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夜访王林
既然不能靠近听他们的谈话，零决定绕过去，继续前往山贼头领的住所。 估计了一个大致的仇恨范围，零小心翼翼地掠过去再沿着路走，很快山贼头领门前的平台就映入眼帘。 到了。 零正琢磨着用什么说辞才能先不打起来，对面门开了。 王林披着一件外袍，里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白色的中衣，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耐烦，零立即明白自己扰人清梦了。 零没等王林说话，趁着他还有些惺忪没睡醒，一个闪身窜进屋子里。 王林是整个副本的终极boss，自然有自己的仇恨范围，零刚一转过弯来他就突然醒来了，快速把衣服披上提着武器然后推开门，实际上思维还是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不料还没看清楚这个人是谁，眼睛一花，对方已经擦着自己进门了。 何人这么放肆？王林身上的瞌睡虫一下子全部消失，立即瞪圆了眼睛转身，搜索着那人，手里拿着扇子就要劈过去。 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一身黑衣的……云端人？王林硬生生把扇子停了下来，警戒地看着零。 零进屋之后快速扫了一眼环境，屋里只有王林一个人在，而且理论上周围也不会有人了，毕竟这个距离已经在仇恨圈里了。 “你是谁？”还没等零说话，王林先冷冷问道。之前见过的记忆已经随着死亡而抹除了，王林现在并不识得零。 零没有回话，再度左右看了一遍。 “没人。” 零这才答道：“阿苒的旧友。” 听到“阿苒”两个字，王林整个人都愣住了，手里的扇子顺势直接掉到了地上。 零扫了一眼摔落到地上的铁骨扇，把目光移到王林脸上。 这是怎么样一种怪异的表情？错愕、怀念、悔恨、愤怒……不管哪种都能在他脸上找到类似的感觉。对于那位尔绵苒，他到底深爱到什么程度以至于提了个名字就会激动至此？ 爱么？零仔细回忆了一遍，有美杜莎的、握瑜怀瑾的、还有这位王林尔绵苒的，好像各自的爱的感觉都不一样。爱啊…… 零微微失神，不防王林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摇晃，吼道：“你到底是谁？你和苒娘什么关系！” 零怔问：“苒娘？” 王林看到零有些怔忪的眼神。突然放开零后退一步，表情恢复冷肃，冷冷道：“苒娘在外面行走都是用汉家的叫法自称苒娘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会是她的朋友？” 零一愣，低声重复道：“苒娘……”所以那个时候阿芷自称是芷娘？可是，在族长和阿莫面前叫着阿苒他们也都没有发觉……零直视着王林的眼睛，平静道：“阿苒认识你是她的幸运，我确实不是阿苒的朋友，我和她素昧平生。” 王林冷笑一声道：“我和苒娘不需要你来评述。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说着走到一边，抚摸着放在架子上的剑，眼神紧盯着零。 零面不改色道：“虽然素昧平生，但是神交已久，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知道一点。”说到这停顿片刻，接着道：“我觉得阿苒的死因有问题，我要替她查！”目光灼灼与王林对视。至于称呼，零也不打算改过来。 “有什么可查的！都怪我，若不是我误入歧途，苒娘也不会愤而自尽。”王林侧开了目光，脸上满是自责悔恨。 “阿苒是被逼死的。被柔然亲族！”零道。 王林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完全没有震惊的神色。 零暗道：“看来他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琢磨着这个问题，零却没有问出来，反而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道：“为什么是你被绑上山？” “不知道。”王林没有心情理会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懊悔里，状似随口道。 零一挑眉：“那你为什么还在这？” “因为她在。”王林还是那个状态和语气，但是这个回答却让零顿时语塞。 零想不通，就算是按着王林的思路想还是想不通。 明明是被迫当山贼的，妻子还为了这个死掉了。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做山贼？ 为什么还在这为仇人卖力？ 看到他们的嘴脸你不会恨么？ 你不想一剑捅死他们么？ 上个隐藏任务里借着江城子这些外来人的手，除掉了那些山贼，难道真的不想也除掉那群逼死自己妻子的柔然人么？ 零拧着眉头，坦率问道：“为什么不替阿苒报仇，让逼她的那些人死？” “那是她的亲族，是族人。”王林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像这个答案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哪有这样的族人？