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找个人

    三年后，第州南城。

    非凡国际在第州总共有三个公司，一个总公司，两个子公司。总公司在第州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最小的子公司，非凡国际第十一分公司，在第州的南城，主要负责市场营销。

    杨辰跟在程不凡身边，贴身恭候，自然留在非凡国际总公司。米岚身体恢复之后，杨辰便把米岚安排在南城的子公司，非凡十一。米岚算是理解杨辰，欣然答应，从基层做起，才符合米岚的个性。

    这样也好，最危险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杨辰还在程不凡身边，他密切关注着程不凡的行踪，生怕哪天他冷不丁地突然跑到南城去了。还好，三年来，程不凡从来没有动过去南城的念头。他的事情太多了，哪有闲心亲自管南城子公司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他的下属，或者干脆就派杨辰去一趟，表达一下总公司对子公司的指示与关心。

    最重要的是，米岚不在身边，杨辰做起事情来，更放得开。他的心，也不易被人打扰，心情不用忽上忽下，可以专注的工作。杨辰在程不凡身边，提心吊胆的生活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第三年，完成了他父亲杨天星交待给他的任务，摸清楚了非凡国际总公司上上下下的所有流程。

    他要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些，他不想米岚参与进来，破坏了他父亲多年来处心积虑的大计，更不想米岚惹祸上身。把米岚放在南城的非凡十一，反而是上天帮他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米岚在非凡十一工作后，果然变得安分了，见到不公平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她，她绝不会多管闲事。事情也不会找到她，有杨辰嘛，他一定打点过，米岚这点还是能猜到的。

    每次杨辰到南城出差，一定会顺便去他给米岚和她母亲租的，不是很大但家具应有尽有的房子，看望米岚她们母女俩。杨辰小心谨慎，凡事亲力亲为，总是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冬虫夏草、燕窝鲍鱼，珠宝首饰，只要是贵重的上档次的东西，还有补血安神之类的营养品，就像搬家一样往给米岚租的房子里送。米岚理所当然地接受，却从来不说感谢。每次都是说，妈，杨辰来看您了，快出来呀。米岚的母亲安惠琴，作为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来，杨辰对米岚有意思。可是，米岚每次都要把她夹中间，甚至有时候，自己跑出去跟凌晨两个人约会去了。安惠琴好不容易逃脱了一次，回来后，却发现杨辰一个人没落地待在家里，听到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来，笑着说道，米岚去找她了。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他这个做晚辈的一定要亲自给安惠琴打声招呼，才算是礼貌之举。

    安惠琴虽然不是很了解杨辰，每次问米岚，杨辰到底是做什么的，米岚的答案，则是非常干脆得没心没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当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暴发户好了。可是，安惠琴觉得，杨辰一定生在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书香门第。从小到大，温和谦让的父母一定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给了杨辰非常好的教育环境，杨辰才这般的德才兼备。

    安惠琴每次都恨不得掐死，她这冥顽不灵、性情乖戾的闺女。待杨辰走后，她免不得对米岚数落一番，“米岚，你老大不小的了，碰到杨辰这么好的主，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脑子整天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工作傻吧了你。不说这些名贵的东西，光是他对你这份心，你也该跟人家说声谢谢。”

    米岚不以为然，避重就轻，“他这样的身份，不送名贵的东西，哪能显得出他是有档次的人呢。再说了，手长在他身上，我又不好意思，不让他送。要不下次你跟他说声，别再送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又吃不惯这些东西，放坏了多可惜。”

    “我吃不吃不重要，关键是你不能糟蹋别人对你的一片心意。米岚，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杨辰？这么好的男人，就你这样的条件，挑着灯笼找，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你就安安心，试一下不行吗？”

    “妈，你不懂。我告诉你，如果你是我，他这样的，扔给你，连你都嫌弃。”米岚心不在焉，完全不当回事，有一句没一句的，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舀一勺放到嘴里，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真好吃。妈，下次多买些，这些哪够我吃的。”

    安惠琴每次跟米岚说正经事，一谈到两情相悦的男欢女爱，米岚就变着法子，躲开话题。不知道她是看破红尘，还是情窦未开，米岚对爱情无动于衷。

    安惠琴愤恨的眼神，瞪着她，恨不得撬开她这个怪胎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妥协了，“好，杨辰不适合。那个叫凌晨也不错，虽然矮了点，也没有杨辰懂得体贴人，总算家底还不错，对你也算听话。他怎么样？你考虑过没？”

    “凌晨？”米岚把吃光的酸奶杯子，扔到垃圾桶里，又从冰箱拿了一杯，认真思考的样子，走到安惠琴身边的方形桌子前坐下，安惠琴也坐在她身边，感觉有点希望，“怎么样？考虑过没？若是你不好意思，我帮你问问他的意思。”

    “妈，他喜欢的是男人，你信不信？你没注意到，只要杨辰来，凌晨才会进来这个房子吗？妈，我给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凌晨一直在追杨辰。”米岚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安惠琴，安惠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真的假的？那你还跟他来往？明天赶快跟他断了联系。那杨辰知不知道？不行，等杨辰下次来，我一定得告诉杨辰，让他离凌晨远点。我的天呢，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呀，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米岚心里偷着乐，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妈，你这是什么话。你若在别人面前这么说，那可是歧视同性恋者。我都告诉你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还给杨辰说？默默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他只不过喜欢的是一个同性而已。他就我这么一个异性朋友，你还要我跟他断了关系。妈，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米岚这么一说，安惠琴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杨辰喜欢的是你，凌晨这样下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米岚，你赶快劝他别再执迷不悟了。啊，米岚，听见了没？”

