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连环计中计(三)
当段长风冲进来时,就见褚宫北一脸呆滞的望着自己迅速变化的全身,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再不去顾那破顶而出的莫少英,反是一掌按住褚宫北的后背徐徐渡入真气,神色焦急道:“怎么回事?发什么呆还不快运功抵御天月蝎的毒性!” 褚宫北惊恐地摇着头道:“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段长风一脸莫名其妙道:“什么做不到?宫北,你到底怎么了?” 褚宫北惨然一笑,又看着那继续扩张一如蚯蚓般的紫色血管,脸色又不由得阴沉可怕道:“我沟通不了体内的真气了!一定是那黑色的真气所致,一定是那姓莫的狗杂种做的!我、我饶不了他!!” 段长风一怔,皱着眉头道:“平复情绪,你如此激动会引起毒性加速的,别怕,有三叔在!” 褚宫北复又哭丧着脸道:“三师叔,你不用骗我了,这天月蝎的毒无人可解,如今我又压制不住毒性,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呵呵呵,三师叔,我好怕,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这褚宫北又哭又笑,直至最后竟泣不成声,哪里还有方才那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味道。 段长风见状愈发忧心难宁,又看着犹如万千蚯蚓般的紫色血管正不断地漫上褚宫北半张脸面,咬着牙脸上一片铁青道:“贤侄莫怕,你不会有事!相信三师叔,三师叔是不会让你死的!”说着,继续催动掌劲间,不惜将真气换成凝实无俦的真元送入褚宫北经络之内。 要知这真元可是修道人才有,也是最为看重的,自然效果非同凡响,如此一来,疯狂涌入的真元暂时压制住了天月蝎的毒性,可这终非长久之计。 亦且外来真元已在褚宫北体内出现了种种排斥的反应,他脸上也已显出丝丝痛苦之色。也难怪,剧毒与真元二者在经络内的猛烈倾轧,互不相让。此刻褚宫北犹如置身于火烤针扎之中,更有诸般奇痒之感遍布体内。 褚宫北有些遭不住这三重折磨,终是嘴唇忍不住一张一翕道:“三师叔,我、我好难受!” 段长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左手摸上褚宫北的头顶,以示安抚道:“贤侄撑住了,三师叔在给你驱毒,这就好比苦口良药,总要些疼痛的。” 段长风的话虽是不错,褚宫北亦是咬牙苦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万千针扎感愈演愈烈,仿似有把铁针做的梳子般在体内四处刮骨勾rou,挑筋刺心,痛得褚宫北的身体开始连连哆嗦轻扭,看起来正在极力忍受着苦痛。 可褚宫北自小来哪里受过如此惨痛的折磨,他实在做得够好。一旁段长风见着心有余而力不足,恨不得替其承受这般针锥刀锉之痛! 终于,褚宫北凄惨大笑,死死抓着段长风的手臂,面部扭曲地恳求道:“不!小侄恐怕受不住了,好难受,真的!三师叔放手吧,让、让小侄儿去吧!” 褚宫北之言已是一心求死。说话间不停地用另一手挠起全身上下,甚至到后来已是十指狠挠。段长风看着贤侄身上这触目惊心的血痕,心中已越发沉痛,不由得将右掌送出的真元缓缓收敛。 这一收敛,毒性去势更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令人望之可怖的紫色血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遍全身,而那英俊秀挺的面口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阡陌纵横,纷繁复杂一如蛛网般的紫色血管,令人瞧之不由一阵寒毛倒竖,而此时段长风的一颗心却满是悔恨,自责,心酸难忍,不觉虎目生泪。 褚宫北望着段长风那哀恸的面容,气若游丝地微微一笑刚想闭目等死却又忽然骤睁,面色跟着陡然生艳,一把抓住段长风胸前的衣襟不住叫嚷道:“三师叔,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姓莫的杂碎欺我太甚!太甚呐!替我报——!” 喊到“报”时褚宫北的喉咙仿佛被人骤然扼住了般,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死不瞑目,嘴角耳鼻之间齐齐流出汩汩紫血,死状自是惨不忍睹。 段长风凄然一笑,将褚宫北那兀自怒睁的双眼缓缓闭合,旋即颔了颔首抹去面颊泪痕,目露坚定道:“三师叔答应你,答应你!”