都逼死阿苒了这还算是族人么？”零吼出声。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一个人走遍天下，一个人做门客，就算前后有过两个主人，她的心里一直对亲族之间的羁绊没有什么感觉。 而王林是个书生、秀才，标准的、规范的读书人，哪怕做了山贼，骨子里接受的教育是不会改变的。何况他本来就拒绝山贼的身份，潜意识里一直以自己是书生自居。 王林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保持着那个表情。不管苒娘的亲族做了什么，他做不到去伤害苒娘的家人。 零愤怒地想砍人，但是看着王林懊恼自责的样子又下不去手。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零想喝口水来平复一下心情，伸手往桌上一捞却什么也没摸到，气得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我告诉你，我才不管什么亲族不亲族，狠心到那个地步，就算是亲族也不能原谅，有仇就要报仇！”零气呼呼地又捶了一下桌子，继续怒道：“看错你了，你这个懦夫！你根本就不够爱阿苒，不对，是你根本就不配爱阿苒，你就一个人守着阿苒的坟一辈子后悔吧！” 说着，零抬步就往外走，路过王林的时候还提高分贝再吼一句：“阿苒真瞎了眼，看上你这么迂腐懦弱只会逃避的混账！” 摔门出去的时候，零丢下一句“后会无期”之后飞身离开。 王林脑袋里回荡着零的怒吼，一遍又一遍，好像苒娘从坟里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在骂一样。 “我的苒娘……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资格爱你，我不配啊……”王林呜咽地跪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里，指缝里渗出泪水从手背上滑落，最后落到地砖上。 零飞的速度很快，她把帷帽收起来，让夜风吹着脸，慢慢从暴走状态恢复过来，苦笑想道：“什么情报没得到，倒惹了一肚子气。亲族什么的很重要么？难道不是生命更重要？” “话说，一怒之下说了那么多，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判断王林到底有没有资格，到底够不够爱……”零叹了口气，看着四下无人就落在角落阴暗的地方。 零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夜空，轻声自言自语道：“阿苒你说呢？”迷茫中，零又想起来王林那副一直懊悔但是却一味考虑着亲族、不愿意向逼死阿苒的他们报仇的样子，顿时觉得连那懊悔也气煞人也。 零心头火又要复燃，握紧了拳头，恨恨地低声道：“就算我不知道，王林那种人也绝对没有资格！” “没有什么资格？”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句问话，语气轻飘飘的，却惊出了零一身冷汗。 “谁！”零立即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把镰刀藏在背在后面的右手里。 零站的地方本来就是阴暗的角落，而从那边更阴暗的地方，窸窸窣窣走出来个人影。零眯起眼睛，盯着对方。 “这不是客人么？怎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啊？”那人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语气戏谑道：“我们柔然这的夜色可并不怎么吸引人哦。” 零心里怒火早消，只剩下戒备，把话接了过去道：“不管哪儿的夜色，看过了才知道到底怎么样，贵族的夜色很静谧，很适合夜行。”说到这话锋一转：“阁下不也是同道中人么？” “哦？也是。”那男子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到，从身形上看，穿着似乎是胡服，男子接着轻笑问道：“好好的云端人，竟然自甘堕落去做了外来人的宠物，姑娘可以说是我们云端人的耻辱了。”话说的一点情面不留，极其尖刻，但是语气竟然还是轻松写意，像朋友之间的闲聊一样。 零挑眉答道：“这是我的自由，恐怕与阁下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这可是与所有云端人都有关的事，对外来人自有我们整个云端人的规定，很遗憾，你违反了这个规定。”那男子再次抬步慢悠悠地往前走，向着零靠近。 “所以呢？”零满不在乎道：“我可能是第一个，但很难保证是最后一个吧？” “没关系，我们会一个个抹除的。”男子的回答还是那么轻描淡写，他的身形越来越近，零藏在背后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你是柔然人？”零突然感觉这番对话有些不像一个正常柔然居民的关注点，问道。 “是，也不是。”男子给出一个含糊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