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籁之音（上）
她哽咽着用指腹轻轻地抚过他的眉眼，描绘着他依然英挺俊美的脸部轮廓，更加温柔的轻语道：“昊天哥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是五百年，还是天神灭世，我都会在你身边。若是囚在这里，便让我和你一起囚禁；若是魂飞魄散，便让我和你一起消失！这样……多好！”无声的眼泪滑落。玉漱恍如未觉，她小心翼翼的掬水清洗他额头上伤口，自顾说道：“昊天哥哥，你可不能赖账，二十年前你说了要来接我，陪我一辈子的！竟让我空等了二十年！如今我可找上门来了，你再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啦！”玉漱饮泣吞声，再也说不下去了，伏在缸沿上痛哭起来。 感觉到一只轻柔的大手迟疑的抚上垂在缸沿的手臂，玉漱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在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蕴含着柔情无限、怜惜无限、如星空涡旋般的幽深眼眸。纵然是身遭大难，纵然是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但那双眼睛，那双独属于三界护持乾坤泰定威慑四方斗战神龙的，凝聚日之阳刚月之柔情的眼睛，却依然如旧。在这样的眼睛的注视下，玉漱只觉得数日来的惊恐忧惧全部一扫而空。心境转为宁静安详，她痴痴的胶着着离昊天的眼睛，眷恋着这姗姗来迟的两情相悦。早就将一旁的杨戬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顾傻傻的笑着，傻傻的说着不知所云的话。 “昊天哥哥！” “嗯？” “你好帅哦！” “……”一阵轻笑。 “你是天下最帅的神龙了！咦，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呢？对了，是你的眼睛，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睛时就喜欢上你了！你喜不喜欢我呀？” “喜欢！玉漱，我是在梦里吗？”离昊天居然也被感染了她的傻气了。 杨戬觉得自己似乎多余了，他无奈的轻呼一口气，侧过身子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可那两人的絮絮叨叨仍然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那你摸摸我！不是做梦，对不对？要不我掐你一下，你看疼不疼！哎呀，不行，你身上都是伤，我怎么还想弄疼你？真是该打。” “玉漱！” “我在！” “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什么话？哪一句啊？我说了好多话，不记得了！” “……” “昊天哥哥，是不是很疼啊？你额头上出汗了！” “……” “要不，我唱歌给你听！你不去想它就不疼了！” “好！” “嗯……唱什么呢？对了，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我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 “呃……” 杨戬已经忍笑到眉脚抽搐了。可面上却仍要是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小龙女，这个想法很好！你如果有办法让他静下心来，再用龙珠辅助他疗伤，会事半功倍的。” 得到杨戬的肯定，小龙女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趴在缸沿上撑着脑袋想着唱什么好。不一会儿，小龙女眼睛一亮，欢喜得叫道：“有了！昊天哥哥！我给你唱之音萨拉布莱曼的《斯卡布罗集市》吧！” “斯卡部落集市？” “对啊，不过是用英语唱的！我很喜欢的，只是以前这曲子的音调太高我唱不上去，现在我是龙了，音域很广，应该可以唱出来了！”玉漱兴奋得一连串放鞭炮的说了出来，全然不觉这句话里她泄露了什么重要信息。离昊天仍然只是微笑点了点头，杨戬却是若有所思的审视的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直起腰身，清了清嗓子，用英文唱了出来。第一句才起，离昊天唇边的微笑消失了，幽深的眼眸更为专注的凝视着她，在这样涤荡魂灵的歌声里，他仿佛已经重获自由，与心爱的女孩一起携手飞上蓝天，尽情翱翔；一起回到大海，畅快遨游。听着听着，离昊天漾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这一笑却是那样如释重负，那样的美梦成真后的幸福与满足。仍然乏力的胳膊借着水的浮力移动到边沿，手掌触碰着玉漱垂下来的手背。玉漱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一双手将他的手捧在了掌心，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那里有令她沉醉的繁星点点，银河璀璨。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四周却是好一片沉寂。玉漱深蓝色的卷翘如纨扇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俏皮的问：“好不好听？不许说不好听！可是我专程为你一个人唱的！” 离昊天被她霸道却孩子气的话语逗笑，故意朝杨戬所站的方位努了努嘴：“我却不曾独享！” 玉漱回头乜斜了杨戬一眼，度量了好一会儿才大方的一摆手：“算了，下次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再唱给你听！” 听得离昊天更为开心，只觉她此时说出的这话竟是比这能疗伤的祖龙湖之水还要灵验，顿时，五脏六腑无不熨贴，奇经八脉无不舒畅。