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插曲
好不容易放个年终大假,全家人都异常高兴。 二十二这天铺子就不再营业,全家老小齐上阵,将屋里屋外犄角旮旯儿都用心地清洗了一遍。又要打洋尘,割来带竹叶的竹枝,绑在木头上,做成长长的扫把,朝上往墙壁屋顶一通乱搅,陈年的灰尘扑刷刷地落下,沾了人一脸一身。 却傻啦巴叽,先扫地面再打洋尘,没把顺序调好,又要重新把屋子清扫一边。 春花娘抱着肚子,一边拿着扫把干活,一边不停地唠叨道,“还说要我休息,你看你们几爷子干的啥子事?帮倒忙,往年我一个人弄,这点时间,早就搞完了。还要做第二遍,真是一点都没有计划性。要你们来,就是吃干饭的。滚滚滚,还是我来弄。” 春花笑道:“娘,你歇着!不管我们弄几遍,反正最后家里会变得干干净净的。我们人多,不怕麻烦。” 刘三亦道:“他娘,你辛苦一年啊,就歇歇,别累着我儿子。” 春月却指着春花笑,“姐,姐,去照照镜子!哈哈!” 大家看向春花,发现她脸上刚好两撇黑胡子,像极了猫儿,就都笑起来。 春花拿布擦了脸,一边笑道:“春月,你我半斤八两,说我,也先看看自家。” 春月脸上也脏得很,东一块黑西一块灰的。 刘三道:“先别弄自己,把家里打扫干净了,今晚再洗个澡洗个头,好供灶神。” 春花娘担心地道:“人家都是二十三供,我们提前一天,好不好?” 刘三笑道:“有什么不好!二十三大家都供,灶神吃不赢香火。对谁谁供了他印象就不深,来年也不特别关照。我们提早一日,他倒记住了我们孝敬,来年要重点提拔我们!对了,说到灶神,我还有一个故事呢。” 家人都爱听刘三胡侃,就一边做事,一边张着耳听着。 “每年腊月二十三供灶神菩萨这是节礼,供了它保佑来年百事顺序,出入平安。家家户户都要上鱼上rou摆最好的宴席上供。都想要留住灶神在他家吃一顿,记住了他好赐福。每家每户都是大鱼大rou,一个镇上的灶神他老人家吃得腻了。就和分管另一镇的灶神聊天‘老哥,今年的香火和去年相比怎么样啊?我这边比去年都要丰盛,哎呀,可就是太丰盛了,吃得我腻得心慌呀。”另一灶神道。‘是啊,是啊,年年都是那猪头猪尾鱼rou,也不换个花样,这些凡人太不知变通了!要是有一家人,给我来点清粥小菜。换换口味,来年啊,我一定重点保佑他!’ “两神仙的话被一对裤子都穿不起的穷苦兄弟听见了。当晚。他们就备了清粥小菜供奉灶神。第二年,那两兄弟果然就发财了。别人就问他两兄弟怎么突然就发财了。那两兄弟便说听到灶神说想吃清粥小菜,他俩就上供的清粥小菜,然后他们家就发了。 “因听了两兄弟的话,这一年。大家都用清粥小菜供灶神。灶神却吃得啊,那个搜肠寡肚。胃里一点油水儿都没有。他很生气,这些人心一点都不诚,把这些人家都记在了心里,要让他们来年都没有好收成。又来到两兄弟家,心想,‘这两兄弟聪明,不知今年会供奉些什么。’进去一看,果然都是好吃的猪头猪尾鸡鸭鱼rou,大快朵颐之后,高兴对两兄弟道,‘好,好!你们孝敬懂事!明年又保佑你们发大财!’ “两兄弟第二年又发了。那些越来越穷的人家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按神仙的要求供奉了,却不能得到保佑。两兄弟却暗自嘲笑那些蠢人,‘物以稀为贵,都供一样的东西,有哪路神仙会喜欢?’” 春花听了,不由笑道:“所以要与众不同,才有搞头。” 陈夫子不由好笑,“这样讲还真有些道理。人不要太愚笨,不要人云亦云。” 春月犹嫌不够味,追问道:“那第三年两兄弟又供奉的什么?” 刘三耐烦了,道:“我咋知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快扫地,早点做完了,明天好玩。” 春月有点不高兴。 春花娘道:“听你爹胡说呢,快把抹布拿来,这里有点灰。” 当晚供灶神,春花不由笑道:“老爹,今年我们是供清粥小菜呢,还是大鱼大rou?” 刘三神气活现地道:“我又没听过神仙的私话,哪里知道他们的要求,还是赶流行吧,出不了大错。等回了刘家村,我们还要再供一回家里的灶神,都是一家的,神仙能享用两回,迟一点想必他也不会说啥。” 陈夫子真是对这家没有规矩的人家说不上个好歹来,于礼不合,却又歪理一堆,但又让人心安理,她摇摇头,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下了大雪之后,天竟然晴朗起来,虽然每天都是雾气沉沉,就中午那会儿能得到清明,但这半个月以来,老天爷总算是没有下雨,给大家一个天晴过年。 