一下，站在最后面的离昊天见状，隔空袍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劲道恰到好处的托了她一把。青羽心中一暖，回头来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离昊天微微颔首，真诚温暖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让青羽对他大生好感，也回了他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这一幕正好被侧首探身观看下面屠杀魔众的哪吒瞧见，鼻孔一哼：“虚伪！”青羽大怒，****起伏不定，忽然，眼珠子一转，借着“镇魔宝鉴”转弯时，惊呼一声站立不稳撞向前面的哪吒。

    哪吒一看有女子扑过来，顿时方寸大乱：搞什么？俺除了俺娘亲还没被其他的女子碰过呢！当即条件反射的朝旁边一跃，但他忘了此刻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飞驰的“镇魔宝鉴”上，顿时踏了个空，一失足从高空直直坠落，眼看就要落入撕咬发狂的魔众中。能让人将隔夜饭都呕吐出来的臭气和血腥味一冲，惊的哪吒汗毛一炸，凌空一个筋斗，迅速升高两丈，召出风火轮，蹑在足上，这才稳稳的悬在半空。望着算计得逞、格格娇笑的玉女青羽，哪吒气不打一处，将怒火全发泄在底下的魔众身上，双手合掌一错，自胸往上，潜运玄功，朝下面的魔众吐出三昧真火，只听呼的一声，秋天草木枯干，正是被火星子晃一晃就着的时候，何况是“不灭不息”能将妖魔烧得身形俱灭的三昧真火？立刻，下面成了一片火海，无数的魔众成了翻滚的火球，奔跑的火炬，但挣扎不了多久，立刻就缩成一团，冒出更高的火焰，尘归尘，土归土，做了来年花草树木的肥料。

    哪吒心情大好：“这样才爽了！”催动风火轮，迅速的朝“镇魔宝鉴”赶过去。

    东华帝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微微一笑，对青羽摇了摇头：“多向你两个师兄学学怎么清心养性！”青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看了看前面明明和自己年龄相仿却严肃老成的师兄青风，低声嘟囔道：“才不要呢，要我学他们，不如让我变作一棵树好了！”

    东华帝君愕然：“要你变树做甚？”

    这时哪吒正好赶上，听到这一句，得意的笑道：“她自己承认自己蠢笨如木呗！”青羽一低头，侧脸对着哪吒，确信只有哪吒能看见的时候，龇了龇银牙，五官挤作一团做了个鬼脸。随即扭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娴静雅致如仙子的完美表情。哪吒目睹这一变脸的过程，鸡皮疙瘩林立，搓了搓手臂，落在“镇魔宝鉴”的尾端和离昊天站在一起，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离昊天又往边缘挪了挪给哪吒让出一块空地来，仍然是那样玉树临风渊嵉岳峙的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哪吒暗奇：若是自己吃瘪，被杨戬笑笑，他定然要不依不饶的找回场子来；可对上离昊天的笑意，他却提不起怒气，真是咄咄怪事！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秋水潭中见到的小龙女。这两人这一点上倒还有共通之处，他不经意的想。

    “镇魔宝鉴”不愧是仙家上等宝物，未及半个时辰就已经将整个通天谷地毯式搜罗了一遍，所过之处群魔溃逃呼号不已，再加上杨戬，哪吒的三昧真火打扫战场，等到再转到燃情洞门前时，哪吒的乾坤袋和杨戬的须弥戒里已经搜集了数以千计的小魔核，质量且不说，数量却很是可观。从始至终，离昊天都是安静的站在“镇魔宝鉴”的末尾，并未出手：他早知哪吒杨戬二人好斗成性，又谁也不服谁，眼下，摆明了是暗地里较上了劲，开展屠魔比赛，他自然不会不识趣，也乐得清闲。

    东华帝君回头来看了看杀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的哪吒和嘴角噙着傲然的冷笑的杨戬，目光越过二人看向末端的离昊天，缓缓道：“离昊天，进入燃情洞后，你不必束手束脚，魔众为祸世间，凡修道之人尽诛之。若是顾虑太多，凡事求全，灵霄殿上，玉帝那里，你也不好交待！”

    离昊天心中凛然一惊，感激东华帝君的好心提醒，恭恭敬敬的叉手一礼：“昊天谨遵帝君教诲！”东华帝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回过头去，面向前方。杨戬暗叫惭愧，但一想适才所杀尽是不入流的小喽罗，真正的大BOSS在燃情洞内，也很快就释然了。

    前方就是燃情洞，往日威严肃穆的巨石门楣上杂草丛生，几乎遮掩了“燃情洞”三个箩筐大的篆体字。乳白中泛出淡青的，雕刻着繁复花枝盘绕的大理石闸门倒伏在地，上面污血斑斑，门洞大开，自门外一路向内，倒闭腐烂的魔众尸首与被挖取了元丹的现出原形的妖精尸体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