笑问道：“能把歌词的意思告诉我吗？” “好啊，歌词也很美呢，你听着啊： 问尔所之，是否如适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彼方淑女，凭君寄辞 伊人曾在，与我相知 嘱彼佳人，备我衣缁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勿用针剪，无隙无疵 伊人何在，慰我相思 彼山之阴，深林荒址 冬寻毡毯，老雀燕子 雪覆四野，高山迟滞 眠而不觉，寒笳清嘶 嘱彼佳人，营我家室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良田所修，大海之坻 伊人应在，任我相视 彼山之阴，叶疏苔蚀 涤彼孤冢，珠泪渐渍 昔我长剑，日日拂拭 寂而不觉，寒笳长嘶 嘱彼佳人，收我秋实 蕙兰芫荽，郁郁香芷 敛之集之，勿弃勿失 伊人犹在，唯我相誓 烽火印啸，浴血之师 将帅有令，勤王之事 争斗缘何，久忘其旨 痴而不觉，寒笳悲嘶” “可是男子为心爱的女子写的情歌？” “对！你喜不喜欢？” “我自是欢喜，可是该是我来唱给你听才合适啊！”离昊天难得也幽默了一回。 “呃，是啊，角色应该调换哦！”玉漱想了想，盯着离昊天瞅了瞅，又回头看了看杨戬，偷偷的笑得像个小狐狸。把两个男人看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离昊天不禁好奇的问。 “你可不可以做女的？我做男的？”玉漱两眼又变成了星星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离昊天。 “呃……玉漱，我本来就是男的！”离昊天满头黑线，有些郁闷。 “知道！知道！可是，如果你做女的，我做男的，我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你，爱你啊！”玉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离昊天的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双眸中奇异的光芒一闪，竟是盛满了浓郁得如同这鹰愁涧的黑水一样化不开的哀愁。 玉漱蓦然醒悟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样的话！她慌乱得站立起来，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昊天哥哥，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多想！” 离昊天却惨然一笑，低下了头，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神君，你带玉漱回去吧！她出来太久了。” 玉漱急了，带着哭音嚷道：“你要赶我走？” 离昊天不再回答，疲惫的靠在水晶缸的边沿上，闭上了眼睛。玉漱仓皇无措，却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想要拉他又怕触动他的伤处。下意识的她转过头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戬。 杨戬却自顾迈步朝结界边沿走去，经过她身边时，冷冷的扔下一句：“走罢！” 玉漱愕然！她站在原地，看看不欲再多言的离昊天，又看看像是谁欠了他八百担似的，板着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便秘脸的杨戬。何去何从竟是茫然不知所之。 杨戬已经在结界边缘站定，但他并没有回过身来。玉漱知道他是在等她自觉过去，若不然，便又会毫无人权可言的将她强行变成小龙揣入衣襟里。玉漱自嘲一笑：是啊，我如此弱小，自顾且不暇，还谈什么保护他人？她盯着杨戬挺立如标枪的后背，一个十分狂妄大胆乃至惊世骇俗的念头在脑海里形成，她再一次看了看颓然自闭，一蹶不振的离昊天，把心一横，蓝宝石一般纯粹清澈的眼眸里精光一敛。她转回身来，蹲身伏在缸沿上，郑重而坚定的说道：“离昊天，你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谁也不能取代你——威武神勇，仁慈忠义，刚正不阿的斗战神龙！你更是我——九天十地，独一无二的小龙女李玉漱所爱的男人！我不会放弃，你也绝对不可以！”离昊天身子一震，蓦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玉漱。 玉漱唇边勾起了一抹君临天下的自信的微笑，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离昊天：“我要娶你！记着，是娶你！你是我的男人！倘若你敢逃避，消沉下去！我就将你永远的禁锢在我身边，没有战斗的辉煌，没有袍泽情深，没有天伦欢乐，你，只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禁奴！”她扔出这番无异于广岛原子弹爆炸的惊天动地的话语，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去。 离昊天还是那么定定的凝望着玉漱原先站立的地方，竟似失魂落魄了，空无焦距的眼神，沉浸在某一个不知名的世界里，脑海里一片空白！ 杨戬霍然转身，盯着玉漱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但除了那抹渐渐淡去的傲然微笑，他什么也没有发现。直到玉漱走到他面前，他仍然是紧紧锁定着她深蓝色瞳仁的深处，那里清晰地倒映出他震惊愕然的脸。忽然，犹如湖面微澜，他在里面看见了一袭浓得化不开的哀伤，那哀伤是如此沉重，远不应是她这样柔弱，无依无靠的豆蔻少女所应该承担。以至于他不忍心苛责她适才的狂妄与离经叛道，终于，他一声叹息，语气缓和了不少：“我们出去吧，昊天的伤需要静养！此处还需要添置些东西！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 实在对不起大家，今天一看漏发了一大段，回家赶紧补上，一会儿还有正常的更新，请筒子们再回头来看看吧，不然后面的衔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