说罢,双手竟将褚宫北合身抱至床上用被褥盖好,作出人已沉睡的假象,这才持剑阔步而出,又对着屋外一干留守在外的执守家丁,虎目生威道:“传令下去,公子临时起意闭关修炼,不得传唤,任何人都不准私自踏进厢房一步!” 莫少英抱着九儿从厢房飞将而出,众家丁打手见状好似仰望天神下凡般无人敢阻,可也不敢就此放任他二人随意离去,遂尾随着莫少英一众不紧不慢于后头跟着。 直到莫少英护着众侍女从「凌云」回到「殊胜」甬道内的「乌归阁」府门口时,这些家丁护院依旧不曾散去。而此举亦惊动了大多数早已歇息的门客,这门客之中亦有好管闲事之人。是以,这平日瞧其来并不显得十分拥挤的甬道内已是人满为患。 “这是新来的?瞧着面生啊,怎惹了日月庐的人了?” “哎,看来注定是没有好果子吃咯!” “我看倒不一定,没见这群家丁没一个人敢上去动手的么?只怕这新来的小子不是什么善茬儿。” “嘁,你懂什么,今晚我们在偏殿用膳就是托这位小子的福分,据说这小子一来和山阴四老他们平起平坐于主殿用膳呢!” …… 众门客七嘴八舌,私下议论纷纷。而日月庐的众家丁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他们是瞧过莫少英的手段的,所以自然不会一拥而上自取其辱。他们在等,等段长风或者褚宫北的出现。 莫少英也在等,只不过等的却是慕容恪。 他知道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恐怕早已惊动了他。只是慕容恪到现在未曾出现倒是颇有一丝耐人寻味之处。 莫少英将九儿一众侍女送入石门后,自己独守石门外,不住心想:“九儿是王爷赏赐给我暖床丫鬟,他褚宫北再如何飞扬跋扈也不该来我府上直接抢人,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气焰嚣张?亦且方才那褚宫北明明一开始挡住了我斩出的剑气,为何一瞬间又撤去了防御呢?难道仅仅只是因酒醉导致真气不济?”
就在莫少英一面讶异思索,一面压制乌丸戾气之时,只见「殊胜」甬道内的另一端,众门客隐约一阵sao动之后,一身紫锦宽袍的慕容恪终于领着七杀使白眉,破军使唐尧匆匆步上前来,看着莫少英以及甬道另一头一众日月庐的家丁护院,双眸一动,面色微沉道:“贪狼使,这怎么回事?” 莫少英言简意赅道:“这日月庐的人到我府上抢人,我去将人接回来,仅此而已。” 定安王慕容恪一听,疑惑道:“本王平日里赏给褚公子女子无数,他又怎会抢人?抢得又是谁?” 莫少英淡淡一笑道:“他们抢的是九姑娘,至于为何我也想问问。” 定安王慕容恪怔了怔,显然有些不信道:“那这么说,那小九已经接回来了?” “正是。” 慕容恪道:“可否让本王见上一面问个清楚?” 莫少英微一颔首,刚想敲门唤九儿来见,却听一人喝道:“不必了。” 众人寻声望去,果见段长风自一众日月庐家丁人群中信步而出,向着慕容恪道:“这事的确是我家公子的不是,与这位莫公子毫无干系。” 莫少英见着是方才与自己交过手的段长风,笑了笑并未回话,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试想:“这事与他无太大干系,不知为何独他前来却不见了正主褚宫北?” 这莫少英所想自也是定安王慕容恪所想,只听他略微迟疑道:“段老弟此言当真?不知褚公子又是从何处知道本王将小九送于莫公子处的?那褚公子又为何不来说个明白?” 段长风眉头一皱,心知这慕容恪请侄子褚宫北来此花天酒地本就是想略施薄恩,好日后借此来与掌门褚玉谈些条件,所以双方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段长风早也是看透了这点,可如今若让这慕容恪知晓我那可怜的侄子已死,一定不会再行回护,反是偏袒眼前这个尚有价值的少年人,说不定甚至为了掩人耳目,将日月庐一干人等斩尽杀绝,届时、就连他这个三师叔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何能奢求报仇? 而眼前这少年人一身诡谲的功夫深不可测,非掌门褚玉和诸位长老不能与之相抗,自己必须活着出去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本派才是。 这些自是段长风在来的路上已然想好的,而此刻皱眉却是一时想不出该已何种合适的理由搪塞掩盖?眼看着慕容恪那越发疑惑的眼神,段长风心里不由一阵焦急,却见定安王慕容恪身后一人缩头缩脑,不住偷望,隐隐约约似是日月庐下的家丁,褚宫北见着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方才在莫公子手上吃了亏,感觉颜面无存便托我这个师叔前来处理此事,还望王爷恕罪。” 定安王慕容恪笑道:“哪里,本王无意怪罪,只是想当场问个明白,好息事宁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