昨晚供了灶神之后,刘家人乱哄哄地收拾衣服行李日用品干粮,恨不能把家当一起带走。出外要花钱,多带一点是一点,能节省一文是一文。 孩子们闹哄哄地转来转去,春花娘大声喝止,发了脾气才安静下来。好不容易睡在床上,又兴奋得睡不着,巴不得立刻马上就飞到县城里吃好吃的了,等睡着了,就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美梦,梦见灶神菩萨光临他们家来吃rou,吓得人出一身冷汗。 终于,第一道曙光降临了大地。 真是个好天气,久违不见的太阳竟然露脸了! 孩子们睡得晚,早上起来就懒洋洋地。东拉西扯,出了门,又忘记带什么什么东西了要回家去取,一阵折腾,好不容易才算出了门。 赶车马的不耐烦,催促着快点,赶了他们一趟,还想找其他生意呢。 春花娘却觉得车夫态度不好,咕哝着她花了大价钱租马车,等一等又怎么样。 年节下车马船比平时要贵上一倍,要不是刘三家提前订了马车,现找的话,除非再多花钱,估计是找不到现成的马车的。 兴许是走俏的原因,马车夫比平时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热忱,爱搭理不搭理的,让兴奋中的刘家人略略有点不乐。 到了商路和官道的分岔口,刘三吆喝着赶到官道上去。 车夫便以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扫了刘三一眼,轻蔑地道:“看那条路平坦好走,就以为人人都走得了吗?看到那座房子没有,那是驿站,专门接待官老爷的!那是官道,懂不懂!平头老百姓不能走!”
春花娘终于火了,“你这个车夫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说话的!看不起人!那就不要挣我家的车钱!难道你不是镇上的人,连我家是谁你都不知道吗?” 车夫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常年在外,对本镇人情往来不是很熟悉,但他耳朵长着总不是白废的,停下车,口气好了一点,道:“怎么,你们可以上官道?” 春花娘几乎想大声呼喝,但总算忍住了,道:“既然主家要你走哪里,你就走哪里,总是有道理在。小伙子不要问太多。” 驿站人员看了刘家相关户籍文书,笑道:“贵人走县城去?要不要车马,我们这里有专供大人们用的。” 要他们的车马,肯定少不了打赏,刘三又不傻,笑道:“不消,不消,我们有马车呢。” 车夫终于不再露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架势了,道了赚,笑道:“原来是刘家!怎么不早说,不然就换一辆大车来送你们。我今天运气好,出门遇贵人。” 说得春花娘不好使气了,只不理人。刘三随口接了几句,不至于使人以为他刘家得理不饶人。 马车确实不怎么样,几块木板一镶,简陋得很,总算安了车蓬,比乡下露天的牛车要好上一点。 刘家人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倒还嫌弃起了车蓬档住了视线,叫车夫将它收起来,把马车当板车使,朝马路两边看过来看过去,一路嘻笑不已。 天气十分给力,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红黄色的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 刘三扯开嗓子便唱: 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哦朗罗 那雄浑的男声激情高昂,充满生活的向往,女孩们精神一振,都高兴起来,双手成喇叭合在嘴前,一齐唱道: 挑起扁担朗朗扯光扯上山岗吆 手里拿把罗儿开山斧罗朗罗 不怕虎豹朗朗扯光扯和豺狼吆 悬岩陡坎罗儿不稀罕罗朗罗 唱起歌儿朗朗扯光扯忙砍柴吆 走了一山罗儿又一山罗/朗罗 这山去了朗朗扯光扯那山来吆 只要我们罗儿多勤快罗/朗罗 不愁吃来朗朗扯光扯不愁穿 马路一边是起伏的青山,一边是蜿蜒的绿水——涪江,清晨的雾气早已被太阳散了个干净,空气清新得能让卧病之人起榻,麻雀在唱歌,马车上的人多快活。 PS: 中秋节快乐!蛋黄馅的月饼,似乎没有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