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姑娘不是姑娘
如兰站起身,掏出帕子轻轻沾了一下眼睫上的胭脂,坐在床边,这才开口:“你跟了我不短了,可知道错在哪了?” “奴婢,不应该说公子像姑娘。” 如兰却摇了摇头说:“看来,是我不该让你们离我离得太近。来人。”门外立时进来老鸨,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如兰一指那丫鬟,道:“把她拖下去打死。” 老鸨连眼都不眨,应声道:“是。” 上前来轻轻一拖这丫鬟的腰,竟然挟在肋下,转身要出门。 小丫鬟身子瘫软,颤声道:“奴婢犯了错,死有余辜,只是请主子示下,究竟奴婢错在哪,好让我死也瞑目。” 老鸨道:“死就死了,还说什么?” 如兰道:“我是姑娘,这里哪来的公子?” 小丫鬟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一时老鸨进来,毕恭毕敬的回道:“姑娘,按您的吩咐,都做好了。” 如兰看着自己的指甲,说:“把凡是知道公子的姑娘,都给我清出去,再给我弄两个看着顺眼的来服侍我。” “是。” “你去吧,我昨天没睡好,再歇歇。” 老鸨退出去,如兰的手还那么举着,自嘲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公子还是姑娘。” 懒懒地在床上歪着,如兰怔怔发呆。许是被浸染得太久,不自觉得眼神已经带了一点点女子特有的无助和妩媚。 想起昨夜之事,那扮上男装的小巧女子,竟然有几分英气。欺负她也够过份的了,她到最后居然帮着自己说话。还有那两名公子,都是外表温厚而内心狠绝的角色。他们来做什么?难道是那狗皇帝授意的?哼,他还没尝到苦头呢,就先反咬一口了。想抓到自己,妄想! 门叩叩轻响。 如兰不想动。一声不吭,装作没听见。隔了一会,人声渐远。 如兰竟似有些怅惘般的轻叹了口气。仍然是女子的娇媚和甜腻。手抚了抚自己的喉咙,忽然气起来,一挥衣袖,把几上的茶具摔了个粉碎。 门怦一声就被撞开了了,老鸨慌张的闯进来问:“姑娘,怎么了?” 如兰慢转身,轻凝眉,眼神缓缓聚焦于老鸨身上,像是不认识一样,眯缝着眼睛问:“我没记得叫你进来。” “我,是,我知错了。我怕姑娘发生意外,所以一时心急,全然忘了平日的规矩。”老鸨不自主地跪下去。 如兰哼一声道:“我看最近,你们大概把规矩是什么都忘得差不多了。她们不懂事,倒也罢了,可你跟了我十几年,是不是想让我揭了你的皮?” “只要姑娘愿意,四儿宁愿粉身碎骨。可是为了保证主子的安全,我情愿被主子揭了皮。”这四儿忽然慷慨起来,虽然低着头,脸上却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如兰轻笑道:“是了,你带着这人皮面具,想必很不舒服,自然巴不得我早晚给你揭了去。” 四儿跪伏下去说:“主子,你明知四儿不是这个意思。” 膝盖压在瓷器碎片上,有红色慢慢浸出。 如兰起身,懒懒得说:“我没精力和你争辩。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刚才是你在门外敲门?那时候怎么又不进来了?” 四儿回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过是想趁主子得闲的时候回一声。” “说吧,什么事?” “第一件,那个王公公派人传话来说,下个月十五,老头子要去孟府替孟丞相祝寿。” 如兰点点头,道:“这孟丞相果然好大的面子。” “是。第二件,孟丞相派人送来请柬,说是请姑娘于当日过府一起热闹热闹。” 如兰点点头,心道:“这必是那孟公子写的了。” 四儿等了半晌,这才悄声说:“这两位派来的人,都在外边候着呢。” 如兰嗯一声说:“告诉他们,三天后等我回话。” 四儿点头,想要起身,忽然想起来什么,说:“主子,还有您一封信,是如意公主送来的。” 如兰轻笑一声道:“拿上来。” 一时四儿出去,叫小丫头打扫了残渣,把一封浅红色的信笺呈了上来。未曾开启,先闻到一股好闻的清香。
如兰接过来,掏出信纸,上面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悔。 如兰手轻轻一滑,信纸像柳絮,轻飘飘的打了几个旋,落到地上。如兰一抬脚,从上踏过,信纸立刻就皱了。 四儿瞟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 如兰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四儿道:“这公主是皇家后代,不会把这首家喻户晓的词背错吧。明明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 “是啊,那你是说她另有深意了?” 四儿想了想说:“四儿与公主不熟,不敢妄加揣测。” 如兰哼了一声,没说话。 四儿跟上一步,陪笑道:“主子,您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如兰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岂是我一个人的不顺心!你刚才口口声声的说为了我不惜粉身碎骨,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 “全心全意。” “是吗?话谁都会说,而且都说得既漂亮又大方,要真的做起事来才可验出真心。罢了,我何德何能,敢要你的一颗心。” 四儿忙道:“不劳主子张口,只要主子肯要,我随时准备挖出这颗心来。” 如兰打断她道:“行了行了,没事和你磕这些闲牙做什么。今天白天我要出去一趟,有来的客人都替我挡了。” 四儿应声说:“是。” 如兰待四儿出门,关上门,打了一盆温水,抹净了化好的妆,脱下一身柔旎的女子的衣服,换上了一身男装。镜子里是一个帅气的年轻男子。 又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来,放到温茶中,待药丸慢慢化尽,这才举起茶碗一饮而尽。咳嗽了一声,已然恢复了男子的声音。推开窗,朝外面望。窗下是后花园的一条小径,见四下无人,如兰身子一轻,跳到楼下,正了正衣冠,很快像一位刚睡醒的客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