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警告
跳入湖中的那一瞬间，轩辕宸的心底浮起巨大的惊怒，他惊的是自己此番莫名其妙的动作，怒的是自己居然对笙歌的生死起了担忧的心思。 虽是如此，他还是潜到水中四处搜寻笙歌的身影，发觉对方并不在方才坠落的地点之后，他顿时皱起眉头，阴翳的目光接着昏暗的光线向四周扫去。 笙歌在水中并不知晓岸上发生的事情，她在分析一番之后发觉自己并不能在水中呆太久，于是扭动身体向着湖心假山的方向游了过去，只要顺利到达假山处，她就悄悄能以假山为掩躲过睿王了。 这般盘算着，她的动作倒也算快，很快她就靠近了假山下的岩石，她的心情也随之窃喜不已。 但很快，她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身后水流的涌动令她产生了有什么东西靠近她的错觉，莫名一慌之下她连忙手脚并用向水面划去，岂料就在此时她发觉有什么东西扣住了她的肩膀。 惊愕回头时，笙歌立即发觉扣在她肩头的竟是一支人的手，而逐渐适应水下光线的她也立即看到了那张俊逸却阴沉的面容。 这个男人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居然跟到了水里？！ 笙歌大惊失色，心思转动之间，她发觉对方的另一支手竟然扶住了她的腰间，也不知是想将她就此溺死在水中还是想要如何，但显然对方从来没有对自己存有什么好心的！ 她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想罢，笙歌银牙一咬，猛地扭动身体挣脱了腰间的那支手，紧接着伸出手掰开自己肩头的手，正要奋力游开，岂料对方并未死心，居然再次伸出手向自己逼近。 笙歌脸色一白，恼怒之间突然横起身子一脚向着那团黑影踹了过去，也正好借力向着水面上方游动，很快她就发现身后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则在一阵水声响动后终于浮出了水面。 她伸出手扶住假山上凹凸不平的岩石，大口喘息着，方才一番动作已然耗尽了她周身气力，但她不能耽误，必须趁机赶紧上岸逃离。 笙歌喘息了片刻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曲桥那方传来了呼喊声，顺着那个声音看去，只见守在湖畔的那个随从不知何时跑到了桥上，正焦急的呼喊着睿王。 她皱起眉头，见对方暂时并没有看向自己这边，于是趁着没有被发现的当口，她立即顺着岩石想要绕到假山背后，岂料身子还没动，下一刻水声就在她身后响起。 笙歌知道，一定是睿王。 也知道自己只怕是逃不掉了，然而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她还是抓着岩石想要游开，睿王冷笑了一声，他本以为这个女子不会凫水，自己想要施救将她托出水面，岂料却莫名其妙挨了她一脚。 自己果真是小看了她，睿王阴郁的神色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为恐怖，他见笙歌明显发觉自己出现而慌张逃离的模样，心中更是窝火不已。 笙歌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在她身后的并非是人，而是一只吃人的猛兽，她抓着岩石蹬着腿，还没划出几步，就发觉自己衣领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如同拎小鸡一般被人拎出水面，紧接着她就被人搂住身子飞到了岸边。 噗！ 笙歌惊异于这瞬息间发生的事情，从被扔到地面上开始，她就处于呆滞之中没有缓过神。 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功夫么，她听说过江湖有高手能够飞檐走壁，本以为是夸大其词，直到方才亲自体验了一番才知晓，原来那些传言竟都是真的。 那就凭自己想要从睿王眼皮底下逃脱那岂不是痴人说梦了？ 笙歌绝望的想着，讷讷抬起头苍白着脸看向轩辕宸，没曾想此时轩辕宸也正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轩辕宸的脸颊上沾着被水浸湿的发丝，逆着月华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但笙歌还是明显察觉了来自他身上传来的寒气。 “若本王此时以谋害皇室之名处置于你，你觉得本王可有冤枉你的地方？”轩辕宸纵使全身都已湿透，却看不出半分狼狈的意思，他凝视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而笙歌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他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冥府，恐怖异常。也不知道是因浑身湿透的缘故，夜里的微风拂过，她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只是呆滞的望着他不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你真的只想安守本分，就该学着如何在皇宫之中生存下去，”轩辕宸看着她，淡淡的开口说道，说完之后他便向着韩逸枫赶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笙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时轩辕宸一行人已经离开，她惊恐于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牢狱之灾还是性命之忧，而轩辕宸方才所说的谋害皇室的罪名显然不小。 “笙歌！笙歌！！”笙歌还没从混乱的思绪中理清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听到了燕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她带着些许恍惚顺着燕喜的声音答道：“我在这里！” “笙歌，你怎么样了？”燕喜瞧见远处河畔呆坐在地上的笙歌，吃惊之下连忙大步向她跑了过去，见她此时浑身湿漉漉的呆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不说额头也有些许青肿，她顿时心疼不已的蹲下身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水渍：“怎么会这个样子，睿王殿下对你做了什么？！” 笙歌抬起头看着满面担忧的燕喜，眼眶顿时开始酸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燕喜搀起笙歌，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后低声说道：“之前你被留下服侍我就放心不下，之后听闻皇上已经离开而你却迟迟没有回来我就更担心了，于是我就出去询问其他人，结果就听说你跟着睿王殿下去了碧波湖，”燕喜顿了顿，发觉笙歌身子还在止不住的轻颤，于是立即将自己的外衫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结果我便被告知睿王殿下命我们不许靠近碧波湖，如果打扰到他休息他便会严惩，所以我就一直守在附近，直到方才看到睿王殿下离开...” 说到这里，燕喜就想起之前看到睿王与韩逸枫匆匆离去时，似乎睿王的身上也有些怪异，此时想来，好像也是浑身湿透的模样。 笙歌心中一暖，正想将之前的惊险告诉她，岂料又是一阵夜风袭来，她顿时鼻头一算，立即打了个喷嚏。 “我们回去再说，我给你煮碗姜汤，你赶紧将这身衣服换下来！”燕喜拉着笙歌，笙歌点了点头，她现在浑身难受脱力，实在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了。 睿王府，书房内。 梳洗后的轩辕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他脸色从皇宫出来直到现在都是阴沉着，韩逸枫小心翼翼的伫立在他身侧，见太医包扎好他后脑上的伤口离去之后，他依旧是端坐在桌案旁沉默不语，顿时有些不安的上前：“殿下，您的伤...” 前些日子额头受伤，今日又是后脑受伤，似乎他这主子近日的运势不太顺当，韩逸枫默默将外衫披在轩辕宸的身上，想要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轩辕宸抬眸扫了他一眼：“本王酒意上涌，不小心跌入湖里，若非那丫头相救，只怕你现在是要对着本王的尸体说话了。” 韩逸枫脸色一白，顿时躬身跪下：“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他满目惊慌后怕，虽然知晓明明是轩辕宸吩咐不许上前打扰，但又哪敢因此申辩，况且主子的酒量他素来清楚，谁知那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轩辕宸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脸色微微好转了几分，一直恼怒的情绪也缓解了些许。 “回来的路上，想来已经有诸多人看到本王的样子了，这件事若是不给个结果，明日皇上只怕也会差人询问，你且替本王传个话到宫里吧，”轩辕宸说着，站起身时，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色彩：“本王倒是想看看，在这宫墙之中，她的倔强和自尊能保存多久！” 韩逸枫听着睿王冰冷的低语，浑身忍不住一抖，虽不知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依言行事，但转身离开书房之际，他却是默默叹了口气。 原本他并不知晓笙歌正是前些时日在醉香楼里打伤睿王的那个粗使丫头，之前在碧波院时也仅仅发觉出他们二人之间微妙的不对，然而在之后睿王的话语之中他才联系在一起，之前不过以为睿王因那件事而迁怒于笙歌，因为她是在官道被捡回皇宫来自通州的流民。 而当初在帝都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的女子，也是混入帝都的流民，先帝拜祭之日他因其他事情而没有跟随，没曾想笙歌就是那个女子。 韩逸枫叹息间来到前厅，太医正在拟着药方，但韩逸枫知晓其实对方其实也是为太妃带去这件事的原委而来，否则睿王不可能前脚出宫，后脚太妃便派了太医过来。 将睿王吩咐的话交代之后，那名太医不动声色，恭敬的递上药方交代几句之后便也离开了，韩逸枫莫名有些恍惚，他仰起头看着夜空，发觉逐渐有阴云游动逐渐遮住了星辰，顿时心中莫名替笙歌担忧起来。 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想的太多，在这宫里亦或天下，可怜之人太多，他又哪里能担心的过来呢？ 笙歌因救睿王一事必然会得到封赏，然而以她入宫的时间和资历，显然承不了这些恩泽，纵使睿王看上去像是助她，其实不过是将她推入了另一个深渊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