    “这事，我可劝不了。”

    “你怎么劝不了？他不是很听你的话吗？”安惠琴被米岚泄气的话，气到了，“还是你想借他摆脱掉杨辰？米岚，凌晨不喜欢你，就只剩下杨辰了。你这么平凡，杨辰能看上你，你还不懂得珍惜啊？”

    米岚挪了一下屁股，坐在靠近安惠琴的椅子上，“妈，那你相不相信，杨辰在那些贵重的东西里面下了毒？”

    安惠琴更是惊讶了，她犹豫的眼神看着米岚，米岚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古灵精怪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米岚从来不说谎话，安惠琴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可是，杨辰为什么下毒啊？这似乎又说不过去。

    米岚看着安惠琴犹豫不决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真信啊？给你开玩笑呢。妈，你这么容易受骗，难怪你会觉得杨辰好？”不等安惠琴大声嚷嚷，说完，“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连你妈都骗……你干嘛去？”米岚早已做好准备，一手拿着酸奶，一手拎起工作包，夺门而去，门关上之前，大声答道：“加班！妈，你放心吧，杨辰的东西没有毒。”安惠琴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这个疯丫头，又像小时候一样，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米岚做事没得说的，和读书的时候一样，凡事兢兢业业，只要是她分内的工作，便是认认真真，全身心投入。上班没几天，竟然工作上了瘾，不加班不熬夜，就觉得自己没做事似的。她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公司里，很少出去应酬，即使出去逛了一圈，不到凌晨一点，她还是坚持回公司加班。公司的同事们，都戏称她为天字一号工作狂。

    见过工作累垮的，听说过压力大自杀的，没见过三年如一日加班熬夜的，她就像天字一号的招牌，永垂不倒。米岚的这种拼搏精神，很受上司的赏识，三年来，职位连升两次，工资也翻了两倍。在非十一就这点最好，只要金子肯努力，上司的慧眼就能发现你的光芒。

    加完班，凌晨准时来接她下班，米岚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在昏黄的路灯下，微凉的清风吹拂着两人的脸上，米岚和凌晨一边走一边聊天，说说笑笑，凌晨总有讲不完的新鲜事，米岚听着笑着。有时候米岚太累了，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凌晨便义不容辞地背着米岚走，没说几句话，完全不顾凌晨讲得多么津津有味，她嗯啊嗯的，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她真的太累了。

    凌晨走得很慢，不明白米岚为什么如此拼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抬头便看到了米岚的房子。杨辰之所以给米岚租这栋房子，就是因为这里离公司近，米岚可以多睡会，上班不必像别人那么赶。中午的时候，还可以回家吃顿可口的饭，小憩一下，非凡的工作压力大，杨辰希望米岚不要太过劳累。可是，事与愿违，米岚却是豁出去的工作，完全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杨辰什么也不说，哪一次米岚会听他的话。他把她刻在自己心里，像是放纵自己一样，容忍米岚的任性。

    她的母亲安惠琴每晚都会为米岚留一盏灯，昏黄的灯光像她的主人一样坚持，千百个日子里如一日地坚守岗位。米岚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却倍感温馨知足。

    米岚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工作，每月的三天假期，她是一定要请的。她的生活是温馨的，她也很是自足，可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

    什么药都吃过了，国内外的医生也全看过了，却还是无济于事。每月的例假，她都要经历一场生死搏斗，那种翻江倒海、沉沉浮浮的痛苦，痛如绞，尤其下雨天更甚，米岚即使什么都不做，趴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也是向雨后春笋一样，一直往外冒。那种痛苦是一阵一阵的，不知道哪天的什么时候发作，不知道发作时间有多长，一旦发作，除了默默受着，米岚这个不服输的个性，也拿它没辙。

    安惠琴坐在床边，看到虚弱的女儿，疼痛难耐，咬着洁白的床单，身上的汗水浸湿了床被，很久才能昏睡过去，心疼的要命，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若是可以，她真想替米岚分担这种痛苦。她不知道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把炼狱般的痛苦降临到她的女儿米岚身上。

    安惠琴一大早就会起来做早餐，然后悄无声息地再回到米岚卧室，安静地坐在米岚床边，伸手在米岚鼻尖试一下，她真的害怕这痛会要了米岚的命。

    米岚却乐观的很，每次醒来，憔悴的脸庞，硬是挤满了笑容，好似只是下了一场大雨，雨过了就天晴了，就该应景的笑出来。她趴在床上，细长的手指抓着安惠琴的手，像无数个淘气的早晨，“妈，好饿。你做饭了没？”

    如是几次，安惠琴不再哭了，她比原来坚强多了，配合得也跟着不服输，“当然做了。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粥。你赶快起来洗脸刷牙，我下楼给你买些荞麦馒头。”

    这次，米岚却不是往常，笑着，托着安惠琴的手，一起出卧室，她洗脸刷牙，母亲安惠琴下楼买早餐。她躺在床上，沉重的眼皮，笑了笑，“妈，我好困，我还想睡会。”

    安惠琴不放心，不愿意离开，“米岚，你没事吧。身体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每次都这样撑过去，好好的人也被折磨死了。”

    “妈，我真的没事。我只是做了个梦，只是想躺会，好好回忆一下我梦中的杨柳。”米岚用手推了一下安惠琴的身体，“妈，你快去买早餐吧。别再打扰我的美梦了。”

    安惠琴似乎悟出了什么，她淡淡的说了句，“米岚，你真该找个人，好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