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虎父无犬女。
马车在吴侯府外停了住。 我祭出孙尚香赠予的银玉兰，侍卫见了，随即唤来了另外一辆马车，将我直送达孙尚香的院子。 小乔的泪眼不停浮现在眼前，抹也抹不去。闭上双眼，与小乔情如姐妹的那一年光景又占满脑海。心中不觉烦闷，若是能知道当日一时玩心起，会造成今日这样的恶果，即便是被袁绍捉了回去，我也不会扮作男人。 马车忽而停了住。我方欲起身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一个人已然先一步撩开了帷帘。 这个人正是孙尚香。 “你这更衣更到府外去了。”她后退一步，下了马车。手却依旧撩着帷帘，是等着我也一同下车。 于是，我就颇为善解人意的跟着下了车。 “我自昨天被你带出都督府，便再没回去过。好歹，我得回去报一声平安。”我耸一耸肩道。 孙尚香没再言语，望着我的一双眼里，满是狐疑。想来，她既是这么问我，必定对我这趟行踪有所怀疑，却又没有完全掌握住我的行踪路线。 说来，这大小姐也怪，明明是她将我这个陌生人带来的吴侯府，却又对我百般的不放心。 “为师回去休息了。你要不要顺个路？” 与孙尚香擦肩而过之时，我的脑海里满是临别前孔明的嘱咐，叫我留意孙尚香来着。说来，这个孙尚香怎么不回我的话呢？ 我方转过身来准备看个究竟，与我五步开外的孙尚香扬手将一把不知哪里变出来的约摸四尺来长的刀向我投了过来。她这一举动着实突然，我茫然伸手去接那刀，却见孙尚香已然cao起手中剑，向我冲了过来。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思考，孙尚香已然举剑逼至近前。瞧她脚下步履轻快，当是受过训练的。待到与我还有个两步远的距离，她便举剑直直刺向我的面门。直刺我面门？这丫头该是有多自信自己的剑法啊。我手扶刀背自下而上隔开她这敏捷自信的一剑。两刃相抵之时，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从孙尚香手中剑传来的力道。嗯，这丫头的自信还是有些道理的。 “你这是做什么呢！”真不知道这吴侯妹子是哪根筋不对了。 孙尚香没有回我的话，转而与我拼了一回儿速度。孙尚香并不关心我与她说了什么，却招招使得都很认真，且很是刁钻，倒像是有意与我比一比武力。 与女人比试，我这还是第一次。毕竟，中原女子传统都是喜静而不好动。原本自负刀法不输男人的我，却与孙尚香斗了十个回合没有见分晓。看来这孙尚香不仅仅是尚武而已。 又是五个回合过去了，我俩皆是渐入佳境。却在此时，孙尚香忽而分了神。只一瞬间，我见她眼里略过了一丝异样神情，整个眸子里的风景便再不一样了。那眸子里一直弥漫的清凌仿若被一阵清风吹散，被一道暖阳驱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大好艳阳。与此同时，孙尚香步步紧逼的攻势也停了住。 她眸光一挑，正是看着我身后的方向。放下手中剑，规规矩矩的站好。抿一抿嘴，松开是微笑的弧度，“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忽然间的转变，着实是吊足了我的胃口，想去看一看我这身后突然出现的人究竟是谁。 此时，院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八尺有余的身高，英挺的身姿，略显消瘦。一身棕色衣衫加身，老成持重。一条巾带束发，却又添了几分飘逸气息。那一双剑眉耸入两鬓，星眸熠熠。他的眸光掠过了我，最后定在了孙尚香那里。眸光透澈如水，却也是静得可以。 男子毕恭毕敬施了一礼，“小姐，陆议受主公之命特回柴桑。” 陆议……原来这个人是陆逊陆伯言。十几年后夷陵火烧连营，烧得刘备几十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的陆逊陆伯言。 孙尚香嘴角含笑，问道，“能呆多久？” “不知。”陆逊与孙尚香说话，自方才便是那样毕恭毕敬的语气，未曾变过。 “有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有。稍后会差人送到小姐府上。” “噢。”孙尚香应了一句，嘴角上的笑淡了淡。“你……路上奔波疲乏，如若没有什么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在下告辞。”陆逊冲孙尚香做了一揖，转身拂袖离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好生奇怪。如此这般就离去了，他方才难不成只是路过孙尚香的府里？ 再回首，正撞见孙尚香的眸光。我冲她勾了勾嘴角，有些勉强。她眸光垂了垂，再度望向我的时候已然恢复了神采。 “你不仅仅是身怀易容的绝技。功夫也是不错。”孙尚香将手中剑递给身边侍女。向我走来。 她方才果然是试我来着……我就不该与她动手。 “哦，曾经学过几招功夫。”那名侍女过来接我手中的刀。 “师傅谦虚了。”孙尚香走近，伸出手来牵住我的手。“随我进屋。” “哦”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孙尚香府内厢房。 此时，整个屋子里，就只有我与孙尚香两个人，分坐在桌子两旁。 “还未与你好好介绍过自己。我乃是江东吴侯妹子孙仁孙尚香。”此时的孙尚香，脸上的笑看起来很温和。 “嗯。幸会幸会。”我点着头，心里却在不停的敲鼓。我与她相处几天，她一直都很凶嘞。先下的场合，她是要与我说什么…… “我江东六郡八十一州，有长江天堑相佑，有父兄奠定基业，又有国内一众俊杰相助，而今已历三世。如今，曹贼得天子而令天下，已率重兵南下欲取我江东。此正是江东危难之际，亦正是我江东用人之时。”孙尚香话说到这儿停了住，一双明眸望着我。似等我说话。 哦，她这话里是有请贤之意。……昨晚与孙权阁楼之上谈话之时，他也是有这说法的，实不知他与孙尚香是否意见相同。想来，孙尚香若是与孙权道明了我是女子这一层缘故，孙权是断不会再想纳我入朝堂之上。于是，就转到孙尚香这里了？ “徒儿的意思是……”我反问道。 “小乔已将你的身世告诉了我。你不是正想从军嘛。待到此役结束，你若想回去，我便让你回去就是。你可愿为我江东效力？”孙尚香问道。 “我一介女子，胸中无谋无略，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为江东效力。”我推辞道。 “呵呵。师傅之才，我心中有数。你可愿意？”孙尚香又问道。 若只是在赤壁一役为江东效力，既不会与孔明立场相左，说不好还能去观战呢！“哦……不知，我能为江东献些什么绵薄之力？” “你这是答应咯？”孙尚香欢喜道。“我手下有一队兵。你也见到过了，都是女兵。我请你来加入其中，但具体任什么职我还没有想好。师傅大才，我是不会仅仅委你一小职。定不能屈才。” 孙尚香原来还带有一队女兵。可这真是到了战场之上，女子兵会不会引来敌对的笑骂。江东风气即便是开化，孙权也不像是会允许孙尚香带女兵上阵的。那么，这群女兵只是纸上空谈？还是另有他用。倒是一件值得八一八的事儿。 “如若徒儿觉得师傅适合，那就随徒儿吧。不过，师傅以为，我即便是做你的师傅，也是为江东效力。又何须一定要有个明确的定位。在你身边，就是在江东阵营之中。你若上阵，我也不会只在阵外观战啊。” “谢谢。”孙尚香叹道，这一声叹生生有些动情。 东吴面临此等危机时刻，孙尚香虽是贵为吴侯之妹，却能心系大局，想来是与孙家多年征战沙场的背景分不开的。这样的孙尚香，这样的女子叫我不仅心生怜惜之情。 放心吧，此战江东会大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