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章 蹊跷

    杨献之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道：“麻烦你了。”

    杜若虽然已经知道他和杜泠的婚姻未必如外人所见的那般美好，但是杜泠毕竟是为了他死的，尸骨未寒，他便是这么一副冷淡淡的态度，着实是无得很。

    杨献之的目光在她的耳垂处打了个转，低声道：“这颗痣……我早该想到，你原没有这颗痣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会有两颗一模一样的痣。”

    杜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耳垂，感觉那粒小小的突起依然存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颗痣位置长得巧，她以前总……总笑着说蘀她省了一只耳钉。”杨献之仍然瞧着杜若的耳垂。

    杜若见他说话时神眷眷不舍，与提到杜泠时大不相同，想到他对沈烟的多，恰正是对别人的无，心里不由得微凉。放下了手，低头道：“我有些倦了。”

    杨献之微怔，也觉得自己一直坐在小姨子的榻前有些不太妥当，便站起道：“那我先出去，让秋荷进来伺候你。”说罢，转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秋荷端着碗白粥进屋来，抬头见杜若坐在榻上，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勉强带了点笑意，道：“小姐可是醒过来了，刚刚杨大人把小姐抱下来的时候，真是吓死奴婢了。这荒山野岭的，就是喊个郎中来也要半天的功夫。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担当得起呢。”说着，在榻边斜斜的坐了半个子。把粥端到杜若地面前，道：“奴婢用文火熬了一个多时辰，小姐多少喝点润润肠胃也好。”

    杜若瞧她神色平静，想着她刚刚在山上的慌乱，不由得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你别误会。他是……姐夫是认错人了。”

    这句话并没有完全说错，杨献之那时候确实是把她认作了沈烟。但这句话也并不正确。因为那时候主宰她体的，确实是沈烟。只是其间含着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就算细细解释出来，秋荷也未必相信，反而要牵扯出许多不可告人的隐秘，所以杜若也只能这般托辞。

    秋荷抬起头，看了看杜若。道：“奴婢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杜若苦笑。想了想，才又慢慢地道：“他，在娶二jiejie之前，有一个喜欢地人。虽说没在一起，可心里一直记着，一直没忘。你知道吗？”

    “奴婢知道。”秋荷垂着眼睑，淡淡地道，“小姐您病了一场，把以前地事都忘了。其实二小姐出嫁前。奴婢就听府里的管事嬷嬷隐绰绰地提过。说杨大人在家乡早就有个青梅竹马，只是那家门第不般配。这才耽误了下来。大家心里都明白，二小姐嫁过去以后，缓个一年半载，只怕那女子还是要进门做妾的。为这事二小姐还和老爷、太太闹过一场。可是后来也没见杨大人纳妾，大伙儿也就没再提这事了。”

    她抬眼看了看杜若，道：“奴婢也是这几天侍候杨大人，瞧着他天天往后头地坟上去，才知道原来那女子早就没了。”

    杜若却料不到秋荷知道得比自己还通透，设想一下当时杜泠的处境，也委实可怜，还没嫁过去呢，先就要为丈夫纳妾做思想准备，这婚姻还有什么意思。杜泠素来又是要强的，只怕更是忍无可忍。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几次见到二jiejie，都是风光无限的，哪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秋荷神色平静，低声道：“小姐，有些男人生在世上，注定就是要伤女人心地。二小姐当初也不是没更好的匹配，可她就是认准了杨大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杜若最后一次见到杜泠时，倒也听她提起过几句当年的事，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杨献之，如今至少也是太子的嫔妃之一了。杜老爷和杜夫人自然希望的是后者，只是杜泠子倔强，做父母的也不能把她捆到太子府去，也只能随她心意了。

    她在这里想着这些事，却没注意到秋荷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她瞧了杜若一眼，迟疑了半晌，终于低声道：“不瞒小姐，奴婢这几把前后事想了一遍，总觉得后面坟里的姑娘去得有些蹊跷。”

    杜若微震，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蹊跷？”

    秋荷咬了咬唇，道：“小姐，这世道上，男人三妻四妾不过是寻常事。就算咱们府里也还有几个姨娘呢，二小姐虽是正妻，可也管不着杨大人纳妾。后面那个姑娘家道就算不济，可只要肯忍些委屈俯低做小，也未必进不了杨家地门。将来得了夫君的宠，为杨家生下个一男半女，自然谁也不敢轻待她。何至于……何至于就一根绳子上吊死了。”

    杜若心里一寒，过了半晌，方道：“你地意思是？”

    “奴婢愚钝，不通得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秋荷低头道。

    杜若却知道她是在隐指沈烟的死另有玄机，再往深处想一想，不由得越发心惊。沈烟死了，得益的人自然是杜泠。人死百事休，杨献之最早当然是有些伤心的，但时间长了，感也就淡了下来，夫妻的份便重了。将来就算杨献之纳妾，难道以杜泠的容貌心智还比不过那些后进门的妾室不成。杜若不清楚杨献之是否知道这件事，如今杜泠已经死了，沈烟也魂飞魄散了，她最后只是嘱咐她照顾杨献之，却只字没提自己的死因，这件事或许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等待着她们两个在九泉之下分剖个明白。

    是否是因为死得委屈，所以才不甘愿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才寄托在杜若的体里注视着自己所的人？

    谁也不知道真相了。

    杜若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心里多少有些悲凉，沉默了片刻，才问秋荷：“那你，如今还想跟着他吗？”她叹了口气，“我原先打算着，既然二jiejie已经死了，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官，你要是愿意，就陪着他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这辈子也就慢慢过去了。但是如今看他对……对后面坟里那个女人的份这么深，对别人怕是无的。现在想来，二jiejie虽说嫁他这么久，只怕到死也没得到过他的心。”

    秋荷神有些异样，她怔了一下，突然问道：“小姐，那你呢？”

    人生不过是无语。