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回六年前
2021年，尚海市的十一月初，已入深秋，但在这海滨城市，却依然还留存着夏日的味道，好像夏姑娘还不愿离开这座美丽的城市，依依不舍地给这里的人们带来一年中最后的一丝暖意。 在人来人往的繁忙马路上，华灯初放，照亮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点亮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 牧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低着头，神情落寞。他此时的心情糟透了，因为就在刚才，他失业了，唯一的经济来源，也就此断了。 牧远的这份工作并不是什么好工作，只是在一家小小的经纪公司里干干跑腿的活，拿着微薄的薪水，除去房租和吃饭，所剩无几。所以牧远没有娱乐，没有应酬，没有交际，身边连像样的朋友都没有，更别说女朋友这种奢侈品。他一年之中也只在过年的时候买一身千元以内的衣服，算是对自己最大的犒赏了。 牧远曾就读于尚海市一所二流大学，虽说名气不大，但只要能毕业，在尚海市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并不难。本来他的人生就此循规蹈矩般地发展，岂料四年前，突然家中变故，人生就此改变，从那以后，便一蹶不振。 牧远自那时起，如同换了个人，曾经的阳光大男孩，变得浑浑噩噩，整天魂不守舍，学业也就此荒废，两年后更主动辍学，现在的他，连大学毕业证都拿不出来。至于工作，现在的大学生在马路上一抓一大把，自然也没有哪个老板愿意招收这个连二流大学都没有毕业的“混小子”。 所以，牧远能找到这份工作，已是万般不易，钱多钱少，能糊口就好。然而今天却又噩耗当头，从此又要踏上艰苦的找工作之路。 面前江水滔滔，不知不觉间，牧远已经走到了外滩。他倚在栏杆上，向外探出身子，呼吸着从江上吹来的风，一股淡淡的咸味。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是否就能一了百了？”牧远看着江面，心中冒出了可怕的想法，但他的内心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在这一瞬间，牧远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母亲，想起meimei，想起了很多人，更想起了自己悲哀的人生。 “天不顾我，生我何为！”牧远在心中大声怒吼着。 突然，口袋中的手机传来了熟悉的铃声，有消息。 牧远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了已经用了五年的苹果手机，外壳已经残破不堪，就算是最耐划的屏幕，也布满了无数划痕。他解锁，点开信息，过了很久，信息才显示在屏幕上，因为硬件过时老化，系统运行非常卡。 “是否同意？”屏幕上只显示了四个字，和下面两个只显示了一半的按钮。 牧远觉得好笑，这应该是一个广告，但由于他的手机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只能显示这条信息一部分内容，就像管中窥豹一样，主要内容全在屏幕以外。他拖动屏幕试着拉小或移动那条信息，无济于事。难道现在的广告都不支持老手机了？牧远无奈。 牧远刚想去点那半个否的按钮，手指伸到一半时，停下想了想：“一直都在拒绝，现在选择接受会怎么样呢？就算是骗子，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们骗的？到了这地步，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这个？”想到这里，牧远毫不犹豫的点下了是的按钮，信息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牧远奇怪怎么这时候系统反到不卡了。 但是牧远这猛地一戳，一下子没拿稳，手机从手上滑了出去，朝江里掉去，这可是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牧远连忙伸手去抓，岂料依着栏杆的身子太过靠外，一下子重心不稳，脚下打滑，头朝下栽了下去，掉进了翻滚到浪涛之中。 “爸爸，有人掉下去了！” “有人跳江了，快来救人啊！” “快救命啊！” 牧远在冰冷的江水中，扑腾了几下，在沉入翻滚的江水之前，最后听到的岸上传来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就晕过去了。” “掐他人中。” 牧远的脑子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耳朵里却传来了各种声音，他能感觉到周围十分嘈杂。突然，他的嘴唇和鼻子中间传来一阵剧痛，脑子立刻清醒了不少，赶紧将头往旁边撇去，卸掉了人中上的力。 “醒了，醒了！”有人欣喜地说道，听这声音，有些熟悉。 刚才眼前漆黑，原来是因为闭着眼睛，意识过来之后，牧远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模模糊糊的一群人，正围着自己，一个个脑袋都向前伸着，似乎正在盯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原来被救上来了，还以为我要死了呢。”牧远在心中叹了口气，暗自庆幸，却又有些失落，如果就这么结束了一生，说不定比活着更解脱。 “你没事吧？”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语气中满是关切。 牧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他慢慢地让眼神聚焦，几秒钟后，才看清这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脸。 “莫北？你怎么在这里？”牧远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喉咙里冒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 蹲着的莫北莫名其妙：“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他看看其他人，又对着牧远，心想这家伙晕过去之后一定是糊涂了：“没事，醒过来了就好。” 但是牧远却不依不饶：“我记得你去松州了啊，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你看着怎么……”一时之间牧远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想了一下，“返老还童了？” 这下莫北可忍不住了，说道：“你是不是傻了啊？我什么时候去松州了？在你的印象中，我是有多老啊！” 莫北是牧远的大学同学，两人一直都是室友，也是最要好的兄弟。 牧远开始觉得不对劲，不光是因为大学同学莫北的突然出现，而且他发现自己身上十分干燥，不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他环顾了四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越过人群，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家商场之内。 “这是哪里？”牧远转过头问莫北，心中心中惊奇，自己若是刚慈宁宫江里被就上来，那应该是在江边或者医院，怎么会躺在这到处是人的商场里呢？ “在衡隆广场啊。”莫北理所当然的答道，看着牧远，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是几几年？”牧远继续问道。 “2015年啊，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莫北伸手想要去探牧远的额头。 牧远没理他，摸索着口袋好像想到了什么。果然，手机乖乖地躺在裤兜里。他拿出手机，解锁，上面写着的日期赫然是2015年11月7日。 牧远惊呆了：“六年前！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刚才的一切才是梦境？” 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立刻传来剧痛，疼地龇牙咧嘴，这种真实的感觉突然间让他笑出声来：“哈哈！” “我靠，不会真的脑子坏了吧！”莫北赶紧缩回了手，一副惊恐的表情。 突然，牧远想起了一件事，他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不多久，那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牧远终于控制不住眼泪，慢慢滑落下来。 “臭小子，平时不打电话，现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啊？” “妈，没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你们吃饭了没？”牧远心中一阵无语，六年前他很少给家里打电话，以至于她老妈总是说她生了个白眼狼。 “吃过了，你爸在洗碗呢。你打电话来准没什么好事，不会是钱用光了吧。” “没有，钱够着呢。” “那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啦，真没事，等过些日子我灰趟家，看看你们。想你了。” “我记得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妈，你在家不要太累，没其他事了。” “真没事？” “嗯，我先挂了。” 挂上电话，牧远抹了一把眼泪，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他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看看自己又看看莫北，突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老天有眼